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战俘。”“你也是，亲爱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陆军野战医院》上映50周年之影片与剧作（如果它有的话）简析

注意：今晚放映的电影是《陆军野战医院》，看战斗外科医生在前线开刀的滑稽搞笑故事——在枪林弹雨间妙手回春，在截肢手术和盘尼西林之间攫取欢笑和情爱。（为我奥激情写稿，删节版发于《环球银幕》1月刊）宝琳·凯尔：“《陆军野战医院》，一部极不稳定的喜剧，强悍、有趣、老练的军事戏谑之作，但也是关于骑士精神的故事。它是个病态的笑话，却又饱含慷慨浪漫。飘忽不定的松散情节中，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趣味。”比利·怀尔德：“我就很想自己去拍罗伯特·奥特曼执导的《陆军野战医院》。那是第一流的电影，现在都已经被淡忘了。那故事，那演员——棒极了！”没有大场面战争戏，又要抓人眼球的战争片怎么拍？上映于50年前的《陆军野战医院》给你答案。这部影片讲述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朝鲜战场上，一家美国陆军野战医院（MASH）的医生护士们救（寻）死（欢）扶（作）伤（乐）的战场日常，精神内核充满黑色幽默，摄制手法极为大胆先锋，从内容到形式都洋溢着嬉皮反叛精神，时至半世纪后的今日仍能令人为其折服、拍案叫绝。影片由新好莱坞老小子罗伯特·奥特曼执导，二战期间当飞行员对日作战的经历曾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当这个初看上去不靠谱的项目在圈子里轮转一圈无人问津之时，他抓住了连结自己过去和未来的机会：控诉战争的荒诞和虚妄，并打开导演生涯的新局面。以“不要给我讲故事，我需要的是人物”之语著称的奥特曼，在影片中和演员们一起塑造了众多鲜活的角色，一举奠定了自己“群戏大师”的执导风格。在这家马戏团一般由帐篷搭起的流动医院里，有风流潇洒的外科医生鹰眼、仗义敢为的实力派“猎手”、宗教狂伪君子伯恩斯、正规军小丑假正经“热唇”、和手下护士勾搭的不着调指挥官、秀色可餐的可人儿迪许、害怕自己变gay而欲自杀的牙医“无痛波兰佬”、唯唯诺诺不惹是非的神父……其间上演了种种令人或捧腹大笑或会心一笑的趣事，在1970年美国越战转折的微妙时间点，牢牢抓住了无政府主义、性解放享乐派、挑战权威体制的时代精神，对虚伪者有着毫不留情的捉弄嘲讽，而于迷茫者又充满对脆弱人性的体恤关怀，最终创造了一个口碑票房双赢的影史反类型传奇。在创作手法上，奥特曼也是领时代之先。他把自己之前在电视剧和纪录片领域积累的美学经验毫不保留地招呼上来，让影片有种生活流的松弛气息——好像人物就生活在那样苦中作乐的生存环境中，仿佛纪实录像般充满了偶然性的毛边。他大量运用了变焦镜头和运动镜头，加之鼓励演员们扔掉剧本自由发挥（甚至群演班底直接请了即兴表演剧团），对演员的充分信任收获了场面调度派里“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在声音处理上，影片冒险地运用了多声轨对白叠加（overlap）的手法，角色们的话语“七嘴八舌”地交织，形成了现实中会真实出现而电影里通常会避免的反常听觉冲击。这种重场合氛围而非听清每句话的“混音”手段，正是奥特曼从热爱的爵士乐中汲取到的营养。流动模糊的视觉效果，配上革新性声音技术，服务于故事的视听语言增强了战争带来的混乱、盲目、虚无之感。《陆军野战医院》不是那种有着鲜明起承转合和人物弧光的电影，它更像是一组组人物互动的松散片段，有种迷你剧集的散装风格。可它仍然要作为电影来组织结构，那么串联起情节“珍珠”的那根线是什么呢？奥特曼在军营的高音喇叭上打起了主意——何不录制广播来进行片段间的声音转场呢？