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涅斯·瓦尔达的那些话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7 15:33:45人气:0
阿涅斯论瓦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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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阿涅斯·瓦尔达桑德里娜·博内尔NuritAviv更新时间:2022-09-28 16:54:08

当不少人以为《脸庞,村庄》(2018)是华妲退休前最后杰作,她连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亦袋袋平安,偏偏俏皮一笑,又交出这部活泼生猛的纪录片。由巴黎、洛杉矶到北京,马不停蹄开班分享创作理念,这位九十岁祖师奶奶不言倦,反正花样年华已被唤作「法国新浪潮祖母」,索性成为影坛万年青。本尊娓娓道来启发《短角情事》(38届)的好奇心,《拾穗者与我》(25届)的细腻观察;至今不辍光影实验…

我想告诉你们是什么引导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做这项工作,有三个词对我来说很重要,灵感、创作和分享。灵感是你拍电影的原因,什么样的动机、想法、环境,什么样的偶然事件,点燃了你拍电影的欲望。创作是你拍电影的方式,用什么方法,什么结构,独立创作还是共同创作,彩色还是黑白,创作是一个工作过程。第三个词是分享,你拍电影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看,你拍电影是为了展示它们,看电影本身就是分享的一个例子。这三个词指引着我,因为我们得知道为什么要做这项工作。片例一:扬科叔叔(1967)我当时碰巧在旧金山,参加一个电影节,一个朋友说,有个人你可能认识,一个画家,也姓瓦尔达,他住在索萨利托的一条船上,所以我们去见了他,那是个星期三,我立刻爱上了这个人,我必须拍他,重要的其实并不是与他见面的事,而是我马上知道了要如何拍摄他,我在拍摄他的时候就想象着剪辑的过程,我想分享这次相遇的自发性、兴奋之情与喜悦之情。一个奇迹发生的完美典范,从我的灵感出现到开始拍摄,不到一天半的时间,然后我花时间安静剪辑。对于那些想拍电影的人,尤其是那些刚起步的人,必须要有耐心,因为我们需要有一个拍摄计划,我们需要资金,可能是学校资助,也可能是别处,所以,在有耐心的前提下,尽可能缩短筹备阶段所耗费的时间,用手边的资源快速拍摄,我展示这部电影是因为它的幽默,还有美好的扬科。片例二:五至七时的克莱奥(1962)这是我最知名的电影,其灵感来源于两个条件,或者说两个重要的背景之下,早在60年代,一如往常地存在着集体恐惧,最常见的是癌症,人们担心癌症,而且,制片人告诉我,他会和我一起做电影,但得像我和戈达尔、德米一样,得是小成本电影,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拍小成本电影,我们可以在巴黎拍,没有旅行费用,没有住宿费用,剧情可以发生在一天之内,这样就不用太多的布景,我脑海中出现了“缩短时间”的想法,我可以拍她生活中的一个半小时,像一部电影的时长,我就真的跟随着克莱奥,从下午5点到6点半。表明时间是很困难的,当我们快乐或焦虑,在等待某人或玩得很开心时,对时间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称之为主观时间,还有客观时间,那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机械时间,以小时、分钟,甚至秒为单位计算的,我想要结合客观时间,即随处可见的时钟,和主观时间,即克莱奥在电影中的感受。(你错了,这张牌并不一定意味着死亡),占卜师说这意味着人生的转变,而不是死亡,但是克莱奥看到一个刽子手和满地碎骨,她一下子就开始恐惧,这种内心的恐惧与死亡的凶兆,即便她不去想,这些念头也萦绕她左右,就像汉斯·派尔顿所画的《死神与少女》中的美丽的女人,骷髅在她耳边低语着她不想听的话,或者揪她的头发,我有这幅画的复制品、明信片,看上去很小,但在我心里,是个巨大的图像,是我拍摄项目的中心。这部电影分为两部分,前45分钟,后45分钟,正好在中间部分,她唱了一首歌,我为这处做了两种剪辑,她走下楼梯,有十级台阶,十级台阶我们全部拍摄了,然后我们拍下了她穿过院子的每一步,我们选择去如实呈现距离与布局,院子通向惠更斯街,也就是她走的这条路,这条街通向拉斯帕尔大道,这条街是它原本的样子,人们看着她走过,我想从前半部分的精心设计,进入到一些更加真实的东西,克莱奥和她周围发生的一切,人群,鸽子,然后她注意到,一家叫做“好健康”的商店,她甚至再也不能忍受那顶帽子了,她摘下帽子,变成了一个看世界的人,而不再是被世界看着,就如前半部分一样,她注意到一个街头艺人,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如何谋生。即使在虚构故事中,我也喜欢加入纪录片元素,在这部电影中,我们跟随克莱奥和她的恐惧,我们看到人们在咖啡馆里,在大街上。我喜欢纪录片,我知道有些很棒的作品是在遥远的地方拍摄的,这些长途跋涉的纪录片,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想拍摄我身边的,和我知道的东西。