小清新范儿的猫鼠游戏

尼尔，风流倜傥、聪明绝顶的雅贼一枚；皮特，爱老婆爱工作的温柔闷骚FBI干探。这两位之间的关系是连续四季《妙贼警探》的最大看点。要是以为这部美剧跟电影《猫鼠游戏》一样，是天才罪犯和机智警探之间的斗智游戏那就错了。这位尼尔同学，是以跟哥们儿皮特并肩战斗为人生最大乐趣的。尼尔同学文能造假画，跟文艺复兴时期大家几无二致，武能擒拿格斗。唯一打败的一次，是对手拿起一幅拉斐尔名画作为武器向他砸来，他喊着“别动拉斐尔”放弃抵抗，然后被当街砸晕。对美好的东西无比珍惜，感情上像段正淳，虽然身边从不缺女人，但对每个女人都付出真心。虽然是罪犯，但人家是一枚智慧型骗子，所有的案件与贪婪无关，其心理动机跟跟谢耳朵们极其类似。《生活大爆炸》里的宅版F4动用了人类现在能够采用的一切通讯方式，从宽带上网到海底电缆再到地球同步卫星，终于成功地让中国四川某大学宿舍里的两个男生也能控制谢尔顿家里的台灯、音响，费这么大的劲，目的就是证明“Ican！”哥几个爱的就是挑战性。尼尔同学异曲同工，所有的案子从不为金钱，再加上他英俊帅气，对女人和搭档都情深意重，尼尔不红，简直天理难容。编剧的角色设置，就是要充分榨取观众的好感。首先，尼尔获得了追踪他三年的皮特的好感，皮特虽然亲手抓他入狱，但一直与这个对手惺惺相惜。所以尼尔提出以自己对犯罪技巧的娴熟为FBI当顾问来换取自由，皮特欣然同意。当然，不是无条件的——尼尔必须戴上一种高科技的追踪定位装置，并且只能在指定范围内活动。史上破案率最高的组合就此诞生。起初，两个人的个性冲突十分明显，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是典型的正派大叔、公务员，另一个是天马行空的艺术家范儿，关系游走在信任与怀疑的边缘。逐渐地，永无止境的斗法变成了生死之交，成为一对互补的绝佳拍档，双剑合璧，没有他们搞不定的案子。唯一的问题在于，尼尔认为皮特像管理宠物一样管自己，皮特则认为尼尔游走在合法不合法的边缘，随时可能重回监狱。上司则严厉警告皮特：你越来越像尼尔了！跟《名侦探柯南》一样，《妙贼警探》每一季的主线剧情很精彩，每集的独立案情则水准不一，不乏技术含量不够的作品，案件本身缺乏亮点，沦为两大男主角的背景板。案件的复杂性，跟《神探夏洛克》和《马普尔小姐》这样的经典推理剧是完全没法比，想看过瘾悬疑的同学可以自动忽略这部剧集。剧集的看点根本不在这里。编剧们毫不讳言：这就是个bromance，brother间的romance。毫不奇怪，这部剧目前是与《神探夏洛克》齐名的腐女眼中神作。Bromance这个词很有意思，指两个非同性恋男子之间的精神伴侣关系，与性无关。绝非同性恋之间的爱慕。也不是普通的友谊。是男人之间的情义。这个词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最初用来形容那些整天泡在一起切磋滑板技巧的小伙子们。那种关系更像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在柏拉图看来，这种男性之间纯精神上的关系是最崇高的爱，男女之爱根本无法匹敌，因为后者难免掺杂肉体的欲望。而且，有太多的期待与索取。这种兄弟之间的生死情义、铁血丹心，其实符合东方文化。国内电视剧中，写男人情谊最好的，当然是兰晓龙。高度提纯的童话《士兵突击》中几乎没有女性角色，《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中，女性角色也以打酱油为主。人物塑造、故事情节非常劲道，把男人情谊写到极致。港台最好的，是吴宇森。当然，是《英雄本色》时期的吴宇森，不是《赤壁》时期的。在美国两大电视网中，HBO以善于打造情节自豪，USA则以出产“最难忘电视角色”为傲。《妙贼警探》是USA近年来的招牌作品，人物比故事更精彩。同样是警探与编外顾问的搭档，双雄配的《妙贼警探》比男女配的《超感警探》要好看得多，弥漫着浓厚的欢乐气息。首先，人物互动充满幽默和趣味，两大主角卖萌秀智商，去抓捕罪犯的路上还要为星座运势准不准而争辩一番。看着尼尔和皮特两位西服帅哥在街头耍帅，实在是很轻松愉快。而且，案件基本上都是小清新，都是经济犯罪、艺术品被盗之类的，高智商、文艺范儿，主人公们光鲜亮丽地动用一下波洛口中的“灰色小细胞”就破了案。绝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拦路抢劫之类的重口味。这是为男色消费时代量身定做的典型作品，可以说它是浅薄的大众文化，但浅薄得好看也需要技术含量。凡是流行，一定有内在原因。典型例子还有《流星花园》，日版、中国台湾版、韩版都大受欢迎，连山寨的《流星雨》也火了一把。《还珠格格》十多年后重播还能完胜大部分新剧。它们一定击中了大众内心的什么东西。流行密码是什么？那就是——没、有、阴、暗、面！只有光明一面。为什么《还珠》第二、三部不再吸引人？第二部小燕子乱腾得过了份，第三部居然让尔康被吸毒。主人公不再是只有光明面了，太多事情他们搞不定了，吸引力顿减。《越狱》2、3、4为什么不如《越狱1》好看？因为越狱成功后的迈克尔再也搞不定了。所有的事情不再在他的控制之内。因为真实人生充满无常，所以我们喜欢在影视剧中看到主人公入万马军中如探囊取物，虽万千人吾往矣，要的就是永远气定神闲，耍出我们一生也耍不出的帅。但是啊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阴暗面呢？好与坏、佛与魔、生与死、光明与黑暗本是一体，就像买与卖之间只是角度的不同，其实指的是同一件交易。正负两极之间拥有同一个现实。流行作品正因其只有一面，美则美矣，清浅无物，不是真实立体的人物，所以只有娱乐价值，缺乏深度。以中医的立场来看，这其实算一股热毒——什么是毒？偏性就是毒。是药三分毒，药物都有偏性，或者偏热，或者偏寒。偏性越大，效果越强，也就是毒性越强。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hard模式的人来说，生活中的阴暗面总比光明面见得多，多年下来，生成了寒凉之体，所以《流星花园》也好，《还珠格格》也好，《妙贼警探》也好，虽然药性偏热，倒也算以毒攻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