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糟糕”，“悲伤”，“困惑”和“什么都没有”之中的喜剧，才是最好

忘了在哪看到过，说喜剧的蓬勃与否，是社会文化状况是否兴旺的指征。因为，喜剧的讽刺与批判的特性，使得它成为揭露、戳穿社会问题、政治问题的第一响，也是最能引起观众在这些方面的警觉的作品形式。真正的喜剧可以很有趣。它也不仅是一堆Geek互相损、两个姐妹损别人的情景喜剧。真正的喜剧，既可以高冷、睿利如WoodyAllen，又可以嬉笑怒骂如JonStewartaka囧司徒，还能散漫、阴郁，就如中年微胖秃顶单亲父亲，LouisC.K.。lt;图片3gt;“美国最黑暗、最搞笑的喜剧演员”2011年的一个秋天，LouisC.K.坐在曼哈顿Beacon剧院的化妆间里，度过他的两场单口表演（stand-up）的间歇，而他感到——像他经常感到的那样——糟透了。“我很沮丧。”若干个夜晚后，坐在同一间化妆室里，他回忆道。那个周四晚上的表演被录制成特辑，现场门票和特辑一样很快销售一空，其中的笑话也是他历时数月在俱乐部里打磨出来的。尽管如此，LouisC.K.却突然间感到他的笑料都是垃圾。“每次都是这样，”他说，他壮实的身躯靠在毛绒的椅子里，稀薄的红发刚刚被修剪过，“我录制过两场表演，第一场乏善可陈，缺乏创见。观众觉得它妄下结论，觉得失望。我当时想，‘这是个错误。这些笑料不如去年的好，观众会说“他这次可没做到”，我什么也没做好，这些东西都是屎。’”他咧嘴笑了，“然后第二场表演开始前的几分钟，我想，‘不。这挺有意思的，我挺享受的。’”感觉良好可真不是LouisC.K.的特长。将近三十年的单口表演，一沓电视特辑，一个短暂的HBO情景喜剧，和开创性的喜剧Louie——他完美呈现了一个自怨自艾、心都碎成齑粉一般厌世，而又睁着好奇的大眼，并且时不时地闪着一些难得的温情微光的，独一无二的集合体。不知道是不是作为一个亚洲人的关系，和之前、之后、或是与他同时代的单口喜剧演员（stand-upcomedian）相比，他带点阴郁、悲观主义，却又隐隐透着关爱和深深的道德感的笑料最能吸引我（唯一能与之比肩的，对于我，大概就是RickyGervais了——而RG也是消极厌世又悲观的！…救我）。我甚至会反复看他的stand-up，并且每次都能哈哈大笑。他不是在舞台上上蹿下跳，运用肢体到满头大汗的类型，他甚至不会炮语连珠，不会大声叫唤，他做的最多的动作大概就是扶着额头加一脸WTF的表情，或是带点尴尬地咧嘴笑。当然，他也会开关于“屁”的玩笑，说他的丁丁和蛋蛋，就像“一匹没人愿意再刷的老马”；他会讲他是如何在脑子里意淫自己装成无家可归的邋遢汉，折腾打算把自己从高档小区赶出去的“上等人”，也会满怀爱意的讲自己的两个女儿是怎么样的“混蛋”；他还会讲他令人不适的领悟：如果娈童者被社会接受，娈童者就不会杀死孩子，而这，古怪地，是件好事。和RickyGervais一样，他们戏弄禁忌，开动物的玩笑，人类破坏地球的玩笑，老太太摔跤的玩笑。上一秒他还是个畏缩的单亲爸爸，为约会和女儿的胡言乱语感到困惑，下一秒他就在讲上帝该是怎么对人类的贪婪如何糟蹋了地球而气恼。他总是无畏地任凭思路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但，在所有排泄物和丁丁的笑话背后，你可以感受到他深深的道德感：他是个迫切地想把事情做对、变好的人，尽管经常性地在过程里搞得一团糟。他的风格在美国喜剧界，或者英文喜剧界也是开创性的。很多媒体称LouisC.K.是“美国最黑暗、最搞笑的喜剧演员”。放上一小段LouisC.K.讲当个白人是多么爽的一件事的小视频。升级版的黑暗“喜剧”：HoraceandPete1月最后一个周六的早晨，没有一点点防备，LouisC.K.给他的网站Louisck.net的用户发了一封邮件，轻快地说：“HoraceandPete已经可以下载了。