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与梦想

没看过奥田瑛二其他的作品，虽然他很有名。《风的外侧》是我8月在广州淘碟的战利品之一，昨天从一堆书和碟中意外的掉到我脚跟前，否则，我对奥田瑛二将仍一无所知。日本西南部山口县下关市，初秋干净的蓝天，和蔼的风，陈旧的渡船，明媚的高中女生的脸……冒失的古惑仔跳下水捡起高中女生的书包，故事拉开序幕。古惑仔成为高中女生的保镖，同行于每天放学的路上。而各自的生活仍平行线的展开：古惑仔带着两个弟兄四处串门收账，高中女生在知名高中的合唱团努力成为领唱。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至少从结构上来看。女生诉说着她站在舞台上，所有人听她歌唱的梦想，而古惑仔只能沉默。直到老师将领唱交给另一个女孩儿，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失控，对淋雨等待她许久的古惑仔大吼，“你懂什么，你甚至连梦想都没有！”这时，片长过半，我几乎在失望的边缘将其定位为稚嫩的偶像剧。然而故事在不改变叙事节奏的平静中，另显端倪。女生因自己是韩裔日籍的后代，对自我认知产生障碍的同时，发觉古惑仔同为韩裔日本人。在古惑仔家吃饭的时候，古惑仔的母亲问起女生父亲的事情，眼神平静而悠远。奥田瑛二将视角锁定韩裔日籍这一特殊人群，使作品变得厚重起来。古惑仔被迫成为子弹，而刺杀的对象是女生的父亲。纯爱片变成青春残酷。故事骤然成为日本版《上海滩》。高潮部分：在合唱团比赛当天，“冯程程”在原领唱突然病发成为替补领唱，演唱时看见“许文强”进场，于是眼中只有他，歌也只为他而唱，而“许文强”掏出刀刺向了她的父亲……在有风的海滩，女孩儿问男孩儿，为什么袭击我父亲。男孩儿回答，因为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强迫自己有梦想……我始终很难理解特定历史环境下特定人群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梦想和追求，如《燕尾蝶》，如《立春》种种。但能够理解的是，一人有一个梦想，却并非人人都能去为之奋斗，在生存面前，想想也是奢侈。奥田瑛二将故事设置在下关市用意良多。这个风景优美的海港小城，隔着浅浅的海峡，对面就是韩国的济州岛。在日本经济的突飞猛进时，在朝鲜无法生活的人从这里偷渡入境到日本。刺杀前夕，古惑仔的母亲前去提醒高中女生的父亲，男人对女人说，“我本可以带你去看全世界的……”倒回数年，古惑仔和高中女生的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其实也可能不过是一条而已。而男人与日本女人结婚，“有了国籍”，有了庞大资产的公司，女儿能拥有成为歌唱家的梦想；女人只能住在最简陋的贫民窟，日夜辛苦，任岁月苍老容颜，儿子不可避免的被黑社会利用，也许刺杀成功能使其“上位”，实现这个他以为可以拿来当成梦想的梦想，但难逃天意弄人……出身的改变，使梦想也随之改变，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一样。没有童话，幻灭成为一种必然。有一类人，会勇敢的将实现别人的梦想来做为自己的梦想。如飞鸿为固力果建造LIVEHOUSE，为了她成为明星放弃自己(燕尾蝶)；如王彩铃拿出毕生积蓄替“身患绝症”的女孩子打通关节参加比赛(立春)……固然心酸，固然悲凉，但你如何能对这类人的梦想视而不见，大爱既是如此吧。当逮捕古惑仔的警车从放学的高中女生身边滑过，留给彼此的只有那“和蔼的风”，而从此，两人将在风的外侧，风中只留下那句：“记住啊，你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最后一句，个人最欣赏的其实是它的音乐，完全的钢琴独奏，干净舒展。有些地方甚至刻意的去配合影像的节奏和演员的动作，但丝毫不显做作，极有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