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污染的大地上

09年的一部冷番。如果说任何冷番都有原因，那么这跟它的名字绝对有关，冷冰冰硬邦邦的（可这似乎是原作的问题）。其次是人设欠精致，音乐制作缺诚意。除了恢弘大气的两首ed之外，背景音乐存在感为零。而剧情的安排、各种回忆与前传的穿插，也只能达到“自认为把什么都说清楚了”的程度而已。但我似乎是被它的故事背景吸引住的：荒芜世界，异形遍布，能源衰竭，末日逼近。人类退居在一个个被透明半圆天幕笼罩的移动都市之内，步步为营，举步维艰，依靠有限矿物元素转换的能量维持生命，并随时抵御外界广袤大地上蜂拥而至的污染兽的袭击。从这个角度来看，能够将原作里苍凉大地、黄沙遍野的末日氛围展现出来，已属不易。何况，还有身怀绝技、背负黑历史流放异地的神秘男主，以及为守护城市命脉而战的强势女主……两者都是正中我下怀的人物设定。其实看了一两集，我就发现男主角雷冯跟今年7月神番里的匡平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同样刻意隐藏实力，同样在留下“不良前科”后“逃”往他乡隐姓埋名，甚至把了新欢之后被追来的旧妹子逮个正着也如此相似。不过，匡平憋了一季也被黑足了一季，雷冯只憋了不到两集便耀武扬威；匡平被骂得像根“废柴”一样“无用”，雷冯却是大大的有用。但雷冯最令人心疼的地方就在这里。每个人都把他视为天掉下来的救世主，每个人都认为他的牺牲应该是义不容辞的。即使明知他不情愿，明知战事已超出他身体可承受的限度，他还是要被当成棋子一样甩出去的，因为，没有其他人了，非他不可，不可推卸。所谓乱世出英雄，雷冯成为众望之所在，有迫于大环境的无奈，更有诸多人为因素。他由始至终都被放在“被选择”的模式下——被入学考试录取，被布局上演英雄救美，被转入武艺科，被召入第17小队，被暴露真正实力……一步一步，掉入除了战斗还是战斗的无限循环，从来没有选择权，也从来没有放弃权，你也可以说这就是“命运”。然而，这个被所谓“命运”选中的人，再强大也只是一个武艺超群的普通人，不是神，不是撒旦的儿子，他也许会死的，全部人都会死，因为他是唯一支点，一旦崩溃，世界尽毁。这个故事总以某种方式激起我莫名的紧张感，哪怕happyending的可能性几乎是肯定的，依然会为他每一次的受伤而心惊胆战。同时，就雷冯这个角色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值得深究的个体。雷冯让我最“刮目相看”的一刻，发生在他承认自己在古连丹进行地下比武赚钱的时候——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听到那个答案时，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是震惊。他的想法如此单纯直白，在这样的一个年纪，该说是头脑简单，还是过分成熟？被练武之人视为无上光荣的胜利，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换取金钱从而换取生存权利的工具，所以，我能理解一切赛事的胜利无法让他真正开怀的原因，他心中唯一的胜利便是让自己以及重要的人在这一刻不死。可想而知，这种务实的思维方式，妮娜完全无法理解。反过来，妮娜心目中那种不顾一切保护都市的精神力，那种追求梦想的行动力，恰巧也是当时的雷冯未能领会的。小说里提到，妮娜在他眼里，是美好的，光辉夺目的，她永远在玻璃门的另一边，与身处这边的自己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所谓的梦想，所谓的将来，在他来到这座城市的此时此刻，是一片苍白。摘录小说里的一段：------------------------------------------------“拥有梦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凝视自己将来的目标，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似乎慢慢有所了解。那些事情既单纯又发着光辉，就好像来自用尽一切方法也看不到的洞穴底部，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伸手触及的、让人陷入极度绝望程度的那种地方……”--------------------------------------------------当然，这是初来乍到的雷冯。随着故事的发展，形势已经无法容许他有片刻的迟钝与困顿，这其中一定有妮娜的影响，有时感觉他们俩就像互补的两半，恰好为对方提供所需的能量，一个是精神力，另一个是战斗力。当然，妮娜这个“男人婆”角色也颇具争议，被许多观众“判”为冲动、莽撞、嫉妒、没实力又爱逞强，可是，我明白她身处的困境：在一个匆匆组建的17小队里，上场队员除了自己之外，就是刻意装弱毫无战意的雷冯，痛恨哥哥把未来强行规划好的、同样毫无战意的菲丽，以及轻浮不合作的尼尔德。于是，她只能一个人变强，她这指挥官必定得有发号施令的豪气与底气。在雷冯众多后宫当中，我还是希望她能跟雷冯有进一步的发展。回顾她失踪时雷冯坐立不安的表现，菲丽一语点破的“他的心静不下来”，以及后来在空中重逢时摘掉头盔的相拥，我想即使那不是爱情，也定是某种超越朋友的战友情谊。不过，无论动画还是小说，雷冯的“归属”问题均未有明确的走向。动画要将原作那庞杂的人物关系与剧情脉络基本勾勒清楚，已经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牺牲掉细腻的心理描写，难怪许多人看完动画之后，只记得剧情就是主角带领后宫打怪兽，而其他乱糟糟的支线可忽略不计。但看小说，又是另一回事。也许它将成为我第一部决定要追的日本轻小说。撇开日本人惯有的文笔和翻译水平不提，作者叙事的节奏感、描绘场景时的画面感、以及通过轻描淡写透露的心理世界，都是我喜欢的风格。在第一卷里有一幕，妮娜陷于与污染兽幼生体的苦斗，生死悬于一线，雷冯找到了故意失踪的菲丽，恳请得到她的援助：---------------------------------------------------------“我也想在这里找到除了武艺之外的将来，可是为了这个目标，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这座城市生存下来才行，我的人生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不打算连第二次也失败……相同的，我也不想让在这里的任何人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将来。”这座都市里有梅珍、梅尔姬跟米菲她们在，有令自己感到炫目耀眼的她们在。雷冯不想让她们的将来被这种事击碎。在古连丹，自己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战斗。但光是这样还不够，名为自律型移动都市的世界，允许人们拥有梦想的活着。那个以娇小女孩为形态的电子精灵守护着雷冯等人，允许他们拥有梦想。---------------------------------------------------------这一段莫名的戳我。与残酷的大环境相比，人的力量如此之小，能做的事如此局限。失去生存的土壤，谈何梦想？这种故事设定，其实并没有走出日漫励志的传统套路，但是在整体气氛的渲染上，却多了那么一点悲壮气氛。传说在人类还不需要依靠移动都市的时代，许多人拥有过或者见过整个世界的地图，知道每个国家或城市在这幅地图上星星点点的排布。而如今，在这片被污染的赤土之上，外面的世界是个谜。生老病死，也许半步都迈不出那个圆形的城市边缘。一旦失去包围在都市四周的空气罩，人类连呼吸都做不到。他们还有将来吗？在动画完结时仍没有一个答案，只能追追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