自然流畅，还多添一层幽默，啊不愧是他！广播多次提到野战医院要放映的影片信息，直到最后进行了有趣的自我指涉：“注意：今晚放映的电影是《陆军野战医院》，看战斗外科医生在前线开刀的滑稽搞笑故事——在枪林弹雨间妙手回春，在截肢手术和盘尼西林之间攫取欢笑和情爱。”收束全片，干脆利落——Goddamnarmy！创作幕后与竞争对手1970年，战争片的“战争”★1970年的美国越战正酣，好莱坞响应战争气氛，推出了四部影史留名的军事题材电影。其中二十世纪福斯公司就包揽了三部，分别是传记/历史大片《巴顿将军》《虎！虎！虎！》，和低成本喜剧《陆军野战医院》。★15或16位名导曾收到《陆军野战医院》的offer，全部谢邀拒绝后，投资方要么将导筒交到库布里克或罗伯特·奥特曼的手上，要么就取消项目。不敢劳动库布里克大驾，那就交给没名气的奥特曼试试吧——反正拍砸了损失的也是零头嘛。★《陆》开拍后，制片方来到片场，发现演员们的军服都脏兮兮的，责问二战老兵出身的奥特曼时被怼：“你在哪个战场上见过干净的军服？”后来福斯老板看过《巴顿》样片后火速打去电话：“你们的军服太干净了！哪像是在战场上打仗的样子！”★福斯公司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巴顿》和《虎》两部大投资上，不在严格监控下的《陆》钱虽少但发挥了创作自由，全剧组玩得尽兴过瘾。然而“乱搞”一时爽，内部试映火葬场——十来页的修改意见山呼海啸而来。★旧金山的对外试映会上，《陆》让观众笑得满地找头、赢得满堂喝彩。人在现场的福斯大老板大手一挥：忘掉修改意见吧！把片子送去戛纳！★胡闹喜剧摘得金棕榈大奖！且以低成本撬得高票房！《陆军野战医院》口碑票房双赢，综合实力碾压了福斯公司的另两部“种子选手”。罗伯特·奥特曼从此一跃成名，成为影坛“新秀”（时年45岁）。影片也成了当年的大ip，被福斯公司开发为同名剧集火了12年，不过奥特曼对剧集版嗤之以鼻：“仅仅一个朝鲜战争就可以在每周末晚上上演，我一点也感受不到那里的幽默。”★作为黑色幽默型战争讽刺喜剧，《陆》的同年对手是《第二十二条军规》（Catch-22）。后者改编自知名畅销小说、有着强大演员阵容、导演是凭《毕业生》炙手可热的迈克·尼科尔斯，当然热度流量更令人期待。可当最终实绩证明其不敌《陆》时，罗伯特·奥特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贴上了一条横幅，上书：“第二十二条军跪（Caught-22）”。剧情简析与花絮趣闻1.陆军野战医院上空日航拍、大全景、变焦镜头，直升机载着伤员，背景音乐是抒情民谣《自杀并不痛苦》（SuicideIsPainless），演职员字幕依次出现。视线透过弥漫的晨雾/我看到了未来的景象/痛苦将离我而去/我意识到，也能看到/自杀并不痛苦/它会带来很多改变/而且我可以接受或者放弃，都随我的便/生命这场游戏并不容易/我反正就要输了/总有一天我会打出输掉的那张牌/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自杀并不痛苦/它会带来很多改变/而且我可以接受或者放弃，都随我的便时间的利刃将会刺穿我们的肌肤/刚开始并不觉得疼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楚越发强烈——看它，正咧着嘴笑/自杀并不痛苦/它会带来很多改变/而且我可以接受或者放弃，都随我的便/一个勇敢的人曾要求我/告诉他那关键问题的答案/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我回答他说：哦，为什么要问我/自杀并不痛苦/它会带来很多改变/而且我可以接受或者放弃，都随我的便/你也可以一起来，如果你愿意※这首歌由导演罗伯特·奥特曼时年14岁的儿子迈克·奥特曼作词，仿照鲍勃·迪伦、莱昂纳德·科恩的民谣风格，在10分钟内写成歌词。