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黑翼,疯魔了小青衣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3 00:54:14人气:0
视频:黑天鹅Black Swan状态:年代:2010
主演:娜塔莉·波特曼米拉·库尼斯文森特·卡索芭芭拉·赫希更新时间:2014-09-15 19:29:54
纽约剧团要重排《天鹅湖》,因前领舞Beth(薇诺娜•赖德WinonaRyder饰)离去,总监Thomas(文森特•卡索尔VincentCassel.饰)决定海选新领舞,且要求领舞要分饰黑天鹅与白天鹅。Nina(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Portman饰)自幼练习芭蕾舞,在母亲的细心关照下,技艺出众。这次,她希望可以脱颖而出。然而,在竞争中,她发现心机颇重的Lily(米拉•库妮丝MilaKunis饰)是自己的…
一、意象:1、颜色和衣饰颜色的喻意最常用也最明显。白色、粉色:白天鹅、妮娜。黑色:黑天鹅、母亲、莉莉、贝丝。灰色:唯一的男主角——舞团艺术总监托马斯。白色:妮娜的枕头是黑白花纹的,在多个梦醒的俯看镜头中,她的头颅都正好搁在黑色藤蔓花纹盘绕纠缠的中心;她的雪白围巾,呈绒毛状,既是白天鹅羽翎的象征,又像是雏鸟新生未丰的遍体软茸。(以这种绒毛状服饰象征纯洁,不久前在《单身男子》中也见过:尼古拉斯-霍尔特饰演的代表救赎天使的肯尼,就穿着这样的软绒白毛衣。)粉色:妮娜的房间几乎全部布置成粉色;开场的第一个早晨,母亲端上来的早餐是切成两半的水果,妮娜有如小女孩般呢喃:“粉色,多漂亮!”妮娜的手机多次出现,可以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MOM”字样时,底色是粉红色的。当妮娜独自蜷坐在甬道中练习手臂动作时,围巾是淡粉色。到她被选为“天鹅皇后”之后,那条绒毛状的围巾就不见了,即雏鸟褪毛的象征。——不过,当妮娜受到托马斯诱惑又被抛闪后,曾坐在镜前哭泣。彼时绒毛围巾再次出现,应是喻意她此际彷徨悲苦,又回到瑟缩雏鸟的状态。灰色:当她频频出现幻象之后,她练舞时穿的上衣从白色变成灰色;她的家居服也成了灰色——灰色渗入了妮娜的粉色天地。在酒吧中,莉莉给了妮娜一件黑色的性感背心。妮娜把它套在了白衣外面。服下致幻药物后的一夜,妮娜的毛衣彻底变成了深灰色。在妮娜的“白色时期”,她的鞋子是圆钝、无侵略性也无野心的灰色棉布雪地靴,与她形成对比的是“黑天鹅”莉莉那冶艳的黑色皮靴。2、天鹅天鹅是个复杂奇怪的意象,可以代表纯洁,却也可以是肉欲的化身:众神之神宙斯,为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之妻丽达的美貌所倾倒,变为天鹅与其野合。天鹅雪白的胴体、柔媚的长颈、软滑的羽毛、饱满肉感的身躯,亦可看做女子性征极致的组合。天鹅的另外一个象征意是艺术家的诗意唯美化身,圣桑的《天鹅之死》、谚语“天鹅之歌”,都用这个意义。本片中天鹅的意象无处不在,贯穿始终的《天鹅湖》音乐令全片像一部音乐剧,此外尚有妮娜的手机铃声、带有《天鹅湖》节奏和芭蕾舞小人儿的八音盒等。我认为最重要的天鹅意象,出现在妮娜躺在浴缸中的时候(第50分钟)。观者可以看到镜头右边一只小盒子,盒子上用色点镶嵌的手法砌出白天鹅的图形。