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阿一

作废言论：http://shawnj.blogone.net说老实话，我纯粹为了三池崇史惊鸿一瞥的5秒钟才买的这部片子。这厮一张臭脸打开门，说了没一句话便被13号推进屋里插了，死相比《杀手阿一》中的瘾君子好不了哪去。他的光荣落幕为我更好地理解这部片子提供了良好基础，没有大明星，不算大制作，除了稍显面熟的中村狮童和新井浩文，整部影片就跟一张白纸一样洁净。当然，它的内容并不洁净。一个少年，小学时受到同学的伤害，常年的愤懑和屈辱令其心中裂变出一个残暴的人格——13号，并对昔日同窗展开疯狂的报复。从其架构来看，显然留有颇多《杀手阿一》的影子，包括情节之起承转合，无一不使人想起三池的那部名作。当然并不能由此便斥之为抄袭，它的风格更多偏向于森田芳光的悬疑题材，虽然其最深层的cult元素和三池崇史如出一辙。影片伊始，赤裸的村崎十三坐在一间木屋内，他的左脸颊留有一块明显的伤疤。从闪回中可以得知这是小学同学赤井用硫酸留下的。他的积愤随时爆发，破烂的面孔是他痛苦的根源及表现。而屋外，阴霾的旷野尽头一个人影正渐渐逼近木屋。拉开门的那一刻，村崎猛然清醒，脸上的伤疤突然消失，身后的那个人却一步步走近来，挥拳相向，试图将其驱逐出去。开头这段象征意义颇强，阴霾的旷野暗喻着村崎阴暗扭曲的内心世界，小屋是其内心最深处的孤立存在，同时也是意识的主控场所。他所裂变出的人格常年被排斥在外，然而随着积愤的加深和自我折磨的日益严重，他对另一人格的抑制便失去力量。终于13号进入主流意识，企图将原有意识驱逐，至少是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事实上从第一段回忆开始，我便质疑着它的真实性，村崎是否真的被烧伤？他真的曾受过这样的凌辱？这些疑问都随着13号的闯入很快得到解答。伤疤从原有意识转移至分裂人格，而现实中的村崎脸颊也一片光滑。因此可以推断出开头回忆的不真实性，他是村崎对童年记忆的无意识扭曲与放大。从后面赤井的回忆能够得知，两人对凌辱的记忆没有重叠，孰真孰假并不难判断，而意识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自来影片的旁白便带有主观成份，更何况从第一人称出发的主观镜头。假如顺着第一个回忆铺展开去，本片实在有太多的不合理。首先现实中的村崎并未毁容，其次赤井怎么能忘记一个被自己如此凌辱过的人，不记得名字，不记得长相，全然没有印象。影片唯一被毁容的是赤井暴走族时代的小弟，绰号死神，他和村崎构成了真假两面的强烈对比。前者被赤井毁容却同心同德，后者没有毁容却恨之入骨。说穿了两人的脸孔同被损毁，不过一个施于肉体，一个施于灵魂而已，而往往后者所滋生的报复心更为强烈。在赤井的回忆中，他对村崎最大的凌辱至多是将其关进厕所格间，用自来水淋湿他的全身。对于每天以欺负人为乐的小霸王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都不记得诅咒村崎死掉的事情。这些少年时代的旧事远远比不上刀划死神脸孔所构成的强烈冲击，因而自然不会被贮存在记忆的最显要处。这就是施暴者与受暴者的区别，施暴者只记得杀过人，受暴者却记得如何被杀，并往往将其夸大。这些都由施于肉体和精神的痛苦程度所决定，延展开去即为快乐总是容易遗忘，痛苦哪怕极为渺小也会铭记于心。所以人施加给自己的痛苦通常远远多于外界的给予，赤井泼的水到村崎意识里变成硫酸，他烧伤自己的同时亦在摧毁别人。赤井的儿子、邻居金井（三池）、死神、蓬蓬头阿茂……谁是可憎的？谁是无辜的？影片结尾处极为精彩，13号对赤井处心积虑的追杀，结果在赤井一句简单的“对不起”之后全线瓦解。多年的憎恶和愤恨，连日来的策划与安排，原来只为了要这三个字。“对不起”的力量足以摧毁13号业已构成的残暴人格，没错，这便是他为之诞生的目的，追讨自己应得的，追讨自己失去的，到头来不过三个字而已。13号的死亡意味着愤怒的终结，虽然这代价忒沉重了些。故而导演才有“如果那样”的一段假设性闪回。少年村崎奋起反击，将花瓶砸向赤井的脑袋，赤井呆呆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受气包竟如此大胆，而村崎一言不发，转身裰泣离开。影片前半部分的毕业照里没有村崎十三，是转学还是病假无从得知，到了结尾他却出现在照片中，日后更与赤井等人成为好友。导演试图通过一种关于激烈反抗的假设来扼制日后的悲剧发生，又或者是清醒后的村崎对十几年为憎恨所包围的岁月的追悔。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原来“对不起”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说穿了，村崎的复仇和杀手阿一一样毫无目的性，刀光血影，痛不欲生，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令自己愤怒的原因，故而那一连串的杀戮就如同垣原额头上消失的伤疤一样可悲与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