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更漫长

五星仅为第一季的评分从前提到“全控机构”时，总将监狱与学校并置为例子，讲着边沁的环形监狱，心里暗暗以天朝的中学再三比对。《坏女孩们》展示了世纪初英国拉寇监狱的生活风貌，看过只让人感慨，犯人的生活质量、风气自由度实在胜过学校，无怪乎英国本地人总说圣诞前夕，许多人竞相犯案只为进入高墙享受生活。汇演桌球卡拉OK一应俱全，抽烟化妆偷摸吸毒不在话下。当然，其中有恃强凌弱权色交易，也不乏守望相助真心诚意。总体而言，狱警与犯人从第一集ThemandUs起便带有“敌我二分”的意味，尽管二三季剧情愈加狗血，但第一季中编剧秉持的关怀与反思也的确动人。同其他职业一样，狱警中有一心向往铁饭碗和养老金的浑水摸鱼之徒，有徇私舞弊却总化险为夷的老职员，当然，也有一腔热血不愿妥协的年轻一代。监狱系统下，狱警行动也受掣肘。很多时候，规则与人道主义相冲突，狱警既处于两难境地，又难预料同情的后果，因此大多淡漠了心气，少数积极者也显得吃力不讨好。在此背景下，Helen腹背受敌的困境总有种无可避免的意味——坚持理想，便会遭受同僚攻击；改革成果难以立竿见影，反而让囚犯也觉得伪善。铁栏方框密布的画面，阴暗褪色的氛围弥漫着无可奈何，禁锢囚犯的同时也禁锢狱警。然而，Helen三季来的坚持总还让人看到几缕希望。她在天台上劝下Zandra接过婴儿，将Shaz从麻木中惊醒，隔墙安抚失控的Shell；总是受挫，总是坚持。她像英勇的战士一般与系统较量，对待犯人又像是怀有无限同理心的监护人。囚犯们人人背有厚重的历史，不幸与悲剧在代际间重演。破碎的家庭，童年的创伤仍然撕扯着她们。Denny性子残忍暴戾，对亲情却总无助着渴望着；Shell百般逃避自己的过往，终要面对时也恐惧着退缩。在狱中，人人需要有个念想，有个出狱后的希望，但这个目标总是拴在他人身上。Dominic让Zandra真正为了她自己戒毒，可她到最后也没能实现。事实上，“为了自己”这个念头，对其他人而言同样难以实现。Nikki为了爱人，Julie为了孩子，Denny为了母亲，但理想中的明天却总遥远。当事与愿违，许多囚犯便自甘沉沦，全然接受头衔命定的低微。Helen与Dominic推崇教化，是怀有阻断不幸再生产的抱负。秉持着性善的信念，她们希望通过引导，治疗与帮助让犯人们将生活的意义重新聚焦回自身，即便有再多动荡无常，也能不失对善良的坚信。在狱警与囚犯的公领域关系外，私领域的暗线也不断蜿蜒。囚室的调动，搜捕的安排是最微小的暗箱，依仗权力腐败交易也屡见不鲜。然而，暗生的情愫却游走在法理的边缘，使人进退维谷。Helen和Nikki的关系称得上一波三折，百转千回。私以为，在第三季末尾之前，二人都没能以相同的频率对话，直到Nikki最终平静地接受Helen和心理医生的恋情，真正着眼于自己的上诉与未来后，她与Helen才站到了同一平面。在这个意义上，前三季也是Nikki的成长史，她是教化理念真正奏效的模范。常常想，如果剧情就停止在第一季末尾Helen转身离去，或是第二季开头主动一吻后的“Shithappens”，也会是一段美丽与哀愁的故事。然而，之后的剧集让我们得以发现在工作之外，Helen作为爱人的勇气与隐忍。对于勇气，H和N有着两种理解。在N看来，大声表达，主动出头，在受到侵害时用拳头说话才是真理，爱人的最高境界便是牺牲自己。然而，H所展现的更多是无言的坚持。她并不能在N的请求下畅想着说出“一生一世，永永远远”，却在明知会引起前下属哗然的情况下坚持写信，如约出现在探视席中。她将N与新结识的金发女友分离，面对质疑却并不辩驳，宁肯自己承受恨意，不禁让我想到指匠的最后，小莫面对小苏的拔刀相向也不忍说出真相。最终，面对Fenner的反将一军，F威胁H个人职位时，H尚欲还击；但当F提起N的上诉，H便放弃抵抗。图书馆那幕中，H只字未提辞职与N上诉的关系。因而，H最动人的爱的表白，或许不在于讲出爱的字眼，而是在N惶恐之际温柔而坚定地讲出“如果我不是这么想，我便不会这么说”。H始终想用理性更好地引导感情，认为爱是做“对彼此都更好”的事。在安抚N时，她总提到自由而广阔的未来，不仅是她们二人的，更是属于N自身的。然而，深思熟虑的H也有情绪失控之时，并间接导致了她的辞职。