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无法企及的时刻

还在成都的时候，霍建华版笑傲江湖正热播，我跟风看了几集，完全无法忍受。因为几乎看不到任何编剧智力活动的迹象，画面也没有多少美学意义可言。于是我找来原版小说，想看看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开篇“灭门”就让我完全呆掉，金庸老先生在一部武侠小说的开篇营造出一种侦探小说般的悬疑气氛，而且非常成功。后来想起来，几个版本的电视剧都不曾将那种森然气氛描绘一二。而其后的故事也完全区别于更早之前接触的李亚鹏版笑傲江湖。李版的江湖是水泊梁山式的草莽江湖。而金庸的原著小说却是诗意和轻盈的武林。于是，每晚躺在床上看《笑傲江湖》成了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在看小说的时候，我又想起看过的几版电视剧。看小说时，所有的场景全凭个人想象，而电视剧则是导演的想象。自己的想象只存在于脑海里，如果导演的想象和自己的不谋而合，就可以透过电视剧亲眼看见自己的想象化为现实，应该是很好玩的一件事。而这几版中，李亚鹏版和霍建华版我毫无兴趣，吕颂贤版想来和其他港版的武侠电视剧没有多少分别。唯有毫无印象的任版似乎值得看一下。所以我每天看几章小说，再看两集电视剧，一是与自己的想象进行印证，再则对比一下，究竟是文字能够唤起更为强烈的情感体验，还是光影声乐更能直击人心。起先也只是失望，直到某一集的时候，看到以下这个片段：http://v.qq.com/boke/page/q/f/z/q04069e8zfz.html此时任我行力邀令狐冲加入日月神教，任盈盈为保其性命，也从旁劝说，但令狐冲见任我行戾气太重，且已承诺定逸师太暂任恒山掌门，于是一口回绝。任盈盈见形势危急，将令狐冲带出。二人在湖边告别。我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被深深震动。光线、色调、布景、镜头、神色、台词、配乐、故作镇定和欲言又止，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有人讨论过这个场景。所以我自己把这一段剪下来，上传到扣扣视频，以做保存。我不曾在任何武侠电视剧中看到过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不动神色中将两人内心情绪变化表现到如此淋漓精致的程度。关切、不舍和离别时分的空空荡荡，所有的一切都在欲言又止、故作镇定、苍茫的暮色和不时传来的水声之中。我以前笃信文字的力量。例如游记类的文字，我几乎很少贴图。但是看到这一幕后，我想我又错了。这是文字无法企及的时刻。任版笑傲江湖问题很多，壁如任贤齐的外形和本色演出就常为人诟病。但是这一个场景中，却可以看到一种现已逐渐消逝的情怀和美学态度。金庸的那几部经典每隔几年都会重拍一次，导演们似乎认为只有改编故事才能显示自己的功力，却少有人愿意耗费心力在情怀的营造和美学的构建上，也没有几人真正将武林的诗意和轻盈通过光影声乐表现出来过，真的非常遗憾。至于故事中的令狐冲、任盈盈、岳灵珊和林平之之间的情感关系，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去剖析，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别人的影子，也不过是自恋的另外一种表现。倒是任盈盈对失意潦倒中令狐冲所说的那一句话，想来仍令人感慨唏嘘：“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