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S4E6-E10：但求问心无愧

《传教士》就这样完结了。疑问都解答完了，坑也都填了，还留下了一个虽不算太惊艳但足够欣慰和满意的结局。8月底我写过上半季的剧评《传教士》S4E1-E5：飘摇的信念，这篇是我为该剧写的最后一篇文章了。如果问我看完《传教士》后最大的感触是什么，除了“反宗教”这一大旗外，我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加了浪漫主义色彩的辩证唯物主义”……当然，换句更实在的人话说：信仰源于内心，也终于内心，人生在世，无论长短，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便是最大的福分。上帝喜欢看人做戏看完整部《传教士》，凭着一点一滴的信息，我们终于拼凑出了行事捉摸不透的上帝的性情全貌。比如，上帝喜欢看当年亚伯拉罕向自己忏悔、示爱的影像记录，反反复复地看，乐此不疲。上帝喜欢被爱戴，尤其享受世上最特别、最优秀、最突出的人类对自己敬畏有加并顶礼膜拜。然而如今“人类”这种愚蠢的造物已经越来越不会感恩、表达礼赞之情了，于是上帝更要变着法儿设计被“创世纪”点名的天选之人：杰西·卡斯特。一切都是上帝计划好的——让图丽普发现了房车，知晓自己的部分计划以及要去的地点，让图丽普和卡西迪从圣杀者手上救下杰西，再引爆核弹让杰西坠机摔死，由此复现了首集那一幕。杰西死后，来到了伪装成天堂的地狱包间，老熟人天使费雷请求他坐上宝座，成为新一任“主”。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地狱”也是上帝闲极无聊做出来与天堂对立的地方，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接管、运行地狱的一切事物，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上帝对撒旦、希特勒的小算盘视而不见，以及杰西一整个地狱之行等。杰西自然拒绝了费雷，他找上帝只是为了讨说法，从来没有过“登顶”的野心，费雷那一套说辞“并不是改命，而是罪恶”。等杰西发现身处地狱后，又遭遇了非幻灯片的酷刑折磨，还经历了虚假的“圣杀者营救”，这些硬招软招杰西通通扛了下来。杰西软硬不吃、万般无奈下，费雷等人只好把杰西强行按在了座位上——于是，杰西复活了。在此之前，通过上帝失踪前的“实况录像”，杰西已得知上帝失踪前后的状态（无聊、放纵）以及准备替换人类的计划，所以回到人间见到上帝时，真正有了一种天降大任的宿命感。啊，那一幕是多么地圣洁，上帝告诉杰西：我很爱你的，地狱之行只是一项测试——你差点成功了。对于杰西这样的人，上帝也许是想给他更多苦难和考验，也许是觉得光靠之前的那些还不够……总之，上帝咬掉了杰西的右眼，等待着下一次的对峙。当独眼杰西与爱人和朋友再闯梅察达时，杰西说出了上帝的本性：傲慢、可恨，在被咬掉眼睛时，他也没想过用力量阻止上帝。可见，此前上帝的一系列的安排奏效了，他成功半废了杰西使用“创世纪”的信心，使两者处于一个“相对公平”的位置——这样自己就可以碾压杰西了。如果不能特别理解上帝这种爱折腾、会来事的心思，我们不妨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别人的。谁能想到冷酷无情的斯塔尔，最在意的是自己俊美的容颜，于是上帝在他年少时就安排刺瞎了他的眼睛。在揭穿了“圣父”斯塔尔的谎言后，上帝又让灰狼吃了他的丁丁，让原始人吃了他的半条腿，等弗拉夫曼救他时，斯塔尔已经是个生无可恋的废人了。但上帝的玩笑还没有到头，在斯塔尔自杀时又拉掉了他的乳头……接着，他对生不如死的斯塔尔伸出了圣洁的援手：我的孩子，你从未向我求助过啊。上帝在斯塔尔最脆弱的时候赋予他使命，让他归化，随后恢复容貌的斯塔尔带着哈普度载誉归来……试问，世上能有几人顶得住这样的调教？甚至于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圣杀者，都着了上帝的道。在尤金开枪后，圣杀者救了杰西一命，目的就是让杰西带他见上帝，然后杀了对方。