只不过她从不明言，让大条的N时常摸不着头脑。例如S2E02里两人的对话，H始终在讲公事，但N每次都落在私情，两人总不在同一频率：H：如果任何狱警怀疑你藏有（毒品）…（这是监狱大忌，如何会对你有这样的指控？）N：别相信Fenner，都是他在搞鬼（你还不相信我，还不了解Fenner吗？）H：我不允许你对我的下属有这样的指控。你已经被处一周监禁，被剥夺单间待遇，别再让情况更严重。（我明白你讨厌Fenner，但你这样的指控是否是怒气上头的言语？）N：那个混蛋把我的书都扔了！（其中就有你给我的书啊，我怎么忍下这口气？）H：你能有这些书，都是因为我。你再有这种攻击的言论我就全部没收。（我给了你优待，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但你逞一时口快提出这样无来由的指控，不要再这么莽撞）N：什么？（怎么你还不向着我？）H：你听到了。N：你这么做都因为你难以管控事态。那你为什么不束手就擒，跟我来一个激烈的舌吻？（你是因为不愿承认对我的爱才想报复我吗？）H：你就是不明白，是吗？（傻孩子，为什么总是受情绪的奴役？）上面的一段对话中，H着眼的仅为毒品搜查这件公事，但N的理解则是公私掺杂。或许是在狱中见到H的机会太难得，N总急于表露心意，并渴望得到H的回应。然而，N的情绪越充盈，所进行的辩解便越少举证事实，在H看来就越不可信。N所期望的，是爱人间无条件的信任，但忘记了H此时的身份是调查违规事件的长官，需要相信证据头脑冷静。而H越不信任，N就越倾向于将其归因为徇私的报复，最终便只剩熊熊怒火。H：听着，Nikki，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让情感蒙蔽了专业判断。我以为我能够战胜它们，我真傻。（我在职业上的公正要求我不能对你有所偏袒，因此我当时没有相信你，对事实判断错误；我对Fenner，Simon与整个官官相护监狱系统的愤怒没能很好地被理智控制，我的冲动让我暂时得以使Fenner停职，却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N：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被转了一大圈带回来，你这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啊？）H：我辞职了。总觉得第二季开头时H的坠入爱河稍显突兀，但H对N的好感确实合情合理。二人间的革命战友情有目共睹，在H的处境下，能有同盟便足够令她激动。N爱看书，爱学习的好学生形象也是加分项，在颓靡的监狱中能坚持阅读的习惯，可谓出淤泥而不染。因此，N在图书馆中笑着说出“朱丽叶与朱丽叶”，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放在H手上时，情欲在暗中涌动。以书传情，这才是H喜欢的方式嘛。相较之下，N对H的爱热烈外放，但总有焦虑恐慌。爱上H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从前看过那么多集DoctorWho，我都没能发现苏格兰口音的魅力，但H一开口便让人沉醉于每一个卷音。N的焦虑，是地位不对等的产物，同样是对直人背景的H又爱又怕的投射。身陷囹圄，对自由身的爱人总难触及；服刑阶下，身居高位的长官也是可望不可及。并且，N的惶恐让她急于时刻确认H的心意，害怕H变心女性，更怕H变心男性。实际上，N很多时候对H闹别扭都像是小孩子撒娇，并不真正需要H冷静地讲述事实，只为听一句甜言蜜语，被爱人哄哄，其实是陷入热恋的人或多或少会有的心理。而H看重双方间的理性沟通以消弭误解，感性总屈居其后。最终众望所归的圆满结局中，二人的吻未完待续，是不问未来的美好。然而我们再清楚不过，剧中有人期望着明天，有人竭力遗忘着明天；但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世事难料，明天更漫长。P.S.：一些联想与脑洞沉默的保护退场与等待金发镜像本文版权归作者Nemo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