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类学熏陶后…无力正常欣赏电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看的时候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多地方直接笑得拍桌，可能因为我在羌寨调研过，所以觉得这里面掺杂的想象成分太多的缘故吧。有好几个瞬间还觉得，苍天啊，这也能拍成电影还在纽约电影节拿了三项奖。这一定是美国人对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的超级想象在作祟。做了点背景调查，美籍华人田芬女士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已经六十来岁了，剧本修修改改用了十年，等拍完这部电影已经七十二岁了！剧本修改还多次得到《雨人》的编辑巴瑞∙莫若的指点。其实要说情节，开篇便埋了一个梗，到后面其实我真没预料到，直到媛妮(李小璐饰)喝酒甩碗发誓我都觉得肯定她是骗人的。算是亮点之一吧。这片子为什么在美国能获奖，在豆瓣却被一星活动给搞死了呢？浏览了一下评一星的人，大体上的评论都似乎是这片子在上映前几天李小璐又出了什么不雅视频，再由她以前的整容隆胸等系列丑闻导致评分的观众直接越过电影给她一星。要说除开这些元素不谈，只来看故事，来分析导演，活脱脱一个田野案例啊，我还蛮喜欢。一星倒是不止，光是漂亮的羌装我就给三星！电影本来就是个人偏好，不强求大家审美一致。学建筑学的美国博士去羌寨调查羌碉，被一名羌女拯救，而这傻不愣登的美国博士为了用草叶子做口哨，误食了一种山间的毒草”夺命草“……光这个植物的名字我就笑了半分钟好嘛？然后此草的解药必须嚼烂后嘴对嘴送入对方口中，对方方能得救。刚好大半夜的那名羌女把小伙儿救了。还！当场编制了一个垫子把他拖回到寨首老阿爸的家门口，老阿爸这才救了他（羌女力气也太大了，大山路啊！）。看到他嘴唇上的口红印儿，得知是女孩所救。而为了保住女孩声誉，宣布不许任何人帮助洋小伙寻找救命人。因为在此寨子里，女孩在结婚前不允许和任何男人接吻，否则就会坏了清白（我记得史料里记载的不都是少数民族在性方面都比较”放荡“嘛，又是想象）。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羌女也喜欢上了美国小伙子……然后另一个男的喜欢这个羌女……但美国小伙和这个男的又是朋友，然后小伙子对媛妮一见钟情，还有一个小伙子吗呷(丁建钧饰)喜欢媛妮……媛妮又看到小伙子在生病迷糊中吻了那个喜欢他的羌女……最开始大家都误以为是吗呷的哑巴妹妹救了小伙子，因此差点毁了她的婚礼。好吧，我已经有点晕菜了，所以我说其实故事情节还是埋了有梗，四角恋编的还是可以。最后经过各种误会和各种化解，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有可怜的吗呷白白给媛妮家做了那么多年苦工。接下来就轮到我对故事的“解构”了……一个美国类人类学家Jack来到一个”闭塞又开放“的村庄，调查古老羌族碉楼为什么在”5.12“八级地震中都没倒塌的原因。这个寨子是桃坪羌寨，我没去过，但其已经成为旅游人类学研究的一个经典个案。这个寨子闭塞，因为它还保留着许多“传统”文化：羌族的传统服饰、建筑、生活方式、道德感等。但它又是一个开放的寨子：不断有游客的进入，人们会说简单的英文，申请非遗，随处可见的现代化设备，比如音响话筒等等。这样一个既闭塞又开放的村寨其实塑造起来比较难，因为如果没有仔细的前期调查，一不小心就会做过了，做过了就让人觉得“幽默”，是外行拿去满足西方人或者汉族人想象的东西，或者确切的说，是田芬女士将其对中国少数民族和浪漫的爱情故事的想象强加在了这个村寨里。当异国恋披上少数民族的外衣显得就更加浪漫与不真实。当然电影本来就是产生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所以也无可厚非。不过如果做一些适当调整，会让人觉得更加真实可信。