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一种病

这部电影让我有个强烈的冲动，即在自己的电影标签中加上“孤独”这个词。孤独，简直是为这部电影量身打造的词，贯穿始终。莉莉是快餐店的收银员，她不美，不时髦，拘谨，内向，偶尔弹吉他唱歌，和画漫画的弟弟生活在一起，玩拼图，看国家地理频道，生活波澜不惊。她声音微细平板，不擅长与人交流，在快餐店经理与风骚的同事洁妮调笑时，她会在一旁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来附和，于是，她被解雇了，没有人同情她，因为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稀薄了。她爱上了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来买一份“超大鸡”套餐的臭脸男人杰罗德，每天在镜子前演练杰罗德对自己的表白。杰罗德却着迷于洁妮。莉莉去了杰罗德的化装聚会，扮成一只鲨鱼，在“战斗人争霸”中击败其他挑战者，晋级与卫冕冠军——扮成鲨鱼的杰罗德一对一格斗，心甘情愿地输给他，杰罗德成为了莉莉的男朋友。莉莉是孤独的，她身板干瘪，不懂取悦，在男人眼里没有魅力，在女人眼里可笑又可怜。莉莉相依为命的弟弟是孤独的，他温和，不善交际，一把年纪还和姐姐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平时讲话的也只有姐姐莉莉，他画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在杰罗德的化装聚会上他扮成一直狼蛛，一直微笑着。杰罗德是孤独的。他有着古怪的人格缺陷，他偏执、暴躁、对周围世界充满强烈的不信任感，对莉莉想要了解他的询问加以斥责；他搜集很多古怪的东西，从心理学上讲便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他习惯于说谎和掩饰，向家人吹嘘莉莉是艺术家，向莉莉夸大家人的死因，可以看到他极度的自备与焦虑。杰罗德的家人是孤独的。杰罗德的父亲坐着轮椅，由于小儿子的去世变得越来越封闭，经常无故发脾气，看电视的时候专注得仿佛耳朵不存在；杰罗德的姐姐姐夫穿着自己设计却不被大众认可的衣服，自得其乐；杰罗德的朋友梅森则是个讲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电脑小子，总是穿着一件写有“bugger”的T恤衫。这部电影里就是有这样一群怪人，可以想象，他们中的任意一个都是在学校的小孩子中被排挤和嘲笑对象，他们特立独行，喃喃自语，讲的话没有人懂，做的事情不合逻辑，搜集古怪的东西，或者干脆封闭自我世界，在嘲讽和鄙夷中充耳不闻，或者唯唯诺诺，想尽力讨好他人却永远不得其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善良的一群，在他们种种古怪的姿态下，也有一颗追求爱的心灵。于是，我们看到杰罗德暴躁的发脾气后，在黑暗中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握着我的手；莉莉被杰罗德甩掉了，自己一个人要搭公车回家的车站上，梅森骑着单车过来，磕磕巴巴地讲出你可以和我约会，在莉莉礼貌地拒绝后，他大声喊着“我是开玩笑的”骑车走远，可是他的慌乱和失望是故作镇静的言语无法掩饰的。如果说“雨人”们的孤独症是先天的，在这部电影中则是一群后天的“雨人”，无论是涉世未深的孩子，渴求爱情的青年人，步调一致的中年夫妇，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被孤独击中的他们无一幸免。莉莉爱着杰罗德，爱着这样一个并不可爱的怪人，他们的交流并不顺利，但事实，她却有那样一份固执，她的世界里有着自己的一份童真和美丽，却是需要慢慢发掘的。电影最温馨的便是存在于莉莉周围的一些干净的幻想，苹果，这种美丽多汁有香味有营养的水果，在莉莉周围活起来，有两只互相倾慕靠近的苹果，有被抛弃入桥下的虫蛀苹果，在水面上委屈的挣扎荡漾，还有一只苹果核，自己站起来避开蚂蚁蜜蜂的侵袭，乘上一只拖鞋船向大海驶去。展现一群古怪人物的生活，所以整部影片的基调算是比较压抑的，而从起始显得那样不起眼的女人莉莉，却在镜头中慢慢呈现出一种近似透明的小清新，让人对这个并不美丽的女孩心生好感，看着她一双大眼从快活的闪动到伤感落泪，看着她紧绷的嘴唇时而泛出小心翼翼的微笑，看着她沿着画着美丽海洋与鲨鱼图案的石墙的背景孤独地走过沙滩，让人感觉她是值得珍惜的。鹰是天空中孤独的王者，它眼眸犀利，什么都看得到。鲨鱼是海洋中孤独的王者，它嗅觉敏锐，逐伤者而行。孤独总是让人心生悲怆。从什么时候起，交流变得那样困难？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世界再不信任他人的过问？什么时候，谎言支撑起一切？又是在什么时候，爱与信任互相拉扯，双失双叹。这部电影不是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展现了一种状态。孤独是一种病，又有何良药？也许只是莉莉的苹果，烂苹果和苹果核，即使被世界遗弃以后，也总是会找到合适的彼此。如果是你拾到它，那么请善待它，就如善待每一颗相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