片例三:达格雷街风情(1976)本片就是在我住的那条街拍的,我选择拍摄我的邻居和商贩,那些卖给我面包、肉、五金的商贩,还有理发师,他们几乎构成了一个小村庄所需的全部,在面包店,人们和其它地方一样排队等候,如同影片的呈现,买卖东西,(摄像师努里斯·阿维夫:我们有段落镜头,镜头会在这些正在等待的人身上停留很久,通常来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然而,内在却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是这样,视频和广告节奏很快,但当你进入这段时间里,你真的会浸入其中,我们架设了设备,努里斯没地儿了,我也是,躲在角落里,音响师也是,我们的想法是拍摄人们,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当你决定仔细观察某样东西的时候,我们称之为的普通东西,就不再普通了,观察它的行为本身就改变了它),没有什么是普通的,如果你用同理心和爱来拍摄人们,如果你和我一样觉得他们很特别,我们拍下了那个面包师工作时的样子,我喜欢他在做面包切口的时候,把刀片含在嘴里的样子,我非常关注这些商贩,他们不是很开放,他们对外人不太友好,他们代表沉默的大多数,这就是我拍的东西。对于我刚说的,我也想做一个对比,我曾经也拍摄过愤怒的少数人。片例四:黑豹党(1968)本片讲的是美国黑人的运动,在1968年,他们创造了一套政治纲领,表明立场,游行抗议,因为他们的一些领导人被捕了,其中一个在监狱里,修伊·牛顿,他们举行了抗议集会,雅克·德米和我当时住在洛杉矶,我坐飞机去奥克兰拍摄抗议活动,在旧金山附近,我是个拿16毫米照相机的小个子女人,我说我是法国电视台的,他们在训练的时候让我进去了。片例五:一个唱,一个不唱(1977)黑豹运动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这是一场为身份而战的黑人起义,也是一场女权运动,20世纪60年代,女权主义在美国已经开始盛行,显然,我是一个女权主义者,我曾经是,现在仍然是,我必须说,关于妇女解放的问题,特别是围绕着身体的自由展开的问题,我十分关心,那时有很多抗争,女人和男人都在抗争,这使得女性在1972年获得了避孕权,在1975年获得了堕胎权,现在已经成为历史了。但我经历过,我想要讲述这个故事。因此,我产生了刻画两位年轻女性的想法,一个已经怀了孩子,另一个天生叛逆。她们的友谊持续着,10年后,我们再次看到她们,在她们经历了人生冒险、爱的滋味和女权主义抗争后。我在片中用歌曲表达了女权主义抗争,我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为了音乐,我雇了弗朗索瓦·韦尔泰梅,还有一个女子组合“兰花”,我们引用恩格斯和马克思的文字,非常有趣,“现如今,在家庭里,男人是资产阶级,妇女代表无产阶级”,这段文字唱出来会显得不那么生硬,但仍能把意思表达出来。音乐表现的是,当男性和女性都做全职工作时,女人却做了双份工作,我们用音乐来表现它。一段不可思议的友谊产生了,在这场集体斗争中,女性以一种快乐的方式进行斗争,当我们为女权而战时,我们时常喜笑颜开,这种愉快的心情,和这个群体散发的快乐,我希望在电影中传达,然后,传达得很不错。很久以后,我讲述了一个愤怒的女孩的故事,这次不是在一个群体里,而是孤身一人,愤怒的离群者。片例六:天涯沦落女(1985)很多人都在路上流浪,这甚至变成了一种潮流,然后我发现,有一些年轻女孩也这样了,背着包徒步旅行。我想拍一部关于这些居无定所,也目无法纪的流浪者的电影,我想拍自由与污秽,讲述一个流浪女孩的故事,所以我写了本片的剧本,我请桑德里娜·博内尔出演,她参演过皮亚拉的《关于我们的爱情》,那时她才17岁,她正是我要找的人,见过莫娜的人会讲她的闲话,都不是什么好话,莫娜的愤怒让她活下去,但是对每个人说不,导致了她的死亡。这部电影的结构很精确,我希望镜头与她同行,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我选择使用推轨镜头,电影里有13处推轨镜头,镜头从右向左移动,让人看着不太舒服,因为这与西方的阅读顺序相反,每一个推轨镜头持续一分钟左右,我们跟随着莫娜的旅行,我们是在乡间进行拍摄的,风景并不是特别迷人,每次推轨镜头结束时,镜头都会离开莫娜,就地拍摄一些其它的东西或者元素,在影片中,这样的推轨镜头后,大约每隔十分钟,就会出现其它元素的镜头,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我喜欢设置一个只有我知道其谜底的谜题,事实上,整部影片构成了一副肖像画,是以不连续的推轨镜头的形式构成的。在电影中,每隔十分钟后,就是我衔接后面的推轨镜头的方式,伴随着乔安娜·布鲁兹多伊茨做的音乐,专为推轨镜头而做的音乐。与桑德里娜·博内尔对话:我想聊聊这个角色对你的意义,(我们初次见面时,你第一次跟我描述这个角色时,这个女孩,从不说谢谢,臭烘烘的,让所有人滚蛋);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她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街上流浪,电影是关于她如何生存的,她如何找到食物,她在哪里睡觉,她的行为举止,(我们要展现的不是心理层面,我们只关注她所做的事情,她的动作,她的行为);你排练了拿起和放下背包的动作,穿靴子,脱靴子的动作,(你让我跟塞蒂娜去露营,我睡在野外,你想让我学会生火和搭帐篷);有一个场景是你在修靴子,(都是一些具体的,物理层面的事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修剪葡萄树,修剪需要简单而精确的手势);你完全接受我说的话,我说,你是莫娜,自己想办法,你自己的叛逆赋予了这个角色生命力,(我只是需要投入其中);你做到了,倔强,强硬,而我,那时对你也不太温柔,有点粗暴,(记得有一次,我用铁锹翻了不知道多少米的土,起了水泡,我说“看,阿涅斯,真正的水泡,正合你意”,你说“好”,那让我很恼火);你应该满怀感激之心,把你的水泡舔一舔,这部电影很不寻常,因为电影一开始,你就已经死了,(虽然我还年轻,但我想象着自己的死亡,很明显);我们让你假扮死尸,被装进袋子里,(那真把我吓坏了);电影可能会让人非常谦卑,你有一个项目,你写剧本,拍摄,和你这样的女演员合作,但在拍摄过程中,可能会让人感到相当痛苦。