就在这天鹅的陪伴下,妮娜在浴缸中自慰——镜头中只有她闭目呻唤的面孔,和那只天鹅图形。这其实是“丽达与天鹅”故事的影像化的一幕,妮娜甚至向天鹅图形那边抛去一个妩媚的眼风!但最后,妮娜被滴入水中的血液惊醒。片中多名女子带有黑天鹅的特质。第一只黑天鹅,当然是莉莉。第二只黑天鹅是贝丝。第三只黑天鹅,是妮娜的“另一个自己”。需要说明的是:黑天鹅并不是彻底的邪恶象征。它代表的是欲望、挣扎、不懦弱,和不掩饰、不压抑一切渴求。黑天鹅唯一的原则是追求快感的原则。(27分钟时,一位黑衣舞蹈教师教授妮娜如何饰演黑天鹅,镜头长久凝视着这个老女人露出的肩胛,蝴蝶骨在衰老皱缩的皮肤下艰涩滑动,这是只不能再飞起的老天鹅。)3、指甲与抓痕:妮娜做了被黑魔王擒住的梦境之后,第一次发现肩胛处有伤痕,并且她闪躲着、砌辞掩饰,不愿母亲过多注意;后来,抓痕频繁出现;她的足趾趾甲破裂,血肉模糊;在托马斯把天鹅皇后隆重推出的晚宴上,妮娜发现指甲处开始有血印。她躲在洗手间里,试图剥掉甲沟处脱离的皮肤,让人心悸的是她顺势一撕,撕扯下一长条带血的表皮,但当她喘息着在水流下冲净血迹,发现伤口消失了;后来,妮娜的母亲把她拉到洗手间,阴沉着脸为她修剪指甲。指甲是“黑天鹅”挣扎出茧的武器。母亲的动作代表粗暴的“解除武装”与镇压。种种表象,暗喻妮娜身体中另一个自己越来越急迫地要破茧而出,要挣脱这个清洁的、严肃的、死气沉沉的躯壳。从处子到女人,需有一道疼痛和流血的仪式。无处不在的血污,象征着妮娜性意识之逐渐觉醒,在心灵上从处子跨越到女人。——或曰,妮娜并非处子。她曾在托马斯的强迫下面对这个问题。然而当他问“你喜欢欢好么”,妮娜脸上露出的不是对美好事情的缅怀,而是不得不勾起丑陋回忆的憎厌。若她不曾领略到欢好的快感,从精神角度上说,她便仍是处子。妮娜试图在浴缸自慰一段。注意:自慰需要使用手。她被水面上悬空出现的自己的脸惊吓,浮出水面,发现手指在流血——也便是用来自慰的手。亦即“抚慰”她的是她心中的“黑天鹅”。而在浴室镜子前剪指甲时,试图剪除“指甲”的是妮娜,而镜子里恶笑着令她把肌肤剪破、淌出血来的,则是要迫切要破壳出来的自我。4、莉莉:莉莉肩胛处有黑色纹身,粗看像是铺开的羽翼,有张牙舞爪之势,凝神看去,可以辨出图案是两朵并蒂开放的花,象征善与恶的并蒂。莉莉出现的这天傍晚,妮娜在归途中首次与遍体黑衣、长发披拂的自己劈面撞见。这是她潜意识中的“黑天鹅”首次出现,暗示妮娜其实对风情迷人的莉莉十分钦羡。莉莉把妮娜带到酒吧作乐,在从酒吧回去后,妮娜最严重的一次幻象出现了。仔细观看这段影像可以看出,不必等到第二天早晨,导演早就暗示了莉莉的不存在:在妮娜笑着进门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多面镜中,被分裂成无数个“妮娜”,暗示此时的她已呈分裂状态;母亲出现,没有向“莉莉”打招呼(第一次看时,可能会当做母亲对莉莉的不满或故意忽视,但返回去看便知进门的从头至尾只有妮娜一个人);而此处有更明显的暗示(1小时06分钟):在镜子里一个妮娜的身影后闪出了莉莉的影像,她媚笑着蹑手蹑脚地走开,这表示莉莉就是从妮娜脑中分裂出来的。随后,妮娜“拉着莉莉”跑回自己的卧室,当她把母亲关在门外时,可以清晰地看到门上悬挂着灰色镶嵌粉边的外套——灰色已经是主要色调,粉色退居边缘。母亲大喊:“you’renotmyNinaagain!”此际的妮娜确已不是母亲的女儿,她归属于自己、臣服于欲望。当“莉莉”与妮娜以同性方式欢好,由于别致的姿势,观者和妮娜都可看到莉莉怪异扭动的肩胛,以及肩胛上的纹身:从并蒂花变成了振起的翅膀——黑天鹅再次出现。