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有种

《张元有种》张元有种？张元一向有种。从1985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四年之后毕业时，本该去北京电影制片厂的他放弃了这一份“铁饭碗”，在一年之后自筹资金拍了《妈妈》。这几乎是中国独立电影史上最早的一部独立电影。虽然和大部分独立电影的命运同样，甫一问世就不见天日，无奈之下只好远走海外。海外的各类大小电影节永远是独立电影作者们的最佳福音，张元也不例外。在那里，他获得了肯定，兴许是这一份份得来不易的肯定，才给了他独立制作下去的勇气。诚然，更是给了太多有勇气的电影爱好者们以曙光，不然就不会出现自张元开始，二十多年来独立影像作者们屡屡呈井喷的状态。纵观张元的作品制作年表，发现自处女作《妈妈》开始，他就始终游离于规则内外，大多时候不屑被禁。在屡屡遭禁的背后，永远是海外各类电影节对他纷纷递出的橄榄枝。“坏小子”张元有人撑腰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不久之后他就拍出了《北京杂种》，与崔健合作的各类MV等。有趣的是，在他的电影在墙内遭禁的同时，拍摄的各类MV却在海外一路飘红。乘胜追击，他又拍出了几乎是中国内地电影史上第一部讲同性恋的电影《东宫西宫》。再之后，或许是规则屡屡放开的缘由，抑或是张元对墙内不再排斥，之后推出的几部得以搬上大银幕的作品《看上去很美》、《绿茶》、《达达》便较为温和许多了。但是，温和的背后似乎是暗涌奔腾，是自由的灵魂终要冲破种种藩篱。因此这一次，在诗歌与普罗大众再见二十多年以后，张元仍旧固执地将一部糅合了诗歌、摇滚乐等，依旧与当下时代主旋律毫不挂钩的电影元素组成的新电影《有种》搬上了大银幕。这部电影讲的主要是诗歌，尤其是俞心樵的诗歌。即便是使用电影讲述诗歌，利用电影的形式衬托诗歌，在《有种》里面，张元的镜头主视角仍旧是生活在城市边缘的小人物们。让本该是大雅堂上的诗歌，从打工妹，打工仔们，甚至是无业人群的口中甫一诵读，其混搭反差程度如同澳洲龙虾和我们家门口的板儿面。这就是张元。虽然《有种》乍看上去，整体氛围与当下时代相去甚远，但细心观看，仍不难从中嗅出那么几丝当下时代的气息，如傍大款，求包养，嗅蜜，乐队主唱PK等元素，它们的出现是作为影片想要诵读的诗歌背景呈现的，有的甚至还是诗歌想要表现反讽的主题。在二十多年以前，即中国的八十年代，诗歌的鼎沸时代，诗人们有如今天活跃在娱乐圈中的大小明星们，可惜今天的人们全都忘了，像忘掉上个世纪自己也曾有过BP机一样轻而易举地忘记。所以在《有种》里面，因为诗歌相识，因为诗歌吃饭免单，因为诗歌成为朋友，因为诗歌怎样怎样，可能是张元内心遗老状态的真实呈现，是对永久逝去的，遥远的八十年代又一次的深沉缅怀。旁观张元的艺术与人生，我们得以窥见一个艺术家时时刻刻的挣扎状态。早年间他与规则挣扎，得意时他与自身挣扎，中年时他与空白挣扎。放浪形骸虽不能理应成为艺术灵感匮乏的理由与借口，但是在所谓的有种背后，其实是他缺乏安全感的怀旧，是天然的孩子想要找奶吃的下意识行为，所以我们总能窥见类似的艺术家们，投往一个又一个像大海般包容所有的母性怀抱，就像投往无边无垠的艺术海洋。所以有种，不过是他们以调皮又矫饰，用淘气与顽劣掩饰着的，内里永远波动的不安，就像张元的发型，永远跃动着“让我编织你们”的气质与范儿。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这种不安，需要这种挣扎，来时刻提醒我们那些早已烂漫而去的黄金年代。就像俞心樵的诗歌描写的那样：“在我的祖国/只有你没有读过我写的诗/在没有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盏灯。”在一群商业与票子齐飞，酥胸与大腿同露的电影行业，直到今天，张元仍显得相当个性，亦相当顽固。诚然，也是他的张扬四溢，他的放浪形骸，他的有种，才能带我们集体又一次回到诗歌盛行的八十年代。原文刊登于2013年12月26日《假日100天》读碟版，见报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