原本是为片中“无痛波兰佬”自杀场景写的歌，所以叫《自杀并不痛苦》，但完成后因其传达出了颓靡虚无的脆弱情调，与整部片子气质相合，所以又被选作片头主题曲。本片大火后，此歌成为影视金曲被多次翻唱。导演爸爸拍片的酬金是7.5万美元，而儿子凭着歌曲版权费就赚进200万美元。3.朝鲜半岛战场日长焦镜头，伴随着军乐鼓点，鹰眼从景深处走出，字幕滚动：接着韩战爆发……我把你们的孩子留在韩国。他们骁勇善战，恪尽职责。如今我的军旅生涯即将结束，淡出战场。一个在上帝指引下，努力完成使命的老兵。再会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我将前往韩国。——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字幕滚动的背景是前景虚焦处当地居民戴的斗笠，这种越南人（而非朝鲜人）典型的配饰巧妙点明时代设置在朝鲜战争只是个被制片厂强加的幌子，借昔讽今的创作者真正所指的乃是当时的越战。字幕内容关于两位美国将军的交接，同步的则是新外科医生的上任，故事结尾他们恍如隔世般完成任务得以返家。从将军到小兵，战场生活形成了一个个服役的回环接力。4.韩战的美军营地日鹰眼偷走营地吉普车后，营地军官派手下去追，没驶出多远车子爆胎，军官和手下扭打在一起。其间交叉剪辑的是鹰眼载着“公爵”开往4077野战医院的航拍镜头，激昂的军乐持续。※这部战争片中并无真正战斗的枪炮声，爆胎事件成了爆炸戏担当。军官们的厮打则像混混一般，全无正经军人的做派，在开场即为全片奠定了胡闹戏谑的基调。据说1970年试映时，观众在此处发出了第一阵爆笑。5.4077陆军野战医院—军官餐厅日鹰眼和公爵来到战地餐厅，公爵看上了“迪许”中尉，意欲勾搭。公爵（落座看向迪许）：我觉得我陷入情网了。女护士们含糊不清的闲聊：瞧她脸上的Phisohex肥皂。她的皮肤真的很差。公爵：嗯，你看，中尉，其实我今晚无事可做。我刚到这里，呃，嗯……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带我逛逛。鹰眼：上尉，我觉得如果你注意到中尉美丽的手……她肯定已经名花有主了。※镜头在站立时的腰部高度横摇，一方面暗示公爵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公爵首次出场就是和多位女军官搭车而来，好女色的特点从头暗示），另一方面让景深处的餐桌讨论戏自然入镜，顺滑移焦，不着痕迹，尽得细节。迪许中尉微笑着展示无名指上的婚戒。鹰眼在急色公爵的衬托下，显得机智有风度（公爵：不能搭讪，搭讪你就破功了，老弟！），给迪许留下好印象，为后续两人的“爱火”做了铺垫。对话和广播声音交叠。指挥官布雷克中校起身，人物介绍大戏开始：指挥官：你们只是路过吗？公爵：我在享受可餐秀色。指挥官：上尉，人家可是美国陆军中尉。而我是布雷克中校。公爵：哦，中校。我是公爵·佛瑞斯特，你的新军医，这是我的司机。鹰眼：鹰眼·皮尔斯上尉（口哨）。（对“迪许”）你要走了吗？迪许：是的。鹰眼：午安，迪许中尉。迪许：午安，鹰眼上尉。……指挥官（做介绍）：墨卡西神父（示意过来）。这位是皮尔斯上尉，我们的新外科医生。这位是军中神父。这位是佛瑞斯特上尉。神父：人家叫我“便宜货红酒”。鹰眼：“便宜货红酒”？指挥官：瓦多斯基上尉，我们的牙医，外号叫作“无痛波兰佬”。……神父（在嘈杂声中试图插嘴）：如果有问题，我的营帐就在……我是说如果你们有问题，我的营帐就在……※此段的镜头构图十分紧凑，营造出热烈混乱的氛围，互相介绍以对白交叠的形式持续着。这种听觉轰炸是在探索电影真实感的界线——听惯了句句清晰可闻的台词，为何模拟现实的声音处理反而让人不适应？此处重点还在于绰号大冠名——“迪许”（Dish）的外号来自“秀色可餐”（lovelydish）；神父人称“便宜货红酒”（DagoRed），全无神职人员的尊贵感，反而倍儿接地气；牙医则是“无痛波兰佬”（PainlessPole），“无痛”指的是治牙医术高超？