此际两种弦乐——阴险的大提琴与纤细忧伤的小提琴,交织在一起。映衬着妮娜面庞的,也不再是黑白花纹的枕头,而是暧昧艳丽的肉粉红色枕头,其上饰有彩色圆形图案,象征交合圆满——浅粉色象征纯真少女,肉红色便是肉欲的象征。“莉莉”的面目始终埋在妮娜双腿之间,惟有一种“破茧”的撕裂声传来。当妮娜从高潮中醒来,她发现“莉莉”的面孔,是自己。这是第一次她在莉莉身上看到自己。当妮娜在最后一天排练结束后,发现托马斯与莉莉在晦暗的舞台角落中欢好,然而恍惚间,那张放荡快活的面孔却是自己的,而御于自己身上的人,却也不是托马斯而是剧中的黑魔王。与托马斯的欢好,当是妮娜心底盼望的,被黑魔王的蹂躏,则是她真实心灵现状的物化体现。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段的背景交响乐中混杂了一种奇怪的、禽类的“格格”叫声,这应当是妮娜心底“黑天鹅”急欲破体而出的声音。在妮娜受惊飞奔开去时,更有鸟类展翅扑棱的声音。5、母亲:永远一袭黑衣的母亲,有一张禁欲者的长面孔,苍老的手像鸟爪一样抓在女儿粉嫩的手臂上。她曾是该公司的舞者,仍有人脉,妮娜在公司的举动和表现,她都可掌握。母亲的爱好是坐在自己的屋中画画,她描绘的是自己年轻时的样貌,以及妮娜的脸——画像上的女子颊上有一颗痣。可以捉摸到她的过去:曾经辉煌,因沉湎情爱,生下私生女断送舞蹈生涯,因此她认为肉欲和性爱是毁灭性的,强迫女儿停留在十余岁的懵懂之中。对女儿怀有不正常的控制欲和爱。(耶利内克的《钢琴教师》亦渲染此类畸形母女关系。)6、妮娜与托马斯的三个段落:A、在托马斯的门外等待他的妮娜,首次拆散了一丝不苟的发髻(发髻象征禁欲与严格自律),对唇上鲜红的胭脂膏子(唇膏来自贝丝)还不大习惯,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擦拭。此际她心中是矛盾的:为了得到梦寐以求,她不得不打算启用长久以来忽略的、性别的魅力,做最后一搏——她其实意识得到自己是美的,只是始终不屑于张扬和运用,这仍是某些中学女孩子在性别差异萌发时的心理:努力勒紧肿胀的胸部,为性征感到羞耻。当她对着托马斯时,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面对手拿她的糟糕成绩单的老师。随时准备哭出来的急促气息、这个时候的妮娜,甚至不是“女人”。她来争取角色,竟像请求老师给予补考机会,始终喃喃说道:“我能做到,我昨晚努力过了。”她仍不敢亮出自己最原始的武器。当托马斯夸奖她“美丽、优雅”的时候,妮娜脸上并未出现释然和些微欢喜,目光甚至更焦虑,慌乱地躲闪开去。在他的逼迫下,妮娜第一次说出了“完美”这个词(舞者大多是完美主义者,扑朔迷离的“完美”,往往令他们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托马斯扳过她细巧的下巴,恶狠狠地吻着了她。若是旁的女人,恐怕立即香舌暗度、运津咀华,顺势往来一番,然而竟有妮娜这等不晓事的,咬了上司一口。可以说托马斯早就心有定案,要扶助妮娜成为白天鹅,一切波折只是故意锻造她的过程,或可说在妮娜的咬啮中,托马斯看到了她并不懦弱、甚至有些凶狠的一面,于是相信她仍是可造之材。在某些时候,灰色托马斯的举动,会引人误解他是个想把妮娜潜规则的上司,其实他绝非心地龌龊,他看出这女孩有如浑金璞玉,希望通过爱欲的打磨,令她升华到更高境界。