拍摄了莫娜死尸的镜头后,出现了海滩,海滩是让人充满灵感的地方,是存在于内心的风景,这很好,因为在这里有三种元素,天空、大海和大地。这里的大地是沙子掺杂着海藻,让我想起了加斯东·巴什拉的作品,我曾经在索邦大学旁听过这个哲学家的课,《水与梦》、《空气与幻想》、《土地与对静息的遐想》,梦,幻想,梦和静息,我爱这一切,但他也写了《土地与意志的梦想》。和鸟儿说话很迷人,但不管是真鸟还是假鸟,它们都不理解我。我们拍电影是为了与观众分享,所以我想,如果没有观众看电影,那该多糟糕啊。电影人的噩梦就是,空空如也的电影院。我的一些电影像人们说的那样,成功了,其它的则并非如此。片例七:幸福(1965)这是一部关于夏天的电影,我想象着印象派的绘画,它们特有一种忧郁,但它们描绘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快乐场景,我听莫扎特的音乐,我想到了死亡,我很快就完成了这部电影的写作和拍摄,就如短暂的夏日之光。我想表现出传统意义上的幸福,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漂亮的孩子们,它们喜欢大自然,它们很友善,不自负,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幸福,我想把故事背景设在法兰西岛,在那些给印象派带来灵感的地方,我在夏天拍摄,用柔和细腻的基调,我用莫扎特的音乐作为这部电影的配乐,在我看来他的音乐表达了幸福的感觉,却也带着些许痛苦。让-克洛德·德鲁奥当时是一个电视剧的男主角,演了蒂埃里·拉弗朗德,所以我必须到树林里去,请他拍我的电影,他当时穿着戏服骑在马上,我说,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否愿意参演一部电影,和您真正的妻子和孩子一起,他的妻子起初犹豫了,但他们最后还是拍了。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幸福家庭,他和妻子在一起很幸福,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邮局职员,她长得很像他的妻子,他坠入了爱河,他认为幸福加上幸福,可以是双份的幸福,那时候我们为拍这个电影谈论了许多,忠诚有意义吗?我们能拍摄出幸福吗?我们有这项权利吗?我享受选择颜色的过程,我玩了蓝色、黄色、红色,野餐以红色为主,这也是为了实现一个想法,通常我们结束一个场景,会习惯用黑色淡出,以色彩淡出也很好,场景就这样结束了,红色、蓝色、紫色、黄色,我甚至做了一面旗子,用蓝色、白色、红色,用这些颜色淡入到法国国庆节的场景。我过去常常将这部电影描述为,就像夏日美丽的桃子,但里面有虫子,这是一个悲剧,他无法承受这种情况,他甚至游离在现实之外,我使用了重复镜头。片例八:南特的雅克·德米(1991)我想要谈论一部影片的“整体性”,在文学作品中,他们使用“风格”这个词,在电影里,我用“电影写作”这个词,它涵盖了电影制作过程中的所有选择,你拍什么,平滑镜头还是突兀镜头,要清晰,孤立的图像,还是在拥挤的空间中,有无调度,有无配乐,一切都在编辑室里成形,我有时会添加评论,因为我想要呆在影片里面,和观众在一起,但在剪辑和混音中,我们才完成了“电影写作”。有时一部电影的开始,是由生活来决定的,我生命中的一个悲伤时刻,就是在雅克·德米生病时,他向我诉说,他写了一些关于他的童年回忆的文字,他非常喜欢这些童年回忆,他在南特长大,在他父亲工作的修车行里,他写了下来,每隔几天他就给我看一次,我说“这将是一部很棒的电影,你要拍吗”,他说“你来吧,我太疲惫了,拍不了了”,所以我写了一个关于雅克·德米童年的剧本。拍摄在他长大的那个修车库进行,我们把机械师撵了出去,他们让我们使用这个地方,加油器还是原来那个,没有被移除。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经历,我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拍摄这部电影,黑白画面,1930年代的风格,讲述了他童年的故事,然后是彩色节选片段,从雅克·德米后来的电影中摘录的,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他的童年。电影中还有第三部影片,雅克当时还活着,但病得很重,我爱他,想离他越近越好,尽我所能帮助他,在电影中,这意味着大特写镜头。(所以电影透露出一种想停止时间,否认死亡的愿望?)不是,我不这么认为,不是停止时间,而是陪伴时间,电影是在雅克走向死亡的时候拍摄的,在他回忆着他的童年的时候,对一些人来说,对电影的热爱很早就开始了,我敢说,小雅克特他发明了电影,几年后,他没能如愿,雅克不得不在他父亲的修车铺里工作,那是非凡的,多年后,在《瑟堡的雨伞》成功之后,他被邀请到好莱坞工作,我陪他去了。片例九:狮子、爱、谎言(1969)在洛杉矶,和所有人一样,我发现名人的星星标,嵌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我也遇到了嬉皮士这新一代人的偶像和明星,他们想以自己的方式进入好莱坞。有着浓密的头发的三个演员,狮子,爱情的三重奏,爱,电视和报道,谎言,在演员阵容上,我找到了嬉皮士时代的代表人物,拉多和拉尼,他们曾创作和演出音乐剧《头发》,维娃是安迪·沃霍尔的御用女演员之一,我去纽约制片厂见到安迪,让他把我们介绍给维娃并说服她出演,因为她有些独特。维娃,你应该拍这个电影,阿涅斯超棒的,她拍过一部很棒的电影《五至七时的克莱奥》,最后,她说,“如果要我拍,我就在5点到7点之间拍”。电影中的另一个角色是电视机,它一直在那里,体现了整部电影的精神、性和政治,(电视上正播出肯尼迪的死讯),这里的沉默是故意为之,通常他们话很多,他们即兴创作,我将之视为一篇虚构的新闻报道,一个乌托邦式的故事,这来源于我在好莱坞的经历,实际上,是以我的方式进行的一次拼贴。