等杰西逃脱、摔死后，上帝却主动现身，对着圣杀者的枪口，瞄准了他的弱点，拿出了他最在意的记忆图腾，许下了最具诱惑力的承诺，“阖家欢乐，幸福美满”。上帝不愧是拿捏人心、玩弄人心的高手，之后圣杀者目标就由“猎杀上帝”转变为了“杀死传教士”。还有在对付三人组时，上帝采取了各个击破的办法，先对付相对最自私最软弱的卡西迪，还原他最深层的欲望：以人类之身安全回家，与亲人团聚，给他宝贵的第二次机会。上帝还顺着图丽普的脾性把她拐走，用夭折的孩子引她动真火……图丽普上当了，被困在小房间；卡西迪屈服了，上帝带走了杰西。与此同时，圣杯劫持了所有电视频道，接管了多个核弹发射井，开始了“天启2020歌舞剧”表演，为世界末日启动倒计时。说到底，上帝确实是个有开天辟地、毁天灭地之能的大人物，但他就喜欢保留自己的“作弊器”，依靠、利用人类自己去完成他想完成的事情。卡西迪在哈普度上台前就问上帝：为什么要那么复杂？毕竟上帝真要毁灭世界、替换人类的话，根本不需要核弹、不需要计划、不需要弥赛亚，甚至不需要其他任何人。“自由意志，那才有意思。”上帝笑着回答道。这个混蛋，他喜欢看着，喜欢看别人在自己的引导操控下，完成看似自由其实注定的一切。自由意志不可控在自己稳操胜券之下，上帝大大方方地和杰西说起了“传世纪”：它本不该诞生，它是污点（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产物），我必须拿回它。杰西意识到创世纪能对抗上帝，但此时他却激发不出反抗上帝的意志，他害怕上帝，只能任由上帝摔打嘲讽——直到上帝再一次张口要求杰西把“创世纪”交出来，杰西才真正明白，全知万能的上帝，唯独没办法拿走创世纪。然而引导圣杀者干掉上帝的计划落空了，最强杀手现在冲着自己来，“创世纪的父母”接连死在对方手上，自己也只有被杀的份……看来最终还是上帝赢了。一切武力和诡计都失效的情况下，杰西回归了传教士的本心，发出了最强嘴炮。“你想要和谐宁静么？上帝许诺给你的团圆生活确实很美好，所以，干完最后一票去获取吧——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若一直苦追而不可得，会视为毕生之追求；若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又会诚惶诚恐……杰西的一番话，击中了圣杀者没有灵魂的心灵。于是，接下去杰西狠狠玩弄了一把“规则”，他在完全征得圣杀者同意的情况下，让他完成了临终忏悔，接着亲手杀了对方。这个本来不可能上天堂的人，就这样上了天堂。与此同时，图丽普和卡西迪也为最后的心结打了一场，卡西迪险胜，但他还是打死了自己一直不愿意杀掉的哈普度……此前图丽普和卡西迪绑走哈普度后，为了能在上帝面前杀死哈普度苦等了三个月，这说明上帝其实不相信也不在乎他们是否真会下杀手，接着两人还和哈普度处出感情来了。可在哈普度回归、上帝指定他作为弥赛亚跳完踢踏舞，作为世界末日启动的最终标志时，上帝就有了失策的风险。自由意志确实很好玩，但自由意志也是不可控的——看看耶稣的心理变化和态度就能明白。希特勒在耶稣面前打死了哈普度的克隆人，告诉他真正的孩子还没找到，既然弥赛亚要被用来终结世界，为何耶稣你不能恢复自己原有地位呢？之后，希特勒一直在蛊惑耶稣助长他的野心，在哈普度出场尽享荣光，自己只能当笑柄和背景板时，耶稣的恶念达到了顶峰。耶稣开始照着希特勒的指示去向上帝争宠，失败之后还一度被“杀掉哈普度”的提议搅浑了脑袋。直到希特勒准备亲自去动手时，耶稣才从他口中得知了真正想法：哈普度很圣洁，无懈可击，但耶稣你充满了弱点，很好对方，由你当圣子地狱才会赢。一个心智健全的普通人，反不如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有威胁，剧中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真不知道该说《传教士》这一表达是现实还是魔幻了……耶稣和希特勒打了起来，在他掐死希特勒后，上帝也终于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跑来开口让他做弥赛亚完成最后的仪式，没想到本该如愿以偿的耶稣这时候却不乐意了。