还是……等剧情进展到中段，他和主题曲“SuicideIsPainless”的关系将会揭晓。神父微弱的搭腔无人理会。在战场上，宗教的存在是悬空无力的。在难测的死生大事前，宗教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是个所谓宽慰人心、救赎灵魂的“摆设”罢了。《理查德·朱维尔的哀歌》中也用了“雷达”梗指挥官介绍“雷达”，两人同时说话，复现了开场交代工作时的“各说各话”一幕。指挥官：雷达！哦，奥莱利下士。雷达：各位，我是奥莱利下士，外号叫“雷达”。你们住在伯恩斯少校的营帐，我会把你们的行李送去。指挥官：让他们和伯恩斯少校住一起，把吉普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雷达：别担心吉普车，我会换车牌。指挥官：哦，去把吉普车的车牌换掉。※雷达的事项安排说明比指挥官的指令要吐字清晰且快一拍，本该检测信号进行转达的“雷达”（外号由来）实质上才是真正的信号发出者，这一“双簧”表演让诙谐意味暴涨——究竟谁才是实际的“指挥官”？原来小兵的才能就足以胜任？6.野战医院—伯恩斯少校营帐外日公爵和鹰眼准备入住，公爵拉住过路去洗澡的女护士莱斯利并进行自我介绍。莱斯利：别拉着我，长官。公爵：呃，嘿，我叫公爵·佛瑞斯特。雷达向鹰眼耳语，鹰眼指向护士并吹了声口哨。公爵（回转身）：那个妞儿是我的。鹰眼对公爵说悄悄话（简直是要吻上去的架势），另一个过路护士经过打招呼。公爵（指向前方）：谁？那个？鹰眼（口哨）：对~公爵：谁告诉你这个的？你怎么知道的？※进一步强化公爵的撩妹属性，并用两次耳语故意向观众隐藏信息、制造悬念——雷达说了什么？护士莱斯利在军中有何传闻？（后面的第一场手术戏，公爵还向护士求证：人家讲你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同时丰满了雷达形象：看上去不声不响，原来是个八卦er！“热唇”床下放话筒公放床戏的动作延续此特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瓜大家一起吃！7.野战医院—伯恩斯少校营帐内日伯恩斯少校教餐厅帮手侯崇（朝鲜人）念圣经，鹰眼、公爵和伯恩斯互相介绍。侯崇：使我的福杯满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公爵：呃，这是做什么？伯恩斯：他是侯崇，在餐厅帮忙，我教他念书。公爵：是吗？念圣经，嗯？很好。我告诉你，我有一本书，上面有很多图片。我觉得看图说话比较容易学习，一些冒险故事的……图片。公爵把杂志递给侯崇，展开封面发现是本色情杂志。侯崇（转向伯恩斯）：我可以走了吗，少校？※介绍伯恩斯少校的出场，教人念圣经学英语，隐约流露出宗教爱好者气息。公爵的色情杂志则打破了严肃正经的气氛（公爵又一次暴露）。圣经还是黄色，侯崇做出了诚实的选择。8.野战医院—外科手术室夜手术场景，摄影机横移，平稳扫过各操作台。伤员的血液和伤口看上去非常真实。医护人员们在互相交流配合，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鹰眼（准备锯下伤员的腿）：准备好了？配合的医生：我准备好了。鹰眼（锯腿中）：护士，拿个夹子过来好吗？护士：是，医生。鹰眼：帮我挠鼻子，就在那上……那里。请再用力……用力一点。※奥特曼为拍出富有真实感的手术戏，专门请了两位外科医生做顾问。而在试映时，制片方的一大修改意见就是把这些血腥的戏份删掉，他们认为那会让观众生理不适而看吐。导演扛住压力保留了这些“见真招”的手术场景，因为那正是影片黑色幽默成立的根基。真的嬉皮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没有那些残酷和疼痛，虚无中的玩乐就会沦为浅薄的胡闹。9.