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你》：清蒸桂花鱼

看完《一路有你》之后我就想到一个问题，这片子如果交给冯小刚拍会是什么样？反正他是不会满足于这样天高云淡浅尝辄止的，不搞得画里画外哭成一片是不足以显示其电影的杀伤力的。这是一个非常知音体的故事，非常适合拍电视剧，实际上十几年前内地曾经拍摄过一部故事如出一辙的名为《承诺》的电视连续剧——一个司机撞死了一名教师，于是因内疚和自责而与自己的女友分手，并且与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教师遗孀结婚，共同抚养她的几个儿女，而且还辛苦劳作为其偿还沉重的债务。《承诺》中由曹翠芬扮演的中年妇女虽然远不及《一路有你》中黄奕扮演的美丽少妇养眼，但只有这样的反差才能凸显男主人公的高尚和牺牲，以至于最后让其年轻美貌的养女爱上无私无畏的继父才能给观众以足够的心理慰藉。其实一直到《唐山大地震》中为丈夫守节30多年的李元妮，这种传统伦理框架下的情感奇观都是一脉相承，而且对于习惯了抱着电视饮狗血的中国观众来说，这种重口味的错位和纠结是他们所乐此不疲而津津乐道的。一名心地善良的司机，对于死于自己的轮下的生命所产生的负罪感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这是没有相关经历的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所很难感同身受的，因此这成为故事设定上的一个霸王条款，我们必须接受古天乐所扮演的肇事司机的一切心理嬗变过程。但《一路有你》并没有拍成一个关于赎罪与谅解的伦理故事，人物走向最终的推动力还是回到了人类最本真的情感，也就是爱情。而这里最有趣的并不是古天乐与黄奕之间若即若离的彼此牵引，而是古天乐与莫文蔚之间被消解掉的同居关系。做一个并不存在的假设，如果黄奕的角色并非如现在这般清澈动人，莫文蔚能否用牺牲自己八年爱情长跑的代价来表明自己的决绝，这个决绝的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女人心机？当然对于这样的决定影片通过两人在买房子问题上的分歧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古天乐在情感上的被动和惰性让她难以适应，但何以在她到过丰年小厨之后痛下杀手，只能说是缘于女人对身边男人细微变化的敏锐感觉在黄奕身上得到了印证。至少《一路有你》在对人类正常情感方式是尊重的，没有通过扭曲人性来制造戏剧性和崇高感，这是影片最值得肯定的地方。虽然在演职员表上的位置在莫文蔚之后，《一路有你》中的女一号实际是黄奕，应该说对于一直在二三流角色中煎熬的黄奕来说，这个人物很难得，不仅是戏份重，而且她的演绎水平直接决定了影片情节的说服力，这应该是黄奕从影以来最吃功夫的一个角色了，她的表演也很用心。不过对于黄奕来说，如果再没有发力的机会，也真的就老了。本片的监制是尔冬升，因此《一路有你》也可以作为他对自己2003年的作品《忘不了》的一次回眸，有趣的是那部影片中也有古天乐，只不过古天乐在那里扮演的是在车祸中丧命的那个角色，这里的古天乐在《忘不了》中所对应的角色是张柏芝，那也是张柏芝为数不多的有深度的角色之一，还为此获得了当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所以影片的整体风格是尔冬升把握起来驾轻就熟的，其实也是从《新不了情》那里一直延续下来的清新自然。影片中给观众印象最深的也许不是那些人物的纠葛，而是那一道清蒸桂花鱼，影片借古天乐做菜时说了“我们香港人喜欢的是原汁原味”的一段话，不不管是有意无意，反正我看到这里是想笑的，这难道是尔冬升借古天乐之口对内地剁椒鱼头式的重口味情感伦理剧的调侃吗？也许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