片例十:墙的呢喃(1981)十年后,墙上挂着一幅名字的拼贴画,我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巨大的壁画,我开始收集关于它们的资料,用照片记录它们,不知道是谁创作的,大多数没有署名,我就问邻居,一些美术专业的毕业生成为了画家,比如肯特·特威切尔,这是对画廊体系和金钱体系的反抗,创作的理念是为了把图画免费呈现给所有人看。河的对岸是东洛杉矶,以及它的奇卡诺艺术,我拍摄了一些巨幅的壁画,比如威利·赫伦的作品,与此同时,我也想拍摄一些电影的镜头。我常说本片拍摄的是洛杉矶外向的一面,人们通过墙壁,服装和语言来表达自己,但我也感觉到一个内向的悲伤、绝望的洛杉矶。片例十一:纪录说谎家(1981)这是一个被流放到洛杉矶的法国女人,艾米丽的故事,她带着孩子想寻找一个住处,萨宾娜·马穆是《墙的呢喃》的剪辑师,她出演了艾米丽一角,马修·德米扮演她的儿子,艾米丽非常孤独,她刚经历了分别,但她不想和儿子说这些事,不能跟孩子说,所以我决定了拍这部电影的特定方式,我会用纪录片式的影像来替她说话,于是就有了伴随着这些纪录片影像的独白。我积存了一些有疑问的镜头,我们并不总是知道我们会捕捉到什么,沉默或言语,痛苦或平静,有些镜头对我们来说是神秘的,例如,我们在沙滩上,拍摄萨宾娜和男孩,有一个女人,躺在沙滩上,身上放了本圣经,身边跪坐着两个男人,男孩问萨宾娜他们在做什么,她说,我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愿意拍摄我们不理解的东西,因为在电影中,在其它地方也一样,感受和体验很重要。努里斯·阿维夫和我会在晚上出去拍摄画面,有一个画面特别打动我,有个女人在自助洗衣店洗衣服,我们把车停好,我们透过窗户拍摄,她一个人,抓弄着她油腻的头发很长时间,表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官上的孤独,乔治·德勒吕的配乐使这部电影大为增色,他在看了这部影片2-3遍以后,即兴创作了配乐,迷人、脆弱又压抑,像一阵温和的疼痛。片例十二:穆府的歌剧(1958)在23年前,乔治·德勒吕也创作了这部短片的配乐,就像《纪录说谎家》,这部电影与我的个人生活息息相关,我经常去穆府街,我在那条街认识很多人,那里就像中世纪一样,那里有市场,我喜欢市场,还有穷人,住在街上,老人、跛子、醉汉。我当时怀孕了,我没有告诉别人,但我拍下了明显的怀孕迹象,大肚子,如何将一些自古以来就有的,基本的恐惧,表现出来,我完全被一个基本的矛盾所困扰,我充满希望,给予一个新生的孩子生命,他可能会幸福,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一个群体,他们非常不幸福,他们真的激发了我的思考,他们也曾是新生儿,也许当他们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即使没人想要他们,也曾有人抱过他们,甚至抚摸他们的肚子。我想很多人都有拍摄纪录片的念头,我认为这很重要,这并不是真正的建议,但是当你拍东西的时候,一个地方,一处风景,一群人,你需要一个视角,从这个视角开始,围绕着这个视角进行拍摄。纪录片有两种类型,一种纯粹且未经加工,仅仅呈现现实,那些纪录片可能是非凡的,而我希望它变成一部电影,我认为准备一部电影很有趣,有真实的现实,也加上一些自己的编排,我真的很喜欢编排,并不是说要时时刻刻盯着镜头,而是对纪录片整体的安排。片例十三:短角情事(1955)在我一开始制作电影时,我就明白,当代音乐家是我的盟友,我已经提过了德勒吕,我还想提到皮埃尔·巴伯德,《短角情事》的作曲家,我的第一部电影,拍摄于1954年,在塞特附近。我拍这部电影时是没有经验的,没有上过电影学校,也没有当过助理导演,这部电影就那么诞生了,都不知从何而来。我脑中有一个特定的电影结构,我想把两部电影的章节,一章一章交替混合在一部电影里,就像我欣赏的福克纳的书一样,《野棕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想让情侣的场景和渔民的场景交替出现,这是两个毫无共同之处的故事,除了都是在短岬拍摄,它展现了一种对立,私人和社会之间的对立,这是两种看待世界的方式的并列,一种是特别细致的,有框架和对话,另一种,看起来更像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虽然我还没有看过那些电影。这部电影的剪辑师阿伦·雷乃教会了我很多,我还做了一件没人做过的事,通常声音会随着人们走远而减弱,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直到你几乎听不见,我决定把声音留在前景里,所以当他们一边谈话一边走向池塘边时,感觉就像画外音对话,但他们又真的是在说话,它是同步的,但是声音留在前景里。片例十四:千面珍宝金(1988)让我们从塞特跳到索镇公园,在索镇公园,我和我的朋友简·伯金,一起产生了一个拍摄计划,我们正在散步,突然她说:太糟糕了,我马上要40岁了。我说,别傻了,这不正是好时候吗,正好来拍你的肖像。这部电影就是这样开始的,我跟她提议,她是那么的有生命力和活力,我们所做的,与向已故女演员致敬相反,致敬通常是收集他们的电影和采访的节选,我说,我们要拍摄你从未拍过的片段或电影,我们要杜撰一些对话和采访。我们推翻了演员需要遵守的准则:不能看摄影机。你必须看着摄像机,否则你看不见我,就像我在拍你的自画像,但你不会是独自出现在镜子里,会有相机,会有一小部分的我,如果我有时出现在镜子里或背景里,也没关系。作为拍摄者和被拍摄者,我们的关系是共存的。对于画家和他的模特而言,也是这个道理,这幅肖像令人惊叹,简扮演了多个角色,也包括她自己,她适应了这个游戏,她很滑稽、奇怪、了不起、可悲,这是她第一次穿西班牙服装,她讨厌那服装,我们最后拍了一整部电影来讲述她写的故事。片例十五:功夫大师(1988)我们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中断了《千面珍宝金》去拍摄本片,按计划由简和马修主演,他们演了一个爱情故事,但这和简·伯金之前写的有点不同,因为这次,这个女人深深爱上了一个男孩,而男孩却沉迷电子游戏,游戏叫做“功夫大师”,而这个小男孩想变成游戏大师,我们在夏天拍摄,我带着马修,简带着两个女儿,我们喜欢那样,孩子开学后,我们继续拍摄《千面珍宝金》。