所有艺术最高形式的魅力,其实都是模拟性快感。因此,不懂得爱与性爱的艺术家,永远无法到达最高境界。她们需要先捉摸、领略过那个园中果实的异香与甜美,才能在舞台上模拟一二,以此引领观者沉浸入相似的妙境。B、从托马斯的办公室出来后,妮娜盘坐在墙角(她总是独个儿坐在墙角,是胆怯小女孩的表现),狠狠地将散发再次绑起,这意味着她后悔方才的“放荡”,要迅速回到令自己感到安全的、清心寡欲的壳子去。(在影片45分钟时,妮娜第一次在练习舞蹈时拆散了发髻,旋转时,长发在空中飘散出曼妙曲线,喻意她内心的“黑天鹅”的风情初露。)C、托马斯的理解是:舞者要散发出性的魅惑,要让观众爱上你。他亲自与妮娜共舞,用手掌娴熟地抹过女子的敏感处所,成功地唤起妮娜的迷狂。背景弦乐逐渐加强,危险而充满诱惑,黝暗的练功房恍如亚当夏娃的园子,托马斯反复说“openyourmouth”,妮娜逐渐情动,扬起手反抚住托马斯的头颈,与他唇舌交缠。这是她的性意识被彻底唤醒的关键时刻。(这男人如此用心良苦。在妮娜赢得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后,他轻声说:“你听到了吗?他们爱你。”)D、首演前夜,妮娜在楼梯上向托马斯哭诉。他仰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凄楚小面孔上的珠泪盈盈——是他把她托举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方。7、地铁地铁是个奇妙之处。嘈杂昏暗、狭小拥挤的空间,不得不亲密贴紧的无数陌生人,黑暗中映出人影的玻璃门窗,凄厉的呼啸风声,车厢像是一个盛满梦魇的巨大铁盒。妮娜第一次涂口红,便是在地铁玻璃窗的映像中。托马斯曾问妮娜的男伴舞:“你想与她欢好么?”——此时妮娜全无性方面的吸引力。当妮娜的性意识觉醒后,地铁中一个老者对着她大做猥琐动作,值得注意的是,而空荡荡的车厢中有许多空位——地铁的场景出现过很多次,惟有此次车厢几乎是空的,导演在暗示妮娜可以更换座位,但她既未没露出异样神情,也未更换座位,只是平静地转开脸去——她其实并不厌恶,甚至暗暗喜悦自己具备了这样的原始吸引力。8、雕塑:宴会结束后,妮娜在大厅中等待托马斯,厅心有一尊奇异的雕像。当妮娜对牢雕像凝睇,音乐阴郁奏响,提醒观者注意。雕像有如梦魇中的妖魔,吸引满脸懵懂的少女一步步走近:五官模糊一片、涂成惨白的人脸,手臂断折不见,只有两只翅膀高扬,两腿紧并,身体以耶稣受难的姿势直立,下身有男子性征。这个雕塑的意思:要想要翅膀,就要抛弃双臂,等待受难。——下体的男子性征,喻意不明。或暗喻“合体”?9、贝丝:妮娜在被贝丝砸得乱七八糟的化妆间中,偷取了一只唇膏。这表示她其实暗暗期望像贝丝一样有魅惑人心的女性魔力;贝丝的小刀象征她的侵略性——那也是白天鹅潜意识中期望得到的。她所担心的:贝丝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失掉舞者的腿,失掉容貌。因此幻觉中看到贝丝/自己疯狂地将刀子向脸上插去。10、前夜在此引用茨威格一段话:“她内在的激情还未苏醒,她真正的、深处的自我尚未成形,只有被狂热的激情激发之后,他才能真正蜕变,绽露出蜷缩的翅膀。就像选手在竭尽全力冲刺前所做的一次深呼吸,她的生命正在停滞的休眠期里积蓄着力量,犹如沉睡的火山,一旦喷发,将地动山摇。”