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少女·父亲

提到和雨林这个符号相关的科幻电影，大家最容易想到的是《湮灭》。一片神秘而未知的区域，隐藏着未知形态的生命，迷人而危险。在《异形：契约》里也展现了一颗神秘星球的热带气候区，那里一样地水汽充沛，植被茂盛，还藏着致命的生化病毒。但是相信我，在《致命勘探》里，你能见到也许是科幻电影里最美的雨林。和历史题材与现实题材不同，科幻电影里的雨林总是要在尽量贴近地球的雨林同时做一点不同以展现外星的陌生感。这一点我觉得《致命勘探》为低成本的科幻电影做了很好的示范。晦暗不明的树丛里满是粗大的树干和扭曲的藤蔓，其上覆盖着厚厚的绿毛，像是某种景观鱼缸里的水草，在空气中微微摆动。大小不一的白色悬浮物在空气中飘荡，疑似某种外星蕈类的巨大孢子。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偶尔能看见颜色鲜艳恶毒的毛虫藏在叶子下面，虽然在太空中已经看到了这颗名为绿月亮的星球，置身其中依然恍惚不知所处。更不要提随着情节推进我们逐渐发现的那些藏在地下会孕育神秘宝石又长满像异形卵一样东西的巢穴，那有毒的空气，被押送至此等死的犯人以及因为某些原因定居其中随之发疯的人。在视觉和听觉上，这部电影惊艳地让人讶异。一个神秘而危险的星球，一个跟随父亲来采矿还贷款的少女，以及那些虎视眈眈为了宝石互相残杀的强盗、冷漠无情的雇佣兵……这些元素足以组成一部精彩的电影。可惜的是，这部电影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这部电影最大的问题可能出在节奏上。貌似根据短片改编的长片很多都会有这个问题。节奏问题的根本在于信息的饱和度，很明显，这部电影的信息密度是远低于观影期待的。这也是我之所以会觉得这是一部“禅修式科幻”片的原因：视听太美，可是内容太松散空洞，正适合观影者把自己的思绪投射其中，于是空无之中也就仿佛生发出了无穷的内容。其实《致命勘探》和《女巫》、《它在身后》、《黑暗造访》类似，都是把主视点放在一位正在经历青春期的少年身上，让观众以她/他的感受来进入故事。这种做法非常聪明，因为其实这正是将青春片的类型和恐怖、惊悚、科幻等传统题材进行了一次碰撞，一扫过去这类题材的乏味，化合出一种新的美学表达。在某一部分，我觉得《致命勘探》和这些成功的前作达到了一样的效果，但是整体上的表达却明显不如。《致命勘探》故事的根本讲的其实是少女与父和解。少女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失败的人，人到中年欠了一屁股债，妻子去世还要带着女儿来采矿赚钱。这种行为其实是不太负责的，因为后面发生的事也很清楚地告诉我们，这种行为其实极度危险。果不其然，落地没多久就被强盗抢劫，最终还把自己害死了。少女的父亲固执，贪婪；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少女和父亲的节流通常是无效的。要么是得不到回应，要么是总是被驳回。不是少女脾气臭，是在这样的一个父亲控制下，她真的很难开心地起来。采矿这件事其实本身有隐喻。古希腊神话里把大地之母称为盖娅，中国人也说乾阳为天，坤阴为地。可见大地总是和女性联系在一起的。当父亲带着女儿从地下找到卵囊，并且伸手进去取出像异形胚胎一样的东西还要割断袋子和卵囊见像脐带一样的东西的连接时，你能非常强烈地感受到在这部电影里采矿这种行为和生殖之间的隐秘联系。更有意思的是，少女对这种行为感到好奇和兴奋，也感到恐惧。但是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下去的正是他的父亲，以及那些陌生的男性。父亲一死，虽然少女一心为父报仇，可是情势所迫，却不得不和一位强盗合作。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微妙的局面，少女之前那个父亲一样的角色其实被替换了。当然我们能看到少女对这个人其实一直有所防备，不过，到了后面他们找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求助而强盗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交出少女后，少女其实已然和强盗达成了信任的同盟。只是这位替代她父亲带着她一路冒险的男性不再是一个固执的男人，甚至还少了一条胳膊，不得不需要两人的共同协作，少女不再是一个副手，而成了搭档。两人的目标也非常统一：赶在空间站最后一班飞船起飞前回程。以上的这些都是和她之前的父亲巨大的不同。少女因此才从一个冰冷的人变回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会和对方分享自己心底的梦想是像一本小说写的那样和一群好朋友在音乐学院念书。直到此刻，少女的形象才变得能够让人理解。少女的转变伴随着“父亲”的转变。父亲未必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符号的代表。当最后少女和强盗一起飞上太空进入空间站的时候，我们知道那是一个离开母亲接纳父亲的象征，少女的微笑代表着她与父亲的和解。她从一开始怀念母亲，在父亲的命令下闷闷不乐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可以战斗，可以手术，可以做决定，可以追求自我理想的人。在这个时候，她接纳了这个杀死了她的父亲后来又扮演父亲角色的强盗，她与生命中的“父亲”达成了和解。这个主题说实话很抽象，不够直接，我想这也是这部电影失败之处。总的来说，这部电影有优秀之处，但并不是一部多么优秀的电影。不过也正如“不伟大电影”系列的宗旨那样，电影不一定要伟大，只要有所触动，那就是值得庆幸的事了。相信这部电影梦境一样的视听能够带你来不一样的体验。尤其是电影的原声，强烈推荐。可以说是2019目前第一原声了。大家可以在网易云找到这张原声带。https://music.163.com//album?id=74417317本文同时发表于我的公众号“沉睡的螺旋”。欢迎扫码关注阅读更多影评。本文版权归作者死咗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