片例十六:101夜(1995)我们玩起了电影与绘画,现在我们从伟大的绘画史过渡到伟大的电影史,电影诞生100年时,有人找我拍摄一部以此为主题的影片,我想象出一位百岁老人,他的名字叫做西蒙·奇内马,在法语中,听起来就像“如果我的电影”,我想说“如果我的电影不好,就去看另一部电影吧”,所以我叫他西蒙·奇内马,奇内马先生由米歇尔·皮科利扮演,住在一个像电影博物馆一样的城堡里,经常有影星来拜访奇内马先生,我和一些受到大众认可的演员拍摄了这部影片,实际上他们让我感到有些惶恐。为了这部电影,我尽力聚集了一些明星,B开头的有贝尔蒙多,D开头的有德帕迪约、德龙,还有另外两个著名的演员,德纳芙和德尼罗,一对梦想家,一次理想的巡航,实际上,在技术方面,海洋只是一个池塘,40个技术人员搭设了一条拍摄轨道,让我们可以使用灯架、滤网、轨道和聚光灯支柱拍摄推轨镜头。天气很热,我们买了太阳镜和20件橡胶工作服,工作人员就像推着船沿尼罗河顺流而下的奴隶一样,德尼罗前一天夜里坐飞机来这里拍摄,他说他连续三天早上4点起床,提前克服时差,以便拍摄时保持良好的状态,拍摄仅仅进行了一天,第二天早晨他就离开了,早晨四点起床这一行为,是他职业素养的体现,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愿意在船上拍摄,打着领结,还把台词的法语发音记了下来,他整个上午都在念台词,让他重复这些台词很好笑。我可以炫耀,我把德纳芙和德尼罗聚集在了一部电影里,一艘船上,也可以说,我在剧本里让德尼罗掉进了水里,但那是替身,我的胶片也掉进了水里,票房灾难。我再没有用35毫米或16毫米胶卷拍摄故事片,直到本世纪末,但我曾经用它们拍过一些,这些电影备受全世界观众的欣赏和喜爱,我的电影被爱环绕着。定格,我们谈谈照片,说回到20世纪50年代,当时我用的是照相机,在我人生的第一阶段,我是一位摄影师。我简单介绍一下,有一些人记得,我给杰拉德·菲利普拍的照片,让·维拉尔,在阿维尼翁戏剧节,和法国国家人民剧院(TNP),人们现在还会跟我说起这些照片,就是从1950年开始,我开始拍一些剧院的照片,为了记录一些在TNP的演出瞬间,但主要是为了创作出可以代表每场戏剧演出的照片,例如《洪堡的王子》,他是军人、梦想家,照片在室外,阳光正好的时候拍摄的,侧面图像;为《麦克白》中这对被诅咒夫妇制作的一对皇冠,维拉尔和卡萨雷斯;还有《乌布王》在巴黎的短途旅行的场景,皇家玉米、神的火腿、牛的头;作为《勇敢的母亲》更衣室的旅行篷车,在教皇宫殿的临时更衣室里,维拉尔独自一人,在演出完《吝啬鬼》之后的样子。萨尔瓦多·达利在卡达克斯,布拉萨在费马街,尤金·艾恩斯科和他的未婚妻,皮埃尔·舍克里和他的女儿,西蒙·汉泰和他的妻儿,和马里奥·帕拉修斯,考尔德在巴黎十四区的一条路上,一些电影人,维斯康蒂、费里尼、德米,著名女演员肖像,阿努克·艾梅、凯瑟琳·德纳芙、让娜·莫罗,著名的“独裁者”菲德尔·卡斯特罗,背景是他的石头翅膀,还有邻居,咪咪和她的妈妈,调料商人布克拉,还有朋友伊戈尔,我的哥哥让、利诺,在马赛公寓大楼的露台上,偶然呈现了一些拍摄场景,这些人是随机出现的,正巧被我捕捉到,一位葡萄牙妇女经过,一个制盐工人,一些盐,围在马戏团旁边的人们。我喜欢拍一些组合摄影,也喜欢给一群人拍照,阿登一家,奉天的小学生,中国是如此遥远,我被那里深深打动,和孩子们一起,拿花的小女孩,远处是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一个小男孩,工人或囚犯从他附近经过,还有一个令人感动的画面,在一个石林中,有两个生命,一匹小马和一个挑水的男人。我要用一些自画像来结束这段序曲,我20岁,那时我是多么喜欢马赛克,我36岁,右边是一副真蒂莱·贝利尼的巨幅画作,我多么喜欢绘画啊,我80岁,可以说,我知道了从一个世纪通往另一个世纪的通道。当人们宣布2000年的到来时,有许多谣言,说那将是世界末日,一个空前规模的计算机漏洞,会把一切都搞砸,事实上,20世纪最后的夜晚,人们用无数种方式庆祝,既焦虑又疯狂,但在21世纪的第一个早晨,一切都很平静,新世纪带来了变革,作为一个电影制作人,对我来说有了一些新鲜事,小型数码摄影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用另一种方式拍摄,做一些别的事。这些新款的小型摄像机是数码的、奇妙的,它们支持频闪效果、自恋效果,甚至“超级写实主义”的效果。我可以做更多个性化的,更私密的事情,我可以自由地拍摄纪录片。片例十七:拾穗者(2000)我想回到我最开始提到的三个词,指引我的三个词,灵感、创作和分享,我想再讨论一下灵感,因为它本来就够奇怪了,但有时它就出现了,并且源自现实本身。我在埃德加·基内大道上的一家咖啡馆里,市集快要结束的时候,市集每周三和周六会有,我看见小贩们在装他们的箱子,把篮子和箱子放进他们的卡车里,一些市镇请的工作人员,拿着他们的塑料扫帚等着打扫,有一些人开始来了,他们开始弯下腰拾取他们能找到的东西,一个句子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捡起我们扔掉的东西吃”,这句话本身就像是一个主题,我想我一定要拍摄一部纪录片。拾穗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弯腰的行为并没有消失,即使是在当今这个富足的社会里,城市和农村的拾穗者,他们都弯腰拾捡,没有羞耻,有的只是不安和困苦。那些小摄像机确实在这里发挥了作用,它们让我接近那些困境中的人,他们不习惯看到摄像师,还有拿长长的录音工具的录音师,戴着帽子和太阳镜的助理,在一旁左右拍摄,我在那儿用我的小摄影机,体积和照相机差不多,因此我不会吓到他们,我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害怕,从来没有,就这样,它使得我认识了一些人,我下面要说的是阿兰。