野战医院—伯恩斯少校营帐内日下了夜班手术的鹰眼和公爵回到营帐，让侯崇给他们调马丁尼酒。伯恩斯对此表示不满。侯崇离开后，伯恩斯拿起《圣经》开始祷告。伯恩斯（闭眼跪在床前）：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鹰眼（看向公爵）：你以前见过这种症状没有？伯恩斯：求你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食粮……公爵：没有，我没见过8岁以上的人还有这种毛病。伯恩斯：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因为这是你的国，权力与荣耀永归于你。阿门。公爵（举杯）：阿门。鹰眼（拖长音）：阿门。伯恩斯：亲爱的上帝，保佑战场上的年轻人……（鹰眼和公爵愣住）让他们平安回到亲人身边，求上帝保佑我们的最高统帅，保佑华盛顿的三军统帅……鹰眼：法兰克，你在家乡就这样，还是到了这里才发疯的？公爵：法兰克，你要表演多久？伯恩斯（因被打扰而不满转头）：越来越久了，现在我还要为你和皮尔斯上尉的灵魂祷告。鹰眼（唱歌）：基督教的士兵们，（公爵加入）大步走向战场，举着耶稣的十字架前进……镜头从鹰眼视点摄向帐外并横摇，营帐外的军队伙伴们迈起宗教行进/行军步伐接着大合唱。合唱：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带领我们对抗敌人，走向战场，看他的旗帜飞扬……变焦镜头推进，伯恩斯睁开眼睛，音乐继续，他瞥向笑呵呵的神父。一位士兵向神父敬军礼，神父本想划十字作保佑状，但迟疑后改为回敬军礼。目睹这一幕的伯恩斯痛苦地紧闭双眼。10.指挥官布雷克办公室日指挥官和护士莱斯利交流伤员安排。鹰眼和公爵闯进来“投诉”。鹰眼：亨利，拜托你一件事。我们已经撑了一个礼拜。（看向莱斯利）漂亮小妞，嗯？公爵：是啊，她越来越喜欢你了。指挥官：什么事，弟兄们？鹰眼：你得把我们营帐的祈祷狂弄走。指挥官：你们的营帐？公爵：没错。把那个护士调进去，她不像是会整晚祈祷害你睡不着的人。指挥官：我在军队里呆了很久，知道你们想玩什么把戏……但你们别想摆布我。……鹰眼提出另一个请求：需要调来一个胸腔外科医生。雷达进门说手术排满了，目前进度落后，指挥官让鹰眼和公爵对支援。对话延续，画面转至临时病员停放处。指挥官：你们今天要提早开工。公爵：什么？工作12小时还要加班，搞什么飞机？工会会找你抗议的。鹰眼：亨利，工作这么久非休息不可。根本没得休息，祈祷狂在对天空喃喃念叨……指挥官：明天就把伯恩斯少校调离你们营帐。（对雷达）跟他们说皮尔斯上尉和佛瑞斯特上尉过去支援。※伯恩斯狂热宗教徒的特征显露，祷告被战友视作表演而戏仿嘲弄。伯恩斯企图寻找神父对此应站在统一战线的愤慨，却发现面对敬礼（立场质询），神父还是下意识地把军人身份放在神职人员身份之前——宗教正义高地上的自己只能孤军奋战。鹰眼和公爵找指挥官告状，也说明军队里容不下“祈祷狂”。因为他俩的业务能力更高，把伯恩斯弄出营帐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这原本是伯恩斯的营帐！）。11.野战医院—外科手术室夜医生：腹部的手术非常顺利，他的死因是头部受伤。神父：（对手术台上的死者念拉丁语祷词）。公爵（打断祷告）：便宜货，我要你过来帮我拿着另一个牵引器。拜托，马上来。神父（迟疑忙乱）：是，对不起，我……公爵（对神父）：嘿，拿好，不要摆动，抓紧我的手。对不起，便宜货，但这个人还活着，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是事实。用两根手指夹住，好吗，便宜货？没穿白大褂但披着紫色领带的神父站在手术台前显得格格不入，他动作笨拙，露出不忍直视的神色。※切实救死扶伤与完成宗教使命，这一手术场景将这两者并置，再次点明宗教的务（无）虚（用）性。神父作为神职人员在军中是个吉祥物，但作为一个军人仍然可以力所能及地帮上忙。