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eavour！

徐志摩在《吸烟与文化》一文中写道：“真的，在牛津或康桥要找一个不吸烟的学生是很费事的——先生更不用提。学会抽烟，学会沙发上古怪的坐法，学会半吞半吐的谈话——大学教育就够格儿了。”但在这座将钟声和颂歌融进血骨的城市中，有这样一位辍学牛津的探长从不碰烟，深深的抬头纹和微浅的法令纹也毫不遮掩他蓝色眸子里所流露的，对世俗丑恶的一无所知或是见似无睹，还有全然一派伯爵茶般清苦的天真和威士忌般透亮的锐利。EndeavourMorse，Endeavour意为奋进，脑海中便浮现出办公室里独余的一盏灯，照亮小探长在梢处泛白的浅棕眉毛和毫无血色的面庞。他是真的称得起DCMorse这个称呼的，而且他值得更多：DetectiveSergeant和DetectiveInspector，不过这已是后话了。这里所讲的仅是Morse侦破的第一场谋杀案和他的蝴蝶夫人。在调查两起看似无关的谋杀案时，Morse遇见了他倾注了所有年少时光仰慕的女高音歌唱家RosamondCallaway，嫁与一名牛津教授的她已被世人唤作Mrs.Stromming。因怀疑丈夫不忠而杀害一名15岁的女学生后，为了掩饰罪行又犯下另一起谋杀。明知自己的恶，依旧愿意承受罪与罚，她像蝴蝶夫人般渴望着丈夫的爱，站在尖塔上翘首期盼，期盼丈夫的回心转意，期盼自己的幻梦成真。当Morse小心翼翼地试图亲吻自己的女神时，Mrs.Stromming避开了。她自觉自己的罪恶之深，不忍玷污这样的一个水晶般通透的少年，而且她也不再是少年爱的那个“躲起来噤声不语/半为戏弄他，半为不让自己/在重逢的刹那/因喜悦而死去”的蝴蝶夫人了，她成了《阿依达》里的埃及公主，踏着妒火目送曾照亮自己的夕阳坠入地狱。从前的惊鸿照影，成了郁金香杯里残留的香槟，泯没了泡沫的酒液里沉淀着过往光辉的灰烬。唱完最后一场歌剧后，Morse用玫瑰将Mrs.Stromming绳之以法，她也同蝴蝶夫人一样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了爱而作恶，因为爱而甘愿降罪于自己，即使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不少见的事；而无法拯救自己的所爱，更是每时每刻都在人间上演。爱能怎样改变一个人到面目全非，人又愿意被爱改变到何种地步？旁观者自无资格评头论足，而爱至深切却又常不自知，于是无解。女神已经陨落，但少年的情怀不变，回到住所耳边还是她的歌喉，正如她给Morse的签名一样：Unbeldì（晴朗的一天），署名是RosamondCallaway。两个人以纯净（或许是残存的纯净）相待，从前是美好的，即使今夕面目全非。但浓烈的爱是真，流过的泪是真，生命的旋律曾交汇是真，剩下的便交给无常。只此一天，只此一刻，之于牵肠挂肚的人便也算是永恒。平庸的人，便只好自破碎的幻梦间站起身来，拂去满身的灰尘，督促自己继续上路。拯救别人，也被他人拯救，伤痕累累、遗憾重重地度过余生。所幸心中还有曾经的Unbeldì，续上气力再道一声：Endeavour！本文版权归作者弦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