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心醉朱颜，消逝烟雨间———记82版《天龙八部》里的歌曲

文/风兮醉影文发表于热血古龙论坛2008年12月14日真正意义上的怀旧，是要有所经历的，否则只能算是用一种艺术的眼光看过往。倘若七年前追踪怀旧影视不算怀旧，那么现在回忆七年前的岁月是否称得上呢？七年前的怀旧岁月里有两部怀旧影视剧最令我痴迷，一部88年的《绝代双骄》，一部82年的《天龙八部》。我记得当时就是被一张卡拉OK碟的《两忘烟水里》MTV打动了，说得再具体一点，是尾声部分陈玉莲抚琴时嫣然的一笑。大街小巷地跑遍，偏要找出这部片来，岂知那个年代早已老去。所幸网络上是可以找到些资料的。原来82《天龙》不仅有这首唱遍大江南北的辉黄经典，还有插曲4首，同样地动人心弦：《湘女多情》和《付上千万倍》，关菊英夜莺般的嗓音至今仍能让我幻梦出许多唯美的画面；《情爱几多哀》，我想我就是因为这首歌迷上关正杰的声音的。这首歌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首先，它有着不折不扣的古典韵味，伴奏的选择很关键，顾嘉辉先生将中国的扬琴和西洋的吉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两种乐音缠绕难解，间中以木鱼打点做节拍，长笛如泣如诉牵引思绪，尾声部分又饰以古筝划出一抹流水，清冽冷然。关正杰凭着自身的气质与性情对这首歌把握得恰到好处，低吟浅唱，却极赋深情，咀嚼每个音与字酝酿出的滋味，似乎是看破红尘前的追忆，却在木鱼与青灯的声影交替中洗尽俗世中每一段恩怨情仇。流光飞舞，唏嘘不已。《万水千山纵横》，因为对豪气干云的歌曲没多大感觉，囫囵吞枣似地把它过了遍耳。有人说，这首歌其实写的乔峰，只是用作了《虚竹传奇》部分的片头曲。后来终于如愿地买到《天龙》的碟，为乔峰抱着死去的阿朱那一片段泪流不止。我记得当时的背景音乐就是二胡的《万水千山纵横》，哀怨凄绝地拉扯着弦音令人很是揪心。查了歌词细品，只开头四句“万水千山纵横/岂惧风急雨翻/豪气吞吐风雷/饮下霜杯雪盏”，黄沾大笔一挥即刻把一个顶天立地、豪气冲天的英雄形象刻画于眼前。歌词后来又写英雄的铁血柔情，“曾想痴爱相伴，一路相依往返”，万里关山独行，茫茫天涯走遍，若能得一红颜知己相伴，夫复何求？然而笔锋一转写道“谁知心醉朱颜，消逝烟雨间”。前后句意似乎有些矛盾，既得红颜相伴，如何哀叹起来？但这首词写的是乔峰，如果可以从他的命运来理解：邂逅阿朱，本以为可以共享天伦之乐，此处从“曾想”二字可知，无奈错杀阿朱，塞上牛羊空许约，悔恨以终，抛不开的国家天下事令他只能将此情深埋心底，身经百战却不能战胜心中对阿朱的痴念。《两忘烟水里》有一句“他朝两忘烟水里”，也有一个“烟”字。印象中乔峰负着手臂独立于崖上，仰面远望一片翻腾的海浪。往日意，今日痴，记忆如烟如幻。谁知心醉朱颜，消逝烟雨间。如果单看这句，放在段誉身上也是合适的。脑海里的画面是一个侠客暗淡的背影，渐行渐远，消逝烟雨间。你可以想象是他为了神仙姐姐走过万水千山，也可以想象他看透世事远去红尘。突然想起一灯僧人来，据说云南大理国的皇帝是不爱皇位慕佛门的。这里，不管是“出世”还是“入世”，皆因一场孽缘一段痴念。有一次偶然翻到修改后的〈天龙八部〉，金庸在书的最后写段誉看到王语嫣为求驻颜之术近乎疯狂，而后彻悟，不过是心念作祟，花色声香皆看化。兀自地想起金庸和夏梦的往事来。关于“朱颜”，李煜〈虞美人〉有句“雕粱画栋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经历一番人事变故，才会对变与不变有所觉悟，才会感叹美人迟暮朱颜改。进一步去想，要有彻悟必然是需要自身有所体验并加以思考的。金庸如此，黄沾亦是如此，否则写不出“旧梦不须记，逝去种种经已死”“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随人茫茫”“事未过去早已失踪，此刻有种种心痛”这些句子来。他为〈天龙〉音乐填词，诚然掺入了自身对感情的领悟，嵌入顾嘉辉的旋律里，珠联壁合，创造出经久不衰、感人至深的艺术结晶来。嵇康说“哀心藏于内，遇和而后发”，听音乐的人首先需要对现实生活有情感上的体验，才能被音乐诱发出种种联想，无论曾经痴于人或事或物。我承认每次听到好听的粤语老歌都会有种“心醉粤曲，消逝俗尘”的境界，在这之前是否有所体验？怀旧也好，前世因缘也罢，远不去的是一个世界，一种心念，既然如此，则无所谓“出世”与“入世”。彻悟之后就该明白体验是为了进一步的彻悟，哀乐自然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