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儿童，为了儿童的一切”

（一）2018年6月25日，南京句荣河中发现了女童遗体，书包里背着两块砖，溺亡。小姑娘身体和正常孩子一样，但智力始终停留在一岁左右，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顾。父母因此离婚，爷爷奶奶也因此分居，奶奶精心照顾她，但有一天奶奶查出了癌症。奶奶把孩子送到父亲身边，后来就不在了。后面故事走向大家都有所了解，过多的赘述稍显亵渎。有人说，当初有没有社会救济渠道可供选择去保住这个孩子，或者类似处在困境中的孩子？当地村委副主任说，按规定18岁以下的残疾儿童若有父母抚养，无法享受低保，但入学时可申请教育资助，或凭借县残联开局残疾证接受康复治疗。小姑娘随奶奶从芜湖搬到淮安居住，奶奶曾回芜湖办理智力二级残疾证，小姑凉四五岁时，家里也向基层残联申请了康复训练。搬到淮安之前，小姑娘接受过芜湖市第二人民医院康复部为期半年的康复训练，但去了淮南就与残联失去了联系。同时因为户籍问题，也无法享受康复救助，按照淮安区标准，同等程度的残疾人每月可以获得重残补助480元和护理补助50元。那有人又说，怎么不送到儿童福利院呢？相关规定，只有父母双亡的未成年人、残疾儿童、弃婴才能进入体现国家监护制度的儿童福利院，其他未成年人无法获得国家监护。肯定还会有人又又说，没有考虑过送到愿意收养还在的家庭中吗？有这样一个细节：奶奶需要出去打工半个月，就把孙女托付给了邻居，但说起这件事，邻居就眉头紧锁，“大小便需要别人给她把裤子脱下来，走路必须得牵着，吃饭要把粥用汤勺送到嘴里。”郭文才老婆说，“你说什么她都不晓得。人家小孩在路上看见车，懂得让，她不懂得。”后来给钱，也不带了。（以上信息来源公众号剥洋葱people《脑瘫女童溺亡事件：一个家庭的离合聚散》作者：王双兴）（二）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儿童在较长时间内被认为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国家廉价劳动力来源，处于从属地位，中西方儿童权利的发展一直处在被忽略的状态，其主体性从未被重视。直到1989，年联合国《儿童权利宣言》儿童权利经历了施舍、补偿到赋权，从道德权利到制度权利，儿童权利才得到真正的重视，出现了儿童公民权，进而延伸为儿童社会权。国内有研究者有将儿童社会权界定为儿童在生存、发展的过程中，作为公民应当享有国家、社会、家庭等多元主体提供的保障和护理服务、以及参与儿童福利相关事务的权利。其中包括儿童人生自由、健康成长的必须的生存发展权、儿童参与其相关福利事务的参与权、国家为满足儿童需要说必须提供的一系列社会保障与社会福利服务的福利权。假如有儿童社会权导向的儿童福利法和单独的儿童福利部门，小姑娘的遭遇是不是就可能不会发生？英国有涉及儿童生存、发展、参与等广泛内容的《儿童法案》，数十项专门性的儿童福利法；美国直接与儿童福利相关的法案达127项以上，涉及收入补助、营养、卫生保健、社会服务、教育、住房、等领域；瑞典《社会福利法》对儿童服务做出详细规定，其他许多专项法规对儿童教育、医疗卫生等领域进行规范。当前，家庭作为残疾儿童社会福利体系的核心主体，承担了残疾儿童生活保障与能力发展的大量责任。（三）国务院曾在《关于加强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中指出：“困境儿童包括家庭贫困导致生活、就医、就学等困难的儿童，因自身残疾导致康复、照料、护理和社会融入等困难的儿童，已经因家庭监护缺失或监护不当遭受虐待、遗弃、意外伤害、不法侵害等导致人身安全收到侵害的儿童。”从这段表述之中，不难看出被坠河的小姑娘属于困境儿童的范畴，她应该享有儿童社会权。困境儿童作为特殊儿童群体的一个子集，是否该优先享有安全、教育、医疗、文化、社会救助、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资源，且不能因为困境儿童的出生、户籍等因素而将其排斥在社会公共服务资源之外？困境儿童的福利制度能否提高一下针对性和灵活性？对不同类型的困境儿童，有针对性地提供不同的福利；同一类型的困境儿童，根据轻重缓急和福利项目的先后次序及数量水平而定。父母亦有罪，社会难逃离。（四）一直以来对接连发生的儿童事件都有关注，也会找一些相关的书了解相关的知识，但真正触动我写下这篇文章的却是偶然点开的一部网大《追爱大作大战》。这个名字打出来就很煞风景，与前面谈论的东西格格不入，一想到网大，粗制滥造、东拼西凑、各种擦边球的制作印迹就轰上头，可是一部网大都谈公益，谈儿童领养问题了，我就觉得该说点话。这个网大的故事很有意思，女主曾经是孤儿，后来被收养，养母去世后，养父为了照顾她终生未娶。一次偶然的机会，女主的车在荒郊野外抛锚，下车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从玉米地里把婴儿抱了回来，精心抚养，打算像父亲一样独身好好照顾孩子，可没想到的是她遇到了爱情，在孩子和爱情之间左右为难。为什么说容易被这个故事触动呢？据2017年《商情》统计：中国孤儿大约有71.2万。0-14岁残疾儿童有65.49万。在这些残疾儿童中有盲童1.6万，聋童10.1万，弱智儿童47万，肢残儿童5.4万，精神残疾儿童0.1万，综合残疾儿童7万，这个数字每年还在增加。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数据：中国每年有80万至120万名缺陷儿出生，其中有十万名婴幼儿被遗弃。