耶稣本就不太赞同天启计划，在打了保护儿子这一架后，他更是醉心于“包容和博爱”这另一版本的神之创造，还想规劝上帝改变主意——就算上帝强行让他做弥赛亚，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这时候的上帝，可他又不舍得这份“仪式感”，只能再次离开，放弃了“天启2020”。说来好笑，最后还得靠杰西这个“该死之人”来替上帝做扫尾工作：关闭直播，终结现场躁动，让圣杯这个恐怖组织的人都出发去寻找失踪的上帝。与其说上帝输给了杰西三人，不如说他输给了自己。孤独·虚无两年后，杰西和图丽普过上了他们最习惯且喜爱的生活，一边做雌雄大盗，一边抚养新生的女儿。终于找到上帝了，杰西一登场就用“创世纪”命令上帝变换日夜，证实了他可以操控对方——OK，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们就好好开诚布公聊一聊。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事儿后，重点来了：杰西的父亲身在天堂，“我让你父亲死去，以及之后你人生的每一刻，都是我对你的爱。”上帝把自己赐予杰西的说成了无上的恩赐，先苦后甜嘛，再说你现在的完美生活包括孩子也都是我给你的——说一句你爱我，不过分吧？这就是你最想要的？呵呵……杰西对于这场对话早已模拟了无数遍，上帝想说的话他都想到了，但任何说辞都无法改变其行为操蛋的事实。接下去就是期盼已久的名场面了：杰西把上帝像沙包一样肆意丢来丢去，“创世纪”本身没有这份神力，但如果对象是上帝，就可以做到这一切。杰西不想要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缺乏关爱的上帝存在，为了彻底堵住上帝的嘴，他甚至把最大依仗“创世纪”送走了，“赤身裸体”暴露在了上帝面前。此时上帝可以轻易把杰西撕成碎片，但杰西的意思是：就算你把我碎尸万段，我也不会再恐惧你或者爱戴你了，我对你毫无感觉、毫无反应。这一次，上帝真正感受到了挫败，哪怕他威胁要用新的造物替换掉人类，杰西也只不过是回一句“请便”，上帝输到了宇宙尽头。等杰西扬长而去，上帝狼狈回到房车上时，那群关在笼子里的新造物正在此起彼伏地喊着“爸爸我爱你”——然而上帝却把这群爱戴自己的造物通通杀了，因为它们远不像人类这样具备足够的自我意识，因为它们只是自己制作出来的失败怪物。上帝回到天堂时，发现这儿已经被圣杀者屠干净了，他一直在等自己。又被杰西摆了一道，而且面前这个人真有能力杀了自己……上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一切纷扰的起源：我承受着无尽的孤独，这才创造了意识和爱（只有它们才能填补我的空虚）。即便在如此时刻，上帝依然想套路一把——他表示愿意把王冠给对方，把圣杀者梦想的“无尽之爱”都给对方，怎样都可以，唯独不能审判自己。令上帝无奈的是，“意识”这个东西，出笼了就收不回来了，圣杀者在上天堂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真正想要的、乐在其中的是“憎恨”。击毙上帝，丢掉娃娃，登上宝座，宇宙变天——谁坐在上面都一样，反正过去上帝也不是拿“博爱”来治世的。尾声·归宿上面那些道理，多少都能明白，真正让我感到暖心的，还是《传教士》给了一个温馨但也不算落俗套的结局……如此收场，足够欣慰。首先是犯下杀戒的尤金。尤金认为自己杀了杰西，这对于从小到大都无比虔诚信仰上帝的他来说，是一件彻底否定人生信条的行为，所以他无论面对图丽普还是在监狱时，都像是丢了魂一般。监狱里牧师来和他谈话时，也透露出了些许嫌恶和困惑：上帝的旨意如何？也许根本没有旨意。多年来的信仰给不了尤金的答案，答案是尤金自己想到的——他捡起了另一个被刺死犯人的吉他开始弹唱，他想做一个摇滚明星。随后的故事，变得越来越“写意”……尤金出狱之后，走上街头刚开始弹唱就被车撞了，接下去遇到了一个想帮自己的“好心医生”。像你这样的孩子，继续活下去也是受罪，解脱了不是很好嘛？这一次，尤金终于放开性子开始骂人了，远比之前向杰西开枪时更加果敢、坚定：我好得很，不需要你们这种混蛋来同情我，替我做决定，给我滚出去！