观众一般在本片中领会到的是对宗教的反讽，不过饰演神父的演员本人倒觉得这是个充满人道主义的神父，而真正的死板宗教反派则由伯恩斯来担纲了。12.野战医院—空闲营帐日侯崇到处寻找鹰眼，发现鹰眼和迪许正在营帐内亲热。他在帐外偷听，摄影机进入帐内，“风流医生俏护士”的戏码正在上演。鹰眼（躺在台球桌上拥吻）：噢，宝贝。迪许：鹰眼，你要知道我已经结婚了。鹰眼：我也结婚了，婚姻幸福，夫妻恩爱。如果她在这里，我就是跟她在一起了。这不是爱的问题，这只是……迪许：我的婚姻很幸福。我对自己发誓，在离家期间，我要……（呻吟着）对丈夫忠实。鹰眼：当然，这是你在伴侣身边发的誓。（此段对话交叠。）侯崇敲门打断，让鹰眼回营帐见新来的胸腔外科医生。（广播开始播放来自东京电台的日语爵士歌）迪许在鹰眼之后离开，没有察觉到从衣服里掉出了男士内裤。经过的神父恰好捡到，他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把“烫手”内裤扔回了刚才俩人亲热的营房。※鹰眼和迪许的亲热戏用了绝妙的声画对位，两位嘴上说着已婚要忠贞，身体倒是很诚实，军中出轨出得明明白白，尤其鹰眼开场处还小小阻拦了公爵对已婚迪许下手，此处的背反笑果就更加蔫坏闷骚。而设计神父捡到偷情证据——男士内裤，则涂抹上了尴尬笑料——你们这是被抓包犯了十诫中的“不可奸淫”啊！可在战时，神圣的婚姻远水解不了近渴，偷情又有什么大碍呢？13.野战医院—“沼泽”营帐日胸腔外科医生“猎手”出场，鹰眼和公爵打探其底细。猎手对问题一直打太极，不予直接回答。鹰眼发现了他很面熟……鹰眼：你喝不喝酒？要不要一起喝杯马丁尼？猎手：马丁尼，那很……我喜欢马丁尼。鹰眼：侯崇，给这位先生一杯马丁尼。我想你会喜欢的，这种酒没有甜味。猎手（接过酒杯）：你们不放橄榄？公爵：橄榄？你以为这是哪里？鹰眼：打仗的时候不能太讲究，前线离这里只有三英里……猎手（从怀中掏出橄榄罐）：没错，但马丁尼不放橄榄就喝不出味道，你们知道的。不然的话……味道就是……不对（把一颗橄榄扔进酒杯）。※猎手营造了充满神秘感的形象，他接受了鹰眼的马丁尼，相比于之前被赶走的滴酒不沾的宗教狂伯恩斯，显然这个小团体和他更合得来。不经意间秀出随身携带的橄榄罐则说明他是个比另两位更讲究更懂享受的家伙（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就算战时也不降低生活品质，战争嘛只是个人生小插曲，日子改过还得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便是对战争最大的蔑视。14.野战医院—外科手术室夜猎手演示做胸腔手术，各位医护人员在旁观摩，部分非外科医生在手术室外围观。屋里的大家操作紧张有序，不时开着玩笑。广播：注意，福音联合兄弟会捐了34本圣歌集，给4077陆军野战医院，这些圣歌本放在图书馆，有借书卡的人可以借阅，报告完毕。猎手（转向鹰眼）：我教了你们有报酬拿吗？……猎手：如果他知道给他开刀的是一帮小丑，我看他会昏倒。某医生：我看他已经昏倒了。……某医生：有没有人知道这是军官还是小兵？鹰眼：是个小兵。某医生：那就缝粗一点。※狂刷存在感的广播这次又充当了黑宗教的载体，手术进行中播放医院被捐赠34本圣歌集的消息，这是条无用的垃圾信息，被捐品也是无用的占地儿物资。下次请直接打钱，谢谢。而看猎手演示手术的人员中，神父占据了最有利的观摩位置，脸上露出恨自己不会开刀的急切，这本身就是对百无一用是宗教的最好诠释。手术中的插科打诨金句频出，轻松自嘲中又带出一丝区别对待伤员的势利，让片中有了世故喜剧的风味。15.野战医院—外科手术室日做完手术的医护人员们下班休息。广播进行信息播报，镜头中的猎手、鹰眼、公爵在泥地里玩起了橄榄球。广播：注意，注意，班迪上尉……班迪尼上尉……注意，班迪尼上尉要表演手掌……手掌掴……动脉……探索……可能还有移植术。（清嗓子）以下命令已经下来了，请把照片、明信片、裸女月历等等，全从墙上撤下来，好让军营看起来干净整齐，报告完毕。