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快乐愈堕落

1984年9月16日你做过些什么。再问起这个时间的时候，他说忘记了。他反问他，你呢。他笑，也忘了。车子就不停的开过青马大桥，他说，真奇怪，无缘无故就少了些东西，无缘无故又多出很多东西。就好象，一觉醒来，小偷来过你的房间，偷走很多东西，又留下一堆无用的东西一样。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轻笑。我在想，他是不是用手搓了一下脸，一夜未睡，麻木的双眼。黄耀明的声音就这样唱起来。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他在地铁里，木然的坐着。英俊而忧郁的脸。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正用恶毒的话语骂着年迈的婆婆，坐车要陪，吃饭要陪，看医生要陪，老不死的。别以为你聋了我就不骂你。他默然的站起身，走向车厢的别处。这一幕，或许小哲(柯宇纶饰)一直在看着。是的她是聋的。而他的左耳也即将聋掉。外遇回来的阿纹贴着他撒娇，来让我看一下耳朵，我还没见过聋了的耳朵呢。他就这样老实的站着，让妻子仔细的看着他的左耳。还好她没说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到死都无机会说。我可能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是的，我不爱了。他捧着骨灰在登机口。这是什么。我妻子的骨灰。他在酒吧里和他说，我和阿纹在工专里就认识了。我妻子不在了。你老婆死了。我老婆死了。他就这样被人轻易的看穿了。他靠在他肩膀上抽泣，象个无助的孩子。他安慰的话讲不出一个字。他也有离去的爱人。我们都有离去的爱人。曾经那么深爱的人离开了。他或者死了。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不爱你了。他们在一起时，做很多次的爱。电梯里，沙滩上。年轻男孩的身体是那么棒那么棒。她亲他的全身。他的老公只会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她化好妆，换上晚礼服，她秀发乌黑，她眼媚如丝，可是她就哭倒在他的怀里。伟，我不要去那些无聊的应酬了。他在洗澡，他一身的水。他抱着怀里的妻子，没有说一句话。镜子里，他的生殖器就这样耷拉着。男人。结婚不是为了性。然后他美丽的妻子被小男孩用性俘虏了。结了婚的女人还是需要疼爱着的。她不是一把沙发，不是一双筷子，就可以这样安全的摆在家中。她出门赶飞机前，他为她煮了一碗面。她说好好吃。她很急很饿，吃的狼吞虎咽。他看着她，温柔的笑。我从来没有见你吃东西这么急过。好吃吗？我帮你再煮一碗。她也笑。怕肥。呵呵。这就是生活。可以相濡以沫。他曾送过她一款香水。古龙的。男装的？谢了。我只是想我喜欢的香水在我喜欢的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那么的真诚清澈。他并没有说慌。然后，她就收下了。在第一次电梯里做完爱后，洗了澡，她，很轻很轻的把香水搽在手腕里。小哲真的没有说慌。他真的爱他。那个人是她的老公。其实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得不到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再得不到，哪怕得到你爱的人，也是好的。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只敢将你用过的梳子，梳一下头发。将你喝过的杯子，拿来再喝一口水。你知不知，你说，我只想闻你抽的烟的味道。我想在阳光下抱住你淌下热泪。再在酒吧里遇上他。他已是那里的服务生。面无表情的为他调一杯威士忌加冰。他醉眼朦胧，他说，小哲？我好象哪里见过你。他说，你的结婚戒指很漂亮，能不能给我看下。他使劲，却怎么也转不下那枚戒指。他把左手给他。他拉着他的手。他说你老婆死了？他终于醉后哭出来。他们一起送他回家。他一步步走过他和她的厨房，卫生间，书房，阳台。他小便后拿起那瓶他曾送给她的香水。他只穿了条短裤，趴在床上熟睡。他为他撒了一身的香。他没有亲吻他。他就这样贴近他的身体。深深的闻着那味道。我只是想我喜欢的香水在我喜欢的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味道。他的目的就是这样。爱情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很无缘无故。很莫名其妙。我使劲的抽着烟，黑暗中坐在那里泪留满面。你送我的BurberryWeekend。如果有天我喝醉，你会不会留下来为我撒香水，闻那一身香。阿纹飞台湾的时候，飞机失事。他又回来台湾。遇见与纹长的相象的女子。高太。开着一家小店，卖服装，香水。抽烟，最近在和高生离婚的女子。她说有款香水应该很适合你。一般人受不了那么浓烈的味道。他说，那么你呢？她说，我最近讨厌清淡的味道。他等到天黑，在她店门外的公用电话给她打电话，说，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日本菜。我想吃刺身。但是我没有钱。她说我叫罗莎。他们一起吃日本菜，吃牛肉火锅，泡同性恋酒吧。他说，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男人。你会不会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他和那群热闹隔着铁栅栏，抽烟，喝啤酒。他是不喜欢。他喜欢的一直是那个英俊而忧郁，早就结婚的男子。他和他妻子看半山夜景的时候，说，你老公？就是那个游泳象机器人一样的男人？哈哈哈哈。可是他就是喜欢那样的一个男人。那么的爱。挚爱。他喝的大醉。在街角扶着墙呕吐。罗莎在他身后递面纸。把心里不开心的都吐出来。他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她说，你喜欢那个阿伟。他趔趄的向前走。敌不过酒意，趴在车胎处吐。她说，你这样子，我陪你有什么意思，不如回家睡大头觉。他终于哭出来，还是吐。叫着，求着，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好怕。他从小跟父亲从台南来到台北，再去香港。父亲离开后，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我连电话都没有，谁愿意和我做亲戚。却是这般的爱上了一个已婚的男人。他说，我好想对他说句话。她拿出电话，来啊，来打给他啊。他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我想起那个周末。与他结婚后的第一个周末，那个下着暴雨的衡山路的夜。我穿着黑色裙子，搽了你送我的BurberryWeekend，喝了整瓶的芝华士。有人陪，无人陪，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你不在，就任何事都无意义。我在酒吧里又听到黄耀明的暗涌。我好想和你说一句话。可是，我竟如小哲一样，都不知道说什么。《愈快乐愈堕落》，当年与你一起看的这部片子，是因为想听那首片尾曲。黄耀明版本的暗涌。如今，自己一个人在家重新看，才深刻的溶进去。刚开始看的时候，我以为我是阿纹，我背叛着我的婚姻，从开始到现在。看到后来，我竟是小哲。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是的。我结婚了。是的。我却还爱着你。曾志伟在片中饰演一个中年男同志。终日对着一间空屋，一面有海报的墙，一只波斯猫。偶尔在浴室里与男同性恋做爱。更多的时候，寂寞着。用来工作，开车，泡吧。在阿伟听到小哲的电话录音，赶来陪他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他看着他，说，你喜欢我？他笑笑，一张脸已是皱纹与无奈。他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以为你已经很难过。若干年后，你身边还会有个人在，关心着你，爱着你。你回过头来看今天，就会觉得很平静。让我们都审视下自己的心吧。给自己个机会。1984年9月16日你做过些什么。他问起这个时间的时候，他说忘记了。他反问他，你呢。他笑，也忘了。我们真的忘记了吗？有很多东西还是小偷偷不走的，一直藏在心里。只是就那样任其烂在那里，也不再动它分毫。你知。我知。车子就这样不停的开过青马大桥。有密云，但已然天光。黄耀明的声音就这样唱起歌来，一直唱到我们的心里面。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聚满密云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我的愈快乐愈堕落。----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