我注意到一个男人,背着大包,直接在那里捡东西吃,我会时不时地看到他,他总是背着包,总是在吃,那天他正在吃芹菜,我走近他,问他很喜欢吃芹菜吗,他的回答让我感到震惊,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经常拍他,有时有交流,有时没有,他时不时跟我说话,我和他谈了好几次,我了解到他是如何从学习生物学到生活在这种艰难、卑微的环境中。我也热衷于拍摄乡间的拾取,收割后在田野里的拾取,因此需要快点拍摄,因为那是土豆的收获时节,土豆的季节,可不会等待无法预测的电影档期,于是我联系了一家土豆合作社,在合作社里,我看到了一些拾荒者。那些“尺寸不合格”的土豆,被丢弃在田野里,有人一定得到了密报,(还发现了一些心形的土豆),真意外啊,我很开心,我近距离拍了下来,还带了一些回家,即使是关于某个特定主题的纪录片,你还是会被你所拍摄的东西所引导,心形代表着温柔、爱,是强大的,这无疑令人印象深刻,它激励我们带着感情接近拾荒者,那些心形的土豆启发了我,我等待它们变老,发芽,等待它们皱缩,尽管如此,它们通过胚芽和须根,有了新的生命。就在那时,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走进了我的生活,他在2003年威尼斯双年展上有一个展区,他创建了一个小组,叫“乌托邦车站”,每个人都做了海报和艺术装置,我给自己做了一件土豆服,来宣传我的《土豆乌托邦》,地板上有700公斤土豆,这是我第一次在三个屏幕上做展示,我很喜欢,我把正在呼吸的心形土豆放在中间,而在两边,放上了有根与芽的土豆,这些关于“腐烂物”的作品,让我进入了艺术家的行列,视觉艺术家,法国人称艺术家为造型艺术家,感觉像生产塑料的,我更喜欢英文术语“视觉艺术家”,我真的很喜欢提供一种更复杂的,不局限的观看的方式,这也是对15和16世纪三联画的一次致敬。我很喜欢三联画,有些三联画可以让人产生一些特别的情感,我想做和三联画一样的东西,反映画面里的场景,所以我做了《诺莫蒂埃的三联画》,非常简单,就在一间厨房里,男人喝着啤酒,他年迈的母亲在解开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绳,他的妻子在削土豆皮,我总是有这样的问题,快照之前和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者在电影中,当人们离开镜头时会发生什么,这里,我使用了两个侧板,来诠释视野之外的东西,为拓展视觉范围,我提供了一些解答,游客们可以选择看墙外的世界,也可以选择不看,许多游客来了,做出了回应,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获得了三套装置中的一套,从那时起,埃尔维·尚戴斯,一个有创造力的馆长,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的会长,买了三联画中的第二幅。埃尔维·尚戴斯邀请了我,给我提供了超棒的场地,我既开心又兴奋,可以拥有这个场地,因为我集中了关于努瓦捷穆岛的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提议,在那里我和雅克·德米一起住了很久,然后我创造了这个有双重含义的标题:《岛屿和她》,那是在2006年,在他们建那座桥之前,你只能在退潮时,走戈伊斯高速公路到岛上去,这些告示牌精确地标出了海潮的时间,和可通过的时间,因此,我想要做一个限制观众的东西,我们做了一根栏杆。在一处人造的沉重的塑料板条帘幕上,看着潮水退去,然后,栏杆抬起来了,观众可以进岛了,也可以进入我的世界,肖像棚屋,女人、男人,我充分利用了空间和光线,在这个由让·努维尔设计的建筑的大展厅里,建造了我的第一间电影小屋,用我的电影胶片副本建造的小屋,在克利斯朵·弗劳克斯的金属结构上,我们用了9卷标准的胶片,3500米长,我们甚至添加了几卷来完成屋顶,对游客而言,演技好和好看的电影演员们,凯瑟琳·德纳芙和米歇尔·皮科利,突然间离得很近,一些特写镜头,光通过胶片,创造一种新的影院形式。让我们倒回去一点,我们这些电影人,曾经历过用35毫米的银色胶片时代,我们在剪辑的时候触碰它们,把它们组装在一起,我们用圆筒运送胶片,然后我们就到了电影院放映厅,电影放映机不见了,得益于数码文件的出现,我们发现自己有几百卷胶卷,被留在架子上,在地下室、放映室、仓库的架子上。我们用了我的电影《幸福》的胶片,在2018年的时候,在奥巴迪亚美术馆,建造了我的3号电影小屋,对于那些了解这部电影的人来说,这是对电影片头的暗示(指向日葵),让-克劳德·德鲁奥,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电影里真实的人物,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很模糊,在近景处,是长满向日葵的田野,我为它们做了一些发光的展示盒,透过它们可以在近处看到电影原本的胶片,胶片两边是给放映员用的齿孔,还有肉眼可见的配乐留下的痕迹。我们还建造了放胶卷的圆筒做的拱门,胶卷和放胶卷的圆筒都用上了。从《拾穗者》这部电影之后,我一直在回收利用,电影里,这个主题被拾取者自己提出来了,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我意识到,回收利用这件事本身令人快乐,我们感觉这些东西没有被丢弃,没有被浪费,尤其是这些现在已经无法使用的圆筒,同样还有这些没用了的胶片,用“艺术的形式”重新利用它们,我想说,我们给了它们另一次生命。它们没有被丢弃,它们变成了别的东西,通过创造和想象获得转变。在胶片小屋的同一层楼,我用塑料做了一个装置艺术。今天我们知道塑料是地球上的一大灾难,但是,我多么喜欢这些色彩斑斓的东西啊,既便宜又有趣,一双3欧元的人字拖,是消费社会的胜利,我想穿着它组织一场派对,对我来说,颜色会舞动,它在我的脑海中翩翩起舞,代表夏天,有两样东西促使我做了这个展览,一种想要把自己融入色彩的欲望,还有声音也给了我灵感,乒乓球、人字拖和野营。伯纳德·卢巴特在一张乒乓球桌上即兴创作了音乐,这是一首乒乓球协奏曲。