※作为广播剧爱好者的奥特曼找到了串联松散片段的绝佳声音转场法，那就是广播——用在军营里毫不违和，且在本片中还是搞笑担当和夹带私货的手段。比如这场戏中，广播员做手术演示通知时，把医学专业名词念得磕磕巴巴，紧接着的行政通知倒是流利得很，这种反差就是种高级笑料。而清理墙壁则是现实中福斯公司对奥特曼的剪辑室下发的命令，导演直接搬进影片中，作为对体制威权的嘲弄。鹰眼回忆起了曾经和猎手在比赛中交手，以及其“猎手”的名号由来。三人转弯看到浴室帐篷处偷窥的队伍。22.野战医院—军官餐厅日“热唇”坐到鹰眼对面，两人交谈。热唇：皮尔斯上尉，不介意一起吃饭吧？鹰眼：你已经坐下来了，美女，看见你真是高兴。（笑）你是哪里人？热唇：我一向以军队为家。鹰眼：哦，是吗？是吗？谈及手下护士的水平，插入手术场景。镜头回到餐厅，聊到伯恩斯，两人看法完全相反，热唇对其赞许有加。热唇：我还注意到，护士和小兵都叫你“鹰眼”。鹰眼：因为我的名字是鹰眼·皮尔斯。热唇：这样不拘小节，会削弱军队组织效率最大化。鹰眼：拜托，少校。你破坏了我的胃口，你知道吗？我本来要回床上，好好喝一瓶威士忌，而且在正常情况下，你这样一位我觉得非常迷人的美女，我会邀请你和我共享一张小床，而你很可能会答应，但你真的实在让我反胃。我是说，你就是我们所谓的正规军小丑。热唇：我真不明白这么堕落的人怎么会在陆军医疗队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神父：他是被征召的。※正规军小丑“热唇”加入队伍，和鹰眼的对话好一副虚伪没人味的体制走狗嘴脸，鹰眼识破其本质后立马嗤之以鼻、划清界限。热唇对伯恩斯的好感则为后续假正经的两人臭气相投、打脸式乱搞埋下伏笔。38.野战医院—营帐外日神父把鹰眼叫出来，讨论牙医“无痛波兰佬”的问题，但难以启齿，只好迂回说明。……神父：我可以跟你说……呃……情况有多严重。嗯，他跟弟兄们在打扑克牌，其中有个弟兄要求他决定一把牌，沃尔特说，呃……他说“有什么关系？这不过是场游戏。”鹰眼：无痛波兰佬说“有什么关系？这不过是场游戏”？扑克只是游戏而已？（吹口哨）我看我得去找他看看牙齿了。鹰眼去找牙医询问情况，得知牙医苦恼的是怀疑自己是潜在的同性恋。他想自杀，军医们想办法劝下他。于是上演了全片最经典的“最后的晚餐”一幕，牙医“无痛波兰佬”（PainlessPole）坐在耶稣的位置上，大家举杯告别，战友弹唱起主题曲《自杀并不痛苦》（SuicideIsPainless）。鹰眼叫来迪许，拜托她以身“临床治疗”牙医，将其掰直。45.指挥官营帐日热唇被鹰眼、猎手、公爵等人捉弄，淋浴时突然被拉开帐篷，赤裸地暴露在全营人面前。她怒不可遏，冲到指挥官面前控诉。热唇（挥胳膊大喊）：这里不是医院！是疯人院！这都是你的错！因为你从来不采取任何行动阻止他们！指挥官：你要我怎么办？热唇：看军事法庭对他们这种醉酒的流氓行径有什么看法！他们先叫我火热嘴唇，你不闻不问！你让他们为所欲为！如果……如果你不……立刻把他们交给宪兵逮捕……我……我就辞去我的……我的职务！指挥官（和护士莱斯利在床上）：该死，火热嘴唇，那你就辞去你该死的职务！热唇（仿佛失魂，喃喃自语）：我的职务！我的职务！我的职务！指挥官（对莱斯利）：再来点葡萄酒吧，亲爱的？※此前伪君子伯恩斯和假正经热唇因其不厚道的行径已经被医生们捉弄惩罚，可以说片中的反派并不是战斗的敌方，而是这两个家伙。伯恩斯动手打人直接被遣返，热唇的“公开处刑”则以羞辱方式进行。淋浴时突然被人看光的惊吓和恼羞成怒，令她向指挥官疯狂举报，结果呢？指挥官和他们是一伙的！热唇以辞职作威胁要求惩罚他们，却发现并无威慑力。她嗫嚅着“我的职务”离开的那一幕，这位狼狈的体制狂人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脆弱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