(《苏格兰玫瑰-断头女王斯图亚特》)首演前夜,妮娜感到的压力达到峰值,近乎崩溃,眼中的幻象也越来越血腥:她看望贝丝时看到疯狂毁掉容貌的自己(象征对年老色衰的恐惧);画像变成蒙克的呐喊者(母亲的囚禁力几乎成了妖魔);她的肩胛上抓伤的地方迸现黑色的羽毛(黑天鹅已经迫不及待要挣脱白天鹅的肉身。但此段太像《变蝇人》),她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的意象),双腿折断变成禽类的腿,用门掩伤母亲的手(手,又是手),最后昏晕过去。在她从昏迷状态醒来之后,在镜头中始终没出现母亲的右手,令观者疑虑:是否昨夜的恐怖都是臆想?当妮娜为了抢回门闩,捏住母亲受伤的手,才明示昨夜的争执其实都发生过。期望妮娜得到成就的母亲,为何一反常态,锁了门不许她去参加演出?——她嫉妒了。她永远不曾当上天鹅皇后,然而妮娜做到了。此时妮娜不再是她的“Sweetgirl”,而是比她更成功的、映衬出她之失意寂寥的舞者。11、黑天鹅之死一切来到最后关头,反而变得简单多了。妮娜心事重重,从舞伴手中跌落——她所见的莉莉与男舞伴“密谋”暗害她,到底是真是幻?从后面情节来看应当是她臆想出来的。当妮娜回到化妆间,“黑天鹅”在等她。妮娜把她猛推到镜子上,镜面破碎,白天鹅用一块镜子的碎片杀死了“黑天鹅”。镜子,是镜子。镜子不复存在,镜像亦香消玉殒。这一段戏也颇为精妙:波曼把死去的黑天鹅拖入盥洗室,喘息未定,遍体战栗,但音乐渐强,令她逐渐安下心来(迷茫时她曾喃喃“Mymusic”,舞者心中有对音乐的下意识依赖),双眸再次变为血红——黑天鹅未死,反之,它完全攫住了妮娜的灵与肉。妮娜化身黑天鹅之后的一段舞蹈,音乐节奏急促,时时伴有翅膀扇动之声、喘息呢喃之声。后一种声音暗喻着欢好,而欢好之愉悦亦有人形容为“飞”,比如老三(《山楂树之恋》)。可以看到身着黑衣的男舞伴将惊艳痴迷的目光投在她面上,应对了前面托马斯那一问(你愿意与她……吗?)。音乐暂停,妮娜回到幕后,表情仍像沉溺在欢好之后的余韵中。最后一段独舞中,她(在臆想中)看到两臂滋生出天鹅的毛羽,在雪亮的灯光里,黑色羽翼应和着音乐疯长,旋转挥舞,越来越圆融,越来越忘我,越来越嚣狂,越来越恣肆,越来越美。最后那一势,巨大的天鹅影子与昂首的舞者交相辉映,心魅、灵魂、肉体、渴求、欲望,均在这一刻得到最自在无碍的完满。这一舞完成后,黑天鹅隐去——标志是妮娜的一对瞳仁回复清澈——舞者在潮水般的喝彩中变回白天鹅。亦即黑天鹅只为这最华彩的段落而生,方才的独舞,便是“天鹅之死”。但白天鹅亦不再是从前的白天鹅:妮娜在掌声中回到侧幕,激动快慰的托马斯正在众人中等待她,她欺上去狠狠吻住他,立在芭蕾舞者树起的足尖上,吻了他,挟着隐隐风声,像一次凶猛的袭击,像天鹅从云端俯冲而下,像他当初吻她一样霸道。然则,她仍被邪魅所魇?宛转柔媚的音乐浪涛一样澎湃而起:不。黑天鹅确已死去,不再复活;白天鹅摄取了黑天鹅的悍勇、情致与佻达,涅磐再生。在那一吻结束后,素常镇定的托马斯也禁不住显出神魂颠倒的痴笑,目光微微无措羞赧却又自豪地四下一溜。此一幕,应对了他在练功房中说的:“下一次,你来诱惑我。”徒弟出师了,被迷醉难以自拔的换成了师父。他看妮娜的眼神,是在看自己打磨成功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过,悬念仍未解开:化妆间中还有一只死去的黑天鹅。妮娜用粉色的毛巾遮挡住门缝里渗出的血泊,却惊见莉莉推门道贺,悬念之弦被绷上了最紧的一扣——死去的到底是谁?