目前，全国共有儿童福利院85所，收养孤儿、弃婴和残疾儿童5万多名，而每年却有十几万婴幼儿被遗弃。透过南京女童案，可以看到相关政策和福利任重而道远，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有人可能又双叒叕想问，能像《追爱大作战》中女主那样收养吗？如果更多有资格的家庭或个人能够收养这些困境儿童，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么？可能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执行起来，难度系数不小。还是先看看国家法律法规都怎么样规定的吧！那些人可以被收养呢？《收养法》第四条规定：下列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可以被收养：（一）丧失父母的孤儿；（二）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三）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的子女。那些被父母虐待或家暴的孩子，是否可以经所在社区、居委会、村委会或派出所建议可以被收养？那些十四周岁至十八岁岁的未成年人是否也应该有被收养的权利？PS：我国大量的流浪孤儿都介于14岁到18岁之间。哪些人可以送养？《收养法》第五条规定：下列公民、组织可以作送养人：（一）孤儿的监护人；（二）社会福利机构；（三）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的生父母。失独家庭收养，和因自然灾害、事故灾难等特别重大突发事件致孤的儿童是否有优先办理的资质？养父母有特殊困难是否允许转送养？哪些人可以领养？《收养法》第六条规定：收养人应当同时具备下列条件：（一）无子女；（二）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三）未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四）年满三十周岁。条款中仅规定呢患有医学上认为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却没有明确涵盖心理问题和疾病；我国《婚姻法》规定公民的法定婚龄为男性22周岁、女性为20周岁，结婚后夫妻双方即有生育、抚养子女的资格，理应具备收养子女的主体资格；《收养法》却规定“年满30周岁才能收养”（比英国（21岁）、法国（28岁）规定的偏大），显然不符合实际，一方面导致有意愿有能力的年轻人没有机会收养，另一方面减少了合格收养者的人数。PS：网络电影《追爱大作战》中女主的年龄是28岁，显然没有达到收养的年龄，但她却有具备收养的资格，具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经济基础，不知道编剧忽略了法律上的细节，还是有意发出质疑。领养人有哪些限制呢？《收养法》第八条规定：收养人只能收养一名子女。收养孤儿、残疾儿童或者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可以不受收养人无子女和收养一名的限制。可以看到《收养法》配合计划生育，一胎政策只准生一个，为了“公平”起见，收养也就只能一个；能否允许那些能够证明具备抚养和教育多名子女的经济能力、健康情况、个人及家庭意愿以及个人信用良好的人收养更多的孩子？是否选择鼓励有之女、有经济能力的人士以公益、分享爱心的性质收养子女？PS：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共同抚养了六个孩子，其中三个为收养。浏览完《收养法》，都没涉及收养后监管的规定，也没有收养人评估制度，对送养人和收养人，收养家庭进行有效评估，避免恶意遗弃行为，建立应有的纠错机制的条款也没有。接下来了解一下收养的相关法律程序：需要收养人持相关材料、证件到登记机关登记，待登记机关审查后发给收养证明。具体内容如下：1、收养人向收养登记机关提交资料(一)收养申请书(二)收养人的居民户口簿和居民身份证;(三)由收养人所在单位或者村(居)民委员会出具的本人婚姻状况、有无子女和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等情况的证明;(四)县级以上医疗机构出具的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的身体健康检查证明。2、收养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儿童的，还应当提交收养人经常居住地计划生育部门出具的收养人生育情况证明;其中收养非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儿童的，收养人还应当提交下列证明材料：(一)收养人经常居住地计划生育部门出具的收养人无子女的证明;(二)公安机关出具的捡拾弃婴、儿童报案的证明。3、收养登记实行分级登记制，涉及到内地公民与内地公民的收养登记，由孩子户口源头地的县级民政部门办理;涉及到港、澳、台、华侨与内地公民的收养登记由地级市(州)民政部门办理;涉外的收养登记，由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民政部门或经省(直辖市、自治区)人民政府指定的地级市(州)的民政部门办理。