片例十八:努瓦穆捷的寡妇们(2006)在那座岛上有很多寡妇,我经常去那里,我也是个寡妇,我感觉跟她们很亲近,我试着问她们是否愿意让我拍摄她们,挨个问她们,我几乎总是独自一个人去,她们信任我,因为她们觉得,她们可以向我倾诉她们的不安,我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安排空间,创建一个联画屏幕,就像扬·冯凯塞尔表现四大洲的画那样,在中间屏幕,放映由埃里克·高蒂尔用35毫米的胶片拍摄的影像,它展示海滩上有一张桌子,寡妇们绕着桌子转圈,这段图像被14个小视频屏幕包围着,房间里有14把椅子,每张椅子上都有耳机,可以听某一个寡妇诉说。这对我来说很有趣,因为我习惯了,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一样的东西,就像今晚这样,改变和观众之间的关系,这很有趣,也就是说,你看到14个人各自倾听一个寡妇诉说,但他们坐在一起,这是一种把私密和集体结合起来的方式。每个寡妇向一个人诉说这件事,也意味着这个艺术装置巡游的时候,我们显然不能翻译它,不能配字幕,因为这会打破这件事的私密性,因此,需要配音,我们给“寡妇们”做了配音,用瑞典语,当然也有英语,西班牙语,甚至用中文,对我来说是多么与众不同的经历啊,可以看到努瓦穆捷的女士们的话语,在离她们家那么遥远的地方找到了倾听者。片例十九:阿涅斯的海滩(2008)这让我对艺术有了更大的信心,因为,正是艺术,跨越了不同的文化背景、国家、民族、宗教和年龄,说到年龄,我想要说说我自己,我刚过90岁,我毫不在意,但十年前,当我快80岁的时候,我很恐慌,数字80感觉就像一列火车的车头朝我飞驰而来,我必须在80岁的时候完成一些事情,所以我投身于一个电影项目,我投入其中,对我自己说“得快点拍”,这将是一幅自画像,一个关于我旅程的故事,我把它叫做《阿涅斯的海滩》。我自出生以来一直离海很近,我在比利时北部海滩附近长大,在二战空袭和法国沦陷之后,我们逃到地中海的塞特,雅克带我看了大西洋,在洛杉矶,我们又看到了太平洋,我们感觉我们看遍了所有的海,雅克和我在达盖尔街上,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为了符合电影的名字,我们在达盖尔路上做了一个沙滩,在房子前,在办公室前。在房子前面做一片沙滩的主意很不错,邻居们被逗乐了,也有点惊慌,因为这条路被堵了两天。说到无息贷款,钱是我们永恒的问题,你必须花钱,但也要收钱,如果不是钱,那就是奖杯,在壁橱里或沙滩上,德米得的奖和我的奖被摆在一起,戛纳的金棕榈,威尼斯的金狮,还有其它的,虚荣,虚荣心。我扮演一个矮个子老太太的角色,胖乎乎的,又有些话痨,讲述着她的人生故事,然而,我对其他人更感兴趣,我更喜欢拍摄她们,其他人激起我的兴趣,激励我,引起我的好奇心,让我困惑,让我着迷,在讲述我的故事时,我想如果我们“打开”一些人,就会发现一些风景,如果人们“打开”我,他们就会发现海滩。画家使用镜子作为工具,画自画像,但实际上,我在镜子前展现,和我一起工作和陪伴我的人,这是在表达,这部电影是关于其他人和我的,或者说我和其他人。我想到,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曾多次与他人一起游行,我想向桑贝的一幅画致敬,《某些游行者》,我们拍摄了游行,然后别人拍下我在人行道上,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充满疼痛”,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把牌子带给你,因为它仍然奏效。无论如何,我尝试通过制作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为了讲述我的故事,也可以重现一些和我的电影有关的回忆,为了捕捉当下的某些时刻,例如,我想去布鲁塞尔的欧若拉街看看我儿时的家,我去拍了,但我在那里遇到一对夫妇,他们是微型火车模型的收藏家,他们的收藏不同寻常,他们非常热情,我拍了一部关于他们的纪录片,它比我的旧窗帘更有趣,所以我是对的,选择别人而不是自己。因为这是比较罕见的一次机会,也因为我喜欢拍纪录片,我没有错过偶然间被赐予的机会,而童年回忆的拍摄,则被搁浅了。然后我回到了我拍摄第一部电影的地方,我在那里学会了选择地点和面孔,和非专业人士一起工作,当我四处走动时,我想创造一个与电影记忆相关联的场景,在当下创造一种情绪,我找到了一些作为电影草稿拍摄的,16毫米胶片镜头,我请我的朋友苏苏,还有她的丈夫皮埃罗来饰演电影中的夫妻。在剪辑结束之前,皮埃罗死于癌症,苏苏抚养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布莱斯,文森特,我邀请他们,参加一个仪式,使用了电影里的推车,给他们看,他们从未看过的测试影像,他们在照片里见过他们的父亲,但从未见过动态的父亲。我们和我们心爱的朋友一起走过黑夜,成百上千的无名氏,消失了,被遗忘了,启发了我拍摄的这个博坦斯基装置,它叫《人们》,数百个生了铁锈的盒子,作为表现手法,(每个数字都会让人想起一个人,而每个盒子都是不同的,就好像每个盒子里都有一个人,一个人的心,或一个人的精神),在这些盒子墙的背后,就好像一座为死者而建的纪念碑,我拍摄了这个巨大的装置,在地上散落着成千上万的衣物,还有一个旧衣服堆成的金字塔,艺术家赋予了它们意义,(这里存在一种持续的运动,铁爪抓住松开,它随机抓取,这有点像“上帝之手”的意思,这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它只是做它的工作,抓起,放下)。片例二十:阿涅斯·瓦尔达在这里和那里(2011)这是我在世界各地制作的系列的一部分,我拍摄一些人,一些地方,还有在法国的一些艺术家,我喜欢艺术家和电影人的工作,开阔了我的视野,他们给我快乐和能量,还有创造一些装置的愿望,或者每个主题,每个设计的方法,这里,在南特的一栋建筑的二楼,在废墟里,我想要表现,擅自占用居住地的人,他们一无所有,被人不留情面地驱逐,我在走廊的墙上贴了告示,在一个废弃的房间里,我放置了三件必需品,床垫,因为他们需要找个地方睡觉,一个燃木炉,因为他们很冷,还有一辆小推车放着微波炉,因为他们饿着肚子。