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婴之父-对于《凶榜》的精神分析视角解读

把电影的故事凝缩一下：一个初为人父的爸爸为了赚奶粉钱去做了保安，在大厦里撞鬼，他在风水师傅的指点下觉得老婆所怀的孩子是鬼在投胎，与鬼搏斗失败后他杀了婴儿。（这个故事听起来非常像是精神病人的遭遇，他偏执的觉得孩子是鬼，觉得自己被鬼缠上了，最后在仇恨与恐惧之下杀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这是某个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那么现实情况将会是更加恐怖的。）我粗略的把鬼片当做“灵异事件”来看待，灵异事件是精神病特质的人独有的视角，首先是现实感遭到扭曲，对于当事人来说“无法解释的东西”确信无疑的出现了，这是其他人无法通过言语辩论的方式来纠正的。其次灵异事件往往伴随着死亡恐惧以及被害妄想，然而那些挥之不去的灵异其实正是当事人自己内心的妄想而非外在的妖魔。世界异化了其实是因为心理异化了，当事人的人格结构出现了一个窟窿，从窟窿里会涌现出无限的恐惧意象。电影的核心意象是婴儿鬼，这个婴儿鬼有一个特征是她的叫声像是性交过程的呻吟，呻吟以及歇斯底里的呼喊是男主角对于性的恐惧，他对于做父亲的恐惧反应在恐惧老婆怀孕以及恐惧性生活两个方面。这背后的道理在于他无法承受成为父亲角色，老婆怀孕让他精神崩溃了，整个闹鬼事件是从老婆怀孕后出门找工作开始的。男主的性格带有妈宝男气质，温柔而软弱，社会适应能力差。他拒绝依赖岳父其实是拒绝认同父亲，他回避了父亲之名，正是因为父亲之名的脱落才导致了他的撞鬼（本质上是灵异体验）。岳父的乳罩厂让男主感受到某种羞耻感，这隐约传递出缺乏阳刚之气的嘲弄，他抗拒父亲的权威所以去寻求自己的出路，然后保安的工作其实让男主内心深处依然了充满绝望与恐惧，对于同事以及领导的仇恨通过鬼杀人的方式获得了间接的表达。大厦象征的社会机器在碾碎他，在进行一场无情的阉割。找工作是进入社会象征秩序的标志，获得一个符号身份是需要稳定的人格结构做支撑的，，人际关系需要个人的压抑机制，需要一个有效的超我存在。男主角是抗拒被社会化的，他其实内心里认同了那个因为被辞退而杀掉经理的员工，这是弑父情结的一种转移，经理象征着父权。然而杀掉父亲意味着个体将失去锚定自我的主能指，符号秩序也会跟着崩塌，世界的意义失去连贯性，妄想将会喷涌而出，谋杀父亲导致了精神病发作。电影将弑父的隐喻嫁接到了男主身上，经理尸体之血沾染到了男主裤子上，这表面上传递出“沾染了不详”的意思，其实背后的含义是男主的弑父之心与当下的情景恰好是共鸣的。杀了父亲以后，被害妄想与灵异体验就涌现出来了。因为父亲是被杀戮的，所以男主与老婆的移情成了乱伦关系，这是道士说的“如果不杀掉孩子你和老婆就都成了‘妖孽’”的含义。“妖孽”是违背伦理的灾难，因为父亲不准母子乱伦的律令是给个体的精神结构背书的，阉割留给主体的是一个禁忌与缺失，但是缺失会以换喻的方式承担主体生活的动力，原初客体的禁忌给个体带来了欲望，也让个体的性获得了合法性。就仿佛一个有信誉担保的人可以赊账，而没有信誉担保的人拿走商品却是盗窃罪。男主因为内心里抹除了父亲之名，这导致与女人的性成为了一种突破禁忌的事情，这也引发了精神崩溃，他杀死了父亲也无法成为父亲。电影中大师要求把鬼/孩子杀掉就是为了重新找回俄狄浦斯禁令，“不行，你不能成为妖孽”，这是一种精神自救。弑父情结的第二次展现在于大嘴保安杀狗，大嘴保安虐狗引发了男主被迫害的体验，因为男主认同了弱者位置，所以吃狗肉直接导致了灵异体验，男主对于大嘴的仇恨也是一次弑父移情。生育恐惧占据电影的重心，所以围绕着性与受孕的恐惧感也不断呈现出来。大嘴保安的死与老头保安的死都带有“粘液意象”，大嘴保安吐黄土与污秽，老头保安抓翻了米粥，这些都像是粘液意象（精液）。（联想《异形》中异形身体的粘液形态，你会发现粘液其实带有性和淫荡的暗示）。男主在电梯里遭遇电梯进水的幻觉，电梯打开了一条“门缝”，这是做爱与受精的意象，正是在这里鬼发出了恐怖的性交一般的呻吟声。男主最后乘坐电梯来到地下，想要用符把那个尸骨贴住，这是堕胎意象。鬼说“借用了你的血我才投胎出生”，这其实是受精卵着床的比喻，精血造人。电影多次出现报纸的符号，男主看报纸找到工作，老头保安死去时被报纸裹住脸。报纸象征着男主无力应对的社会体系，它也表示文字意象。精神病人眼中的文字是惊心动魄的，因为文字可以转化为“带有分量”的东西。术士的咒语以及“纸符”都是作为象征符号（独特的文字）来使用的，符被用来镇鬼。撞鬼体验位于符号与想象之外，它迫切需要符号来“镇住”它，道理在于符号可以用来标记那些未知之物，处理那些未被符号化的东西就是镇鬼/捉妖的过程，所以降鬼需要程序、咒语、字符，这是一种非日常化的神秘语言。电影中扭曲的鬼魅形象其实是对于未名恐惧的一种释放，因为恐惧感在异化的面孔下获得了显形，于是恐惧变成了可以定向之物，可以躲避之物。就仿佛原始人躲避惊雷也是把内心的恐惧投射给惊雷来处理一样，把内部恐惧移植到了外面，于是看到了鬼/恐怖的东西。本文版权归作者读影识光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