五美元。来这里看吧。我们希望你喜欢。”结束。Louie已是没有电视台干预的作品，无论是剧本、设计，还是最后的成品，都由LouisC.K.自己制作完成——这次，他干脆自己负责市场和传播了：直接从网站上购买（你可以用比特币支付！）。第一集$5的价格有点贵（一般剧集的价位都在一集$3），LouisC.K.讲，制作这个剧真特么贵。至于为什么静悄悄，C.K.说，是为了在没有因为推广而事先知情的情况下，看到作品的欣喜。或许你也和我一样，烦透了时下令人作呕的“高调”作风。制作者生怕观众不买票，嗑药一般地造势，最后甚至还要用一个充满噱头的译名一句话剧透－－早在你真正接触到最终作品之前，无穷无尽的宣传会让你觉得，上辈子我已经看过这玩意儿了。对于真正对作品和受众有所把握的创作者，恐怕绝不需要这些劳什子的手段。购买看了才知道，C.K.居然请了SteveBuscemi,AlanAlda,JessicaLange,EdieFalco，和客座演员AidyBryant,RebeccaHall等一干明星。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强大的演员阵容是怎么保守住秘密的。lt;图片2gt;回到HoraceandPete作品本身，作为喜剧（或许根本不是喜剧），要有多“暗”？HoraceandPete将场景设定在布鲁克林一间百年历史的，阴暗没窗户的小酒馆中。Louis饰演Horace，与兄弟Pete（SteveBuscemi），和老一辈的Pete叔（AlanAlda）一起经营酒馆。剧情徐徐展开。这绝不是新瓶装旧酒的Louie。如果说Louie是沾了实验性的擦边球，那么HoraceandPete就是实验无疑。C.K.自己甚至没把它称作情景喜剧。它有着复古电视剧集般的正剧根基，镜头静态地切换，与现在流行的从镜头到台词都高速切换、行云流水一般的英剧美剧不同。小酒馆的电视里在放着DonaldTrump没参加最近的共和党辩论的新闻，而酒馆里的人谈话的时效性则给了对于LouisC.K.而言反复出现的话题一些新的生命力。嬉皮士们浅薄而不可预测，女儿会使父亲困惑，年轻人和老一辈没法在不挑衅激怒对方的情况下谈论种族、性别或性向问题。每天都像前一天那样挣扎而迷茫。这就是LouisC.K.乐于放置他的喜剧的地方。用他的话说：“搞笑”在它的自然生态中运转的最好。就在“糟糕”，“悲伤”，“困惑”和“什么都没有”的乱麻之间。以上这段话来自他随第二集一同发表的声明。他在声明里说“这不是喜剧。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之所以发声明，是因为“人们有权期望从一个喜剧演员那得到一部喜剧”。和Louie一样，Horace和两个Pete，以及酒馆里的各位，大家身上都有一丝苦味。这种从小人物身上切入的苦涩、谦逊和温情，大概算是C.K.的烙印吧。贯穿始终的，是一些黑色幽默和冷幽默。显然，LouisC.K.没打算迎合观众，而同时也想让观众尽可能贴近他的创作过程。相比许多充满特效和华丽布景的剧集，这个第一集似乎像是试播；这个一百年爱尔兰酒馆的中心布景，也像是未经挖掘和打磨的素材原料。作为已经观看了两集的人，为了不给打算观看本剧的人扫兴的剧透，只想负责任地说，至此，HoraceandPete是一部抓住了家庭、传统和代沟的弱点，苦涩而搞笑的剧集。而以它愈发“成形”的速度来看，很有可能讨论些更深而有哲性的话题——和Louie，也和C.K.一样。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盗火贼：fire_stealer.欢迎关注。转载请注明出处。lt;图片1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