墙的对立面是海滩,但是在这个装置艺术中,海滩也可以成为墙,我用了三种方式来展现海边,一张巨幅照片,海浪上的泡沫是静止的,然后是静止的图片变成了动态的,海浪冲向沙滩,最后是沙滩,真实沙滩的缩影。正如在《土豆乌托邦》中一样,我喜欢将现实和其代表形象联系在一起,基本目标是这样,但我也会把动态画面和静止画面结合在一起,在视频中,在摄影中。中间的照片很老了,1950年代的银盐感光照片,在两边,是彩色数字照片,运动中的鸽子,金属框架很像我在墨西哥看到的框架,他是米格尔·巴塞洛,另一张三联画,爱丽丝的照片挂在墙上,它旁边,是两个视频,我对牛的静态着迷,拍了它们一会儿,我们捕捉到了静止和运动之间的短暂瞬间,其中一只弹了一下耳朵然后开始动,动静结合。然后是一只家猫的坟墓,茨古古,我给它做了个坟墓,动画是以前制作的,我用了斯蒂夫·莱奇的音乐,我们拍摄了贝克和花朵构成的装置,我们一帧一帧地拍摄,一次去掉一个元素,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倒序播放的镜头,我们在树上放了一朵大花,我们需要一个标记,我知道为什么,然后我们从直升机上航拍了这个小镜头,拍下了作为标记的红花,用系列镜头表明那个小墓就在海边,最重要的是,这个小猫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从另一个维度来展示这个小墓,但是从更远的地方看,她就像我们任何一个人类,在这个世界中如此渺小。我们把猫的小墓安置在基金会花园内,还建了个小屋,它就在花园内一个小小的技术空间,我们可以在里面放视频,视频循环播放,基金会的访客随时可以参观,他们可以跟茨古古打招呼。当我一个人在海边时,我能更好地感受一切,双倍的感受。虽然我欣赏着海边风景的温柔,但我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战争、暴力、痛苦和流浪,移民的画面,在海水里浮沉,然后溺死,直到这张可怕的照片(海滩上一个孩子趴着死去)被全世界看到,我们思考这件事,然后我们遗忘,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偶尔,我会探究历史内情,今晚,我想提提《正义者》,我经历过战争,我记得,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创伤性的经历,希拉克总统想要致敬“正义者”,在国家公墓,我被要求为仪式创作一部短片作品。一个典礼,一个合唱团,还有我巨大的装置,地上摆放着成百上千的肖像,他们曾经冒险救犹太人,他们被称为“正义者”,我把它们展示出来,就好像打开的书,照片上有他们的名字,我增加了一些近期的,无身份的肖像,代表着无名的,或未知的“正义者”,为了追念那时的犹太人和正义者们,我拍摄了两部影片,同时放映,在放置在穹顶下的四个屏幕里,黑白影片,表现的是犹太人被捕,另一个屏幕上,一些细节的彩色镜头,强调现实,你随着人物的动作从一个屏幕看向另一个屏幕,每个人都进行了再创造,真实的或精神上的,这个片段我要给你展现的是,我把两个屏幕里的东西结合在了一起。在每个片段的结尾,我放上了启发这部影片的“正义者”的照片,以及片中角色的扮演者的照片,他们不是真正的演员,但他们是真实的人,这就是我常说的,我拍摄的街头或田野的人,是真实的人。片例二十一:脸庞,村庄(2017)真实的人,是我作品的核心,这一点我和JR是一样的。他是一名都市摄影师,他拍摄了成千上万真实的人,我们想拍一部和人相遇的影片,这一次,是在法国乡村。我们乘坐他的魔法卡车出发了,目的是聆听人们,在卡车中拍摄他们。我们的计划是展示他们,作为对模特和名人的巨幅照片的回应,为化妆品、车和咖啡代言的名人。我们的社交和社会实验充满了惊喜,在一个村庄里,有一个男人说他是个敲钟人,带我们去了他的钟楼,还有一个做羊奶酪的女人,她很生气,因为其他的奶酪制造商把羊角烧掉,我们也亲眼看到了,我们见到了弗朗索瓦丝。这次拍摄中,我们没有让人们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让他们思考,做出自己的反应,对这种情况的反馈。我们的合作,使得我们的友谊增进,像植物一样,像水里的鱼一样,他对我感兴趣,他对我的年老感兴趣,我有眼疾,这可不好玩,考虑到我的职业,我需要拍摄,需要做测试,做一些检查,(JR安排了很多人站在阶梯上举着字母牌),这很好,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们一起找到了,我下降的视力带来的美,我们在那次拍摄中很享受,充满了惊喜和情感。我们发现,命运的偶然跟随着我们,有一次在诺曼底,命运来袭了三次,JR希望我们在一个碉堡上贴人像,从海边峭壁掉下来的一个德国人的碉堡,我说,我们随便再挑一个吧,但是他说,那可是在圣奥宾滨海的碉堡,我突然想到,因为1954年,我和朋友去过那里,在那个海滩上拍过照片,一张叫《尤利西斯》的照片启发了一部电影,我当时和朋友盖·伯丁在一起,他是一位年轻的摄影师,他后来非常有名,但是英年早逝,我拍摄了他,他姿势很美,如在梦中,我给JR看了我拍的盖·伯丁的照片,然后我们决定粘在一个碉堡上,那是一次很困难很危险的拍摄,因为退潮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这是对盖最好的纪念,他看上去像个躺在摇篮里的孩子,安详地休憩。第二天早上,我们去看,潮水已经把那个画面带走了。大海总是对的,还有风和沙,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和JR想象着,以这种方式结束电影,在沙尘与狂风中慢慢消失,我就这样结束今天的对话了。在模糊中消失,离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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