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任任何言语

——十足的混蛋和完全的圣人，我都没有见到过。没有任何东西是完全漆黑的，也没有任何东西是完全雪白的，压到一切的往往是灰色。《灰色的灵魂》是菲力普•克洛岱尔的小说，被导演伊夫•昂杰诺搬上银幕。1917年，德法边境，充满反叛和逃兵的战争。一个村庄，距前线不远，被大山怀抱，平静的过分凄冷，山前一条小河，那边枪炮轰鸣，这边玫瑰仍旧盛开。一日，河中一具尸体，一位9岁的大家叫她“美人”的小女孩，被勒死投河。由此突发事件展开案件调查，可是一直到片尾真相还是没有被揭开。如果“真相”也有个真相的话，那就是：其实没有人关心真相如何。影片没有战争场面，只有被调集赶赴前线的士兵，恐惧战争的乡村教师，因爱人的阵亡而自杀的鲜花般的女人，以及在枪炮声的伴奏下依旧吃喝做梦的乡村居民。村庄的天空阴冷灰暗，战争的吼叫窒息着每一个人。如果在这样一个暧昧不明的局势里，在日常生活都时刻可能被战争闹翻的情境中，在死亡、残疾、抛离、剥夺、背弃是那么频繁发生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凶杀案能引起谁的怜惜和郑重呢？人人都只关心着自己罢了。所以，即便在这个人人都可能认识的小村庄里，凶杀案一直无法告破。以下情节是那么熟悉：法官怀疑检察官是凶手，却逼迫俩逃兵顶罪，以便要挟检察官；一逃兵为了吃饱匆忙承认是他杀的人，要死也做个饱死鬼；一逃兵在皮肉折磨下也承认杀人，“我”真想帮助他，他却已被逼疯了，以为都是来要他命的，谁都不信了；检察官平日深居简出，又曾被人发现同那“美人”在河边有过对话，“我”曾经那么信任他，也怀疑起他可能是凶手，因为他也鳏居多年……人之间的信任是脆弱的，“我不信任任何言语，他们很危险，简单的言语就能置人于死地。”我们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人之间的挤压不会终结；贪婪和恐惧将很难克服；人的尊严将会被自己抛弃。影片呈灰色调。景是灰蒙蒙的，还有，犯罪的灰色，忏悔的灰色，无法救赎的灰色，以及灰色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