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幽愁暗恨生

导演玛高扎塔·施莫夫兹卡所创作的《面目》，以冷静、幽默又不乏诗意的镜头语言建构了一卷风情独特的波兰世相图。导演将对社会与人性的灵敏思考，巧妙地熔铸在了故事人物的血肉中。观众不仅能通过雅采克的视角经历一场个体崩溃性的灾难后果，也能从中窥见波兰当代社会种种复杂矛盾的缩影。一场毁容意外，不单改变了主人公雅采克的样貌，还破坏了看似永恒的生活秩序，撕开了现世虚伪的假面，导演以一个波兰郊外小镇为独立环境背景，通过多侧面的人物临摹折射出了一个社会整体的迷失与堕落。片中母亲与情人分别是亲情与爱情的承载体，二者在事故之后的双双背叛喻示着世俗情感的沦陷，唯独姐姐一人与雅采克共同无力地抵抗着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压迫，无望地等待着现实的希望；而本该博爱众生的神父也暴露出自己贪婪、好色的本性，宗教精神在现代物质文明中坍塌的表现让影片内涵更深一步走向内省化。在映后交流中，有观众总结道“电影是想拷问人性方面的东西，对信仰的理解”，也有观众认为这部电影充满了对“波兰本土宗教文化的讽刺。”影片对于人物命运的抒情退居次位，却将主人公的生存环境作为高光区打亮，透过雅采克在毁容后荒诞、苦涩的生活经历，剖析了波兰社会中人性的冷酷与虚假，告解、驱魔等情节采用浓郁的讽刺手法，真实还原了被宗教迷信所濡染普罗大众的精神愚昧。它将主人公畸形的外貌与身边人丑陋的心理表现奇特地交织在一起，呈现出尖锐而深刻的反讽效果。贯穿全片的巨大耶稣神像成为最发人深思的符号性存在，它似乎是导演刻意强调的一种冷峭的隐喻。不同的观众在交流中对此提供了不同的注解，有观点认为“耶稣的脸冲着另一个方向，有一种调侃性”，实质上是反基督教的表现，也有观点认为神像的出现与人们丑陋的行径互为对照，体现出“神性在人心中，兽性也在人心中”的思想内核。或许导演有意以不能言说的耶稣像代替那些过分沉重、严肃的社会性表达，以无声胜有声之形式传递出“别有幽愁暗恨生”的质感，在冷冷的幽默间隐约渗透进无可奈何的哀叹与失落，而影片的独特之处也正寄于斯。FIRST青年电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