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转化的过程。从猿进化到人类用了几百万年。在一个禁锢的社会,人们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只能存在于桎梏的群体当中。在绝对的权威下,当有人做出不同的反应,哪怕只是细微的,即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清除异己也就在所难免。对错只有独立王国最高的“神”说了算。影片最后一幕,当小男孩抱着婴儿细弟,拿着枪对着生父格雷戈里时,可能连这位在孩子们眼中至高无上的“神”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儿子亚历山大竟然敢这样做。有没有开枪,不知道,其实不用想象。亚大山大的决断,正所谓他积蓄已久的“压力山大”。这儿不是我们常见的城中村,也不是一般的贫民窟,但这个世界总有无家可归的人。一直以来,格雷戈里就经营着这个偏居城市一隅的独立王国,除了收容一堆女人,就是一大帮唯命是从的孩子。成年男人就他一个。他日复一日地给孩子们洗脑,告诫他们“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们总是与危险做伴,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就是必须拿起枪保护自己”。尤其是作为孩子王的亚历山大,更要承担保护他们的神圣职责。孩子们每天跟着这位“神”学习精准射击、如何自我保护,当然,也有开心舞会。有声有色的生活下,潜伏着不为外界所知的不法勾当。但身为父亲的第一信徒,亚历山大必须挺身而出,率先垂范。当亚历山大带着小女孩艾莉·安娜一起前往城中,冷冷地枪杀了汽车修理工皮雷后,便迅速逃离,俨然一位超高的职业杀手。安然返回“王国”后,得到了“神”的夸奖,亚历山大似乎得到了异样的满足。所说的异样,是因为亚历山大这次射杀之后,即变得沉默寡语,总觉得哪不对劲。但他又无法做到清晰辨别。只有当小男孩迪克勇敢地说出“如果这样报复下去,就会像剥卷心菜一样没完没了”。且迪克用行动做出了让“王国”人都瞠目结舌的事。他抱着将被宰杀的鸡,不听使唤地进入了铁笼子。即便格雷戈里命令及说服都无计于事。如同一位智者的迪克就一直呆在里面。格里戈里夜里去看他,他也不理。只有亚历山大去看望,他才说出心理话。他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明天早上就想走,你帮一下我。亚历山大当然会帮他。接下来,“神”让亚历山大去报复开小店的老头米歇尔。之前去过一次,下不了手,只得买上一块牛肉怏怏而回。可这次不容有失,“神”这样命令他。虽然犹豫,这次,还是射杀那位可怜的老头。慌张的亚历山大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他返回后,做出了不吃鸡肉的抗争,然后就抱着他喜欢的小弟弟,跑到地下涵洞。结果才有了最先所述的那一幕。阿里尔·克莱曼执导的这部《父亲的信徒》(澳大利亚·2015),将一个父权王国刻画得入木三分,又惊得我一身冷汗。
文森特·卡索饰演的父亲格里戈里,沉着老练,精于管控,心狠手辣,又慈面示人。他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女人,然后据为己有。对这儿的一切发号施令,绝对的权威,绝对的号令天下。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最倚靠最信赖的人,当然就是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但人天生都有善的一面,虽身处封闭环境,对外界一无所知,三次做杀手的经历,还是让童心未泯的亚历山大幡然醒悟。当他看到格里戈里夜里穿梭于这些女人中间时,他对妈妈很是同情。但妈妈思维卡了然于心,只是不敢声张。刚生完小宝宝的她,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听之任之。电影再一次提醒我们,在一个封闭的社会,只会导致独裁和专制,头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每个人都要听命于“神”的旨意。绝对不允许有个人的思想,更遑论个人的自由。个体的终极命运也就交给了“神”。“神”指东就得往东,“神”指西,就得打西,不容有丁点儿怀疑。不服从就只有死路一条。绝对的权威与绝对的服从,总是相统一的。绝对的权威,只为了图谋绝对的统治权,不外乎用“洗脑”及“恐惧”这两种方法加以维护。只是人小鬼大的亚历山大经历这几件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他要思考自己的未来。加之小男孩迪克的言行与出走,更动摇了他原本坚定服从“神”的意志与权威。他开始变得不那么听话与乖巧了。也就有了最后的反抗。一个独立王国,一旦撕开了一道裂口,就有更多的裂口被撕裂,弥合就是一句空话,崩溃也就在所难免。普世价值在某些国家仍被视为洪水猛兽。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太多,却无法真正开解仍然怀有冥顽、蒙昧和迷信之心的人类。原来人类的进化依旧路漫漫而任重道远。片中对小男孩的静态心里渐变,可谓精雕细刻。他迷惑的表情与抱着小宝宝的稚真欢喜,恰恰形成一个强烈的参照。他背负了这个年龄所不该背负的“责任”和“使命”。好在他终于清醒过来,为了小弟弟,也为了这个“独立王国”的孩子们,不再重蹈他的覆辙,他必须勇敢做出一个决断,必须彻底跟这个“神”决裂。最后的镜头慢慢推近,看看他拿枪的冷静、坚定与决绝,令我们观者深信不疑又抱有深深地同情。沉缓锵锵的音乐响起,这时,我感觉这不只是一部电影这样简单,它应承载了更多。2015、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