有时候由真实感产生出来的情意或许才是真正可以打动人的东西。扯远了……类人类学家天天无所事事地拿着相机在寨子里闲逛，由于姿色尚可，引得村中妙龄少女们个个怀春（其实这很真实的，“陌生人-王”啊）。可类人类学家在村里和姑娘们的关系打破了各种本来顺利暗藏的权力关系，搞得最后自己差点被猛揍一顿。权力关系被打破以后，需要重新调整，而这个调整的力量来自于对误会的化解和对打破传统规矩的容忍以及对陌生人的接纳。而这个“化解”造就了一对佳人，也造就了羌族的文化变迁。电影里对羌族传统文化的刻意和想象性塑造，我捕捉到的一些点：羌服是舞蹈服，衣服其实还好，特别是裤子。里面李小璐的有一套羌装是新植入的花色设计，以前从没见过。出现黄色羌装，非常不常见。多个地区的羌族服饰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可能为了追求美感。现在羌族地区真实场景是一般只有女人穿羌装而男人则着汉装。王明珂分析过这种场景出现的原因大体有男人需要多出去和汉人接触，所以受到汉人影响比较多，且对汉文化的攀附和模仿。女人则多在家呆着，比较容易保留自身文化和语言的纯洁性。女人多是从更加偏远和“落后”的地方嫁过来，更带有“传统”元素。体现在文化中就是：地理上往下嫁，而社会地位上往上嫁。不过现在已经变了，因为羌族已经是有意识的穿自己的民族服装以此完成文化资源的创建。羌族村寨今天已经没有人使用算盘了……个个都有手机，小卖部有计算器。羌族早早早就没有在河边用棍子洗衣服了，连山沟里的都用洗衣机好吧？羌族人除了喝咂酒，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买汉人的酒喝，绝对不会说：还是城市里的酒好喝啊之类，他们更爱啤酒和咂酒，而且常喝的白酒都是城里买的，传统羌寨一般不酿白酒。这分明是为了刻画羌寨与外界接触少而故意设的梗。还有媛妮英文这么好，又在文化馆工作，是不可能晚上织布白天绣花的好吧，她得花时间读书啊……还有Jack要走，在火车站被哑巴妹妹抓回去，从桃坪羌寨到成都火车站的路程还是有点远，姑娘进成都没换衣服是不可能的，除非想被人围观。媛妮在城市里穿汉装这点倒是注意到了。然后Jack和莫西上山砍柴的时候，Jack手上拿的是砍骨头的砍刀啊……而且还生锈了……吐槽无力，导演当时肯定临时找不到弯刀了。大娘还在抽烟斗……现在连大爷都很少有抽烟斗的了。插入了羊角定情的传说及白石崇拜。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是为了换取姑娘的芳心，洋人穿上羌装去帮媛妮家担水，而喜欢媛妮的羌族小伙穿上了西装。两人在担水的路上遇到，以服饰为表征带来的身份反转传递出一种特殊的幽默感。还有当科学遇到神话，两个人产生的世界观的冲突；还有当科学遇到“关系学”及万物有灵，产生的科学的无力感。这些其实还是值得玩味。但是最后，洋人小伙子和羌族女子在一起了，也正预示着这个民族的改变与变迁。今天，在汶理茂的大街上也不乏外国游人，包括我的田野小村都有外国游客降临。我们已经没有完全闭塞的村寨了，有的只是有意识的对传统的保留和与他族的区隔，这个界限在文化选择与宣传中变得越加明显和清晰。有的还有对文化消费的追求，对将文化转换成资源的无限动力。这不仅发生在中国，全世界到处都在进行着。而民族与文化的关系是什么？跨界的民族，到底谁拥有传统？文化变成了资源，到底反映的是什么？新自由主义？且待我写完博士毕业论文……打字打累了，先说这么多。另外男主很活波可爱啊，李小璐撇开别的不说，穿羌装很漂亮，而且害羞温柔。哑巴妹妹也很漂亮。其实那些寨子里真的带有羌族血统的羌族妹纸比她们还漂亮，是特殊的美，包括男子，可惜他们不会演戏。还有，可不要小瞧景区羌族人的英文，可能是要比有些人好，博物馆都有全英文解说好吧？另外本片本来就是美籍华人导的，人家的意图就是介绍少数民族文化（无论是否是想象的）到国外，主要语言定为英文也无可厚非。这年头要找会说普通话的外国人太容易了，连找说四川话的老外都很容易。所以咱们也不要纠结英语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