镜子确实碎裂一地,但门下并没有血……弦乐始终阴森急促地迫在空气中,妮娜泫然呆怔,慢慢垂下头,从小腹一起一伏的伤口中拿出了折断的镜子碎片。真相大白。这一段波曼的面部表情丰富刻骨,恍然、惶然、悲凄、绝望、悔疚、无措、忍痛、坚忍……层次感极强的表演毫不脱力地支撑起这个最高潮的情节。最后,她低泣着在镜前坐下,用粉扑抹去眼泪,肌肉受到被动拉扯,硬生生把戚容转换为微笑。黑天鹅已死在舞台上,白天鹅也要在舞台上死去。而在最后一跃中,遍体雪白的妮娜终于带着黑天鹅的伤口,回归纯白世界(白色的海绵垫子)。“完美。我得到了完美。”在经历灵与肉的双重磨难之后,黑天鹅与白天鹅在纠缠中合为一体,创造出完美的境地,俱获安宁。当然,为什么观众始终看不到血渍?为什么众人围上来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白裙上的鲜血?不必深究了。12、青衣:“青”有黑色的意思。《黑天鹅》的故事,很像毕飞宇的《青衣》。冰冷冷的筱燕秋(妮娜),青春洋溢的春来(莉莉),甚至最后一场演出的“迟到”桥段都如此相像。筱燕秋在雪地中的自舞,亦有血的伴随。二、戏与人生毫无疑问,《黑天鹅》是一部奥斯卡级别的影片。精细得无微不至的音效和微妙声音,简直像是无言的解说,令这部电影更加饱满,增添奇幻、妖异的魅力。画面多次着墨在妮娜的精致发髻、瘦削肩胛、天鹅一样优雅的修长脖颈,让人切实感到这就是职业芭蕾舞演员。妮娜时时迷惘、眉尖紧蹙、怯生生的表情,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稍显美中不足的是,“黑天鹅”上身时,魔力欠缺少许,好在黑天鹅的惊悚妖艳妆面提供助力,双眼圆睁那一亮相,仍令人心头一凛。“女神的男人”文森特-卡索,乍看普通,多看几眼,便觉优雅迷人、透骨而来,暗叹莫妮卡挑枕边人的眼光着实了得。文森特的面目恰到好处地有点肉欲色彩,时有媚气一闪,符合他在女人堆厮混的身份;他特殊之处是双眼生得有些开(钱钟书云:会略害相思病),感觉像《潘神的迷宫》中的潘神——半羊半人的潘神,凑巧也是欲望的象征。“莉莉”米拉-库妮丝,看过她的《忘掉莎拉-马歇尔》和《约会之夜》。她确实是能让人忘掉女主角的美人!黑天鹅的邪魅之美,算是选对了代言人——不过,映衬女主角一定要烟熏眼么?《穿Prada的恶魔》中,艾米莉-布朗特烟熏眼一次之后便星途坦荡,但愿米拉妞能为这条“烟熏眼定律”再做佐证。薇诺娜的戏份不多,但相当出彩。其实若无当年一场偷盗波折,“白天鹅”这个角色由她担纲亦非不可能,然而心里的黑天鹅毁掉了她。白羽染皂,她再也飞不起来,如今只能看着年轻的波曼挟风直上,夷犹如意。戏中戏外之况味,不知何如?舞蹈团中牙伶齿利、刻薄轻佻的维罗妮卡,肉脸厚唇,也让人印象深刻。一个女人的小团体中,是必定会有一个这般人物的。更让人感慨的是:娜塔莉-波曼在拍摄中结识该片编舞、舞蹈家本杰明-皮勒米,相恋订婚,如今已宣布有孕。难道波曼与本杰明真的像妮娜与托马斯一样,在耳鬓厮磨、肌体交缠的共舞时,情愫滋生?戏中妮娜因一部《天鹅湖》醒觉了性意识,戏外波曼因《黑天鹅》得到爱情婚姻和胎儿。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即此谓也。本文版权归作者张天翼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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