4、收养关系当事人应当亲自到收养登记机关办理成立办理成立收养关系的登记关系。同时，还需带收养人(男、女双方)和被收养人一寸大头像各一张，收养人和被收养人全家福(两寸)照片一张。收养条件过于苛刻、收养渠道不规范、收养后续监管缺失，社会家庭和个人的救济途径难以顺畅。（五）2014年9月25日18点，香港导演陈可辛指导的“打拐题材”电影《亲爱的》全国公映，这部集结赵薇、黄渤、佟大为、郝蕾、张译、张雨绮等明星的现实主义电影像一颗积蓄了巨大能量的催泪弹，“秒煽”观众泪腺。女主角赵薇凭借该片入围第51届台湾金马电影节女主角和第30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最终获得了第34届金像奖最佳女主角。赵薇在《亲爱的》全片中都是用芜湖方言说台词，而赵薇正是芜湖人。有意思的是，南京溺亡女童出生在芜湖，一家人在芜湖四分五裂，小姑娘跟着奶奶从芜湖搬到了淮安居住。赵薇饰演的李红琴“母爱空间极为逼仄“，法律层面上，两个孩子均非亲生，难以摆脱拐卖的嫌疑；从道德层面上讲，抚养两个孩付出了巨大心血，但任何付出都不能阻止亲身父母追讨。李红琴沦落成被失子家庭斥为拐卖儿童家属、被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儿子撕心裂肺声音困扰、被社会舆论所不屑、被法律直接排斥在收养围墙之外，“一贫如洗的李红琴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但在女性面前，她不顾一切——为了保住母亲最后希望，她廉价兜售了一位女性的底线尊严。”——《陈可辛的平衡术》作者/禾刀刊登在《电影画刊》2014年总第369期电影中，李红琴只身来到深圳找律师，想要回女孩吉芳的抚养权。失去孩子3年的鲁晓娟（郝蕾饰）找到了儿子，也想收养与孩子相处三年的妹妹吉芳。两位母亲在法庭开始了争夺。《收养法》第八条规定：收养孤儿、残疾儿童或者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可以不受收养人无子女和收养一名的限制。吉芳查找不到生父母，鲁晓娟是可以收养的。《收养法》第十条规定：有配偶者收养子女，须夫妻共同收养。张国强饰演的鲁晓娟现任丈夫不同意，鲁晓娟不可以收养。李红琴可不可以呢？儿童福利医院拒绝了李红琴收养的请求，认为她是人贩子的老婆，不能再把孩子交回去。影片最后，鲁晓娟为了收养吉芳，签署了离婚协议；李红琴也被查出已经怀孕。现实情况中，有不少解救的儿童滞留在社会福利机构和救助保护机构，虽说衣食无忧，但里面的环境终究还是无法替代家庭的呵护和关爱，以及充满亲情的家庭氛围。（六）最后，简单介绍一下美国的收养规定。美国国内收养实行“公开收养“的模式，即被收养儿童的生身父母不仅全程参与收养抉择和养育过程，还和收养父母共同养育被收养儿童：收养父母和送养父母相互认识、保持联系，也让被收养人知道谁是自己的生养父母和收养父母，孩子常常往来于双方家庭。如果被收养儿童的生身父母想要回孩子，不论儿童被收养了多长时间，生身父母优先拥有养育权。在美国领养被严格地限定在“保护被收养者为本”的原则上，收养前调查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家庭调查涵盖以下内容：对收养人及其家庭成人成员采访；对收养人及其家庭成人成员的身体、精神、情感能力进行事实评估；对收养人财政状况进行细节描述，包括收入、债务、消费等；对收养人住房条件进行细致描述；了解收养人家庭中每个成员的犯罪史等。已结婚的收养人与配偶必须共同收养，未结婚的申请人在办理收养手续时必须年满25岁。在彼此有直观认识的前提下收养，申请人的心理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从而确保申请人今后兑现自己的收养承诺。这些程序全部走完，即使领养要求被通过，通常也要5年后才能把孩子正式带回家。同时美国国内待收养的儿童多为问题家庭儿童，或有健康问题，或有精神创伤，也驱使美国有收养需要的家庭把视线转向国外。美国相关的移民法律明文规定：如果孤儿是国外儿童，申请收养者必须证明申请人及配偶在收养手续办理时亲身见到过孤儿。（七）频繁的社会事件与儿童联系到一起，的确让人感到恐慌，家庭和社会的保护伞都撑不住，儿童权益根本得不到保障，南京溺亡儿童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是家庭和社会责任的双面缺失，并不是所有的困境儿童都会像《追爱大作战》当中的小姑娘那样幸运。全社会集体讨伐假疫苗是为了各自孩子的社会权得到保障，那么人人关注困境儿童可能就是在捍卫子孙后代的儿童社会权。儿童社会权要受众应有的重视，欢度儿童节更重要是是关爱儿童权益。“一切为了儿童，为了儿童的一切“，希望具化到每个人身上。备注：1.剥洋葱people《脑瘫女童溺亡事件：一个家庭的离合聚散》作者王双兴；2.参考杂志《社会与公益》2017年06刊：《儿童社会权导向下的困境儿童福利制度建设》，作者王梦怡，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生；3.参考全国人民代表方燕修改《收养法》建议；4.参考四川法制报《为什么〈收养法〉应当尽快修改？》5.《电影画刊》2014年总第369期：《陈可辛的平衡术》作者禾刀本文版权归作者Leo刘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