伤愈出院的尤金再次上街弹唱，一开始无人问津，直到他唱出了愤怒的歌词……零星的听众和脑补的欢呼——我们不知道尤金将来能否成功，又会遇到什么，但至少可以知道，他有了追求、不再犹疑，更不会把自我寄托于所谓的“信仰”了。其次是“得偿所愿”的弗拉夫曼和斯塔尔。弗拉夫曼可谓是最强特工，解决了想曝光圣杯的胡佛二号（尼克斯），还救回了斯塔尔以及哈普度，让“天启2020”得以顺利进行……但从斯塔尔口中得知新计划只是毁灭部分人类后，她凌乱了。过去劣迹斑斑的弗拉夫曼，是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孽、死后光荣上天堂才加入圣杯的，结果自己的偶像兼导师兼新任炮友斯塔尔，却说龌龊的自己永远上不了天堂……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遭受重创的弗拉夫曼放了图丽普一马，在后者的开导下去找斯塔尔报复——信仰虽然崩溃，但她依然坚定。只可惜她玩不过斯塔尔，自己先倒在了油布上——至于弗拉夫曼死后会去天堂还是地狱……知晓了天堂和地狱真貌后，还有区别么？上帝的计划失败，斯塔尔也顺势跑路了，反正已恢复容颜，天下之大哪儿都能去。之后他被警察局长威特曼追捕，用极其猥琐的方式反杀了对方，继续逍遥快活。按照常人标准来说，斯塔尔这样作恶多端的家伙绝对没好下场，结果他不仅没得到所谓的“报应”，而且还活得有滋有味——正所谓“天道好轮回”，可显然在《传教士》里，没有“天道”。还有失去了父亲和儿子的耶稣。丢失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后，耶稣彻底做了一个普通人。普通到表面好脾气暗地里会骂人的收银员，扔到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种……什么圣子弥赛亚，还是都省省吧。最后是杰西、图丽普和卡西迪三个人的归宿。本季《传教士》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线索，杰西写给图丽普的信——直到图丽普和卡西迪去澳大利亚找他时，后者为了找线索才第一次打开那封信，但卡西迪读完并没有任何多余表态。在杰西摔死前，他特意交代图丽普一定要读信，那是他留给图丽普的真心话。尽管我们无法得知信的内容，但从图丽普流泪的样子来看，里面一定饱含着爱人的深情密语。杰西的死让剩下的两人“方寸大乱”，图丽普烧了教堂，卡西迪吃了好心人家的鸡，之后他们更是为了报复上帝而抓了哈普度……通过几个月伴随着痛苦的朝夕相处，在返回梅察达之前，图丽普和卡西迪也复现了首集中的一幕……等杰西回来时，图丽普大方承认了，杰西并不在意，三人之间看似是没事了。——当然只是表面上，否则卡西迪也不会被上帝趁虚而入。图丽普和杰西之间是在说到信的内容时才真正和好了，到图丽普用一句“有时候自我就是自我，和宗教信仰什么的没关系”开解了弗拉夫曼后，图丽普也算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可到了三人“拯救世界”后，又该何去何从呢？最苦涩的是卡西迪：他和杰西是好朋友，和图丽普之间也互有爱意，但三人之间的位置对他来说太难了，更何况自己又能陪他们多久？也许是因为这种感觉太酸楚太难受，卡西迪才会离开他们吧。40年后，图丽普和杰西相继过世，卡西迪才姗姗来迟，与他们的女儿一块来看望故人。不难发现，孩子父母从小到大说了许多卡西迪的轶事，他们真的很想念这位老朋友——但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在空虚吞没他们之前，便已解脱。难题抛给了卡西迪，150年了，卡西迪每回都是放下一段或N段感情跌跌撞撞活过来，图丽普和杰西是他最难割舍的记忆（之一），现在这份念想彻底断绝了，他还能再次往前看么？卡西迪选择在阳光中烧尽了自己：永生不是赐福，而是诅咒，自己才活了200年不到就这么痛苦，多少能理解存在亿万年的上帝为什么会那么变态了……有终点的旅途才有意义，是时候前往另一个世界了。卡西迪不在乎前方是天堂、地狱，还是一片虚无，这一生他已然无愧。人生不在于信仰，而在于自我，希望大家能有更畅快无悔的一生，祝好。【也欢迎关注我公号“有爱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