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被遗忘的回忆,也许是一种政府行为:以色列最高法院15日作出裁决,考虑到政府的意见,法院不同意对1982年黎巴嫩大屠杀调查报告进行解密。新华网但是屠杀的参与者并不一定等同于政府。在事发当时,政府的存在也许只是在几百公里外某幢大楼里边吃着丰盛早餐边开电话会议的秃顶发福中年男人。政府的存在也许只是简单的几声令下:开火!轰炸!坦克压过去!有时是无所谓的一句陈述词:一切都在我军控制之下,没什么好恐慌的。而军队,作为代表政府的符号,是由一个个鲜活的身体组成的。他们要直接或间接屠杀的,也是与他们多少有些共同点的鲜活的身体。那么,他们为什么也要甩开这段记忆?年轻英俊的以色列小伙子Folman应招入伍前,刚刚被女朋友甩掉。在奔赴黎巴嫩的直升飞机上,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如果我战死沙场,她会后悔一辈子。”而他的战友更加浪漫,觉得黎巴嫩之行就如同一场战争主题的异国旅行,没什么好可怕,只不过是亲身经历了一场电影。但是战友二十年后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在噩梦中被26只恶犬追杀?几个月来每天都在同样的梦中惊醒,却不记得二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而二十年后的Folman呢,他自己又记得那场屠杀吗?如果他脑中一片空白,那是为什么?WaltzwithBashir(《与贾梅耶跳华尔兹》)是以色列导演
AriFolman的第三部电影,也是一部半自传体的动画纪录片。Folman在以军服役期间被送往了黎巴嫩战场。突然有一天他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了。他于是开始竭尽全力的搜索记忆,从认识的人,到不认识的人,从曾经一起服役过的兵,到心理医生。大多数时候,如同电影中梦幻的漫画笔触一样,这段记忆之旅显得那么不真实。枪声和肉体的消亡,都仿佛只是异世界光年外传来的回响。年轻的他,面目模糊,也许不是他……也许与他无关,也许与像我这样的观众无关……但是当回忆的图像逐渐完整,记忆中消亡的肉体也逐渐写实。直到最后一刻,熟悉感袭来,一切的一切,都重新连接起来。直到这个时候,黑暗来袭……“經過整整40個小時的血腥殺戮,在兩個難民營的廢墟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萨布拉·夏蒂拉大屠杀SabraandShatilaMassacre简介(纪念若雪巴勒斯坦资讯网)“屠杀持续了一夜。两个难民营成了大屠场,成千的男女老幼的尸体横七竖八,有的倒在街上,有的被杀在家里。一些男人被捆绑着,拴在一起押在卡车上拖走,有的青年被割去了生殖器,有的喉管被割断,有的奶头被割掉,还有人头颅被砍掉,有的妇女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婴儿死去……”1982年9月15日贝鲁特大屠杀(网易新闻频道)问题是到底要多坚强,才能面对这种黑暗?张纯如在研究南京大屠杀和美国铁路华工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样的黑暗。那像黑洞一样,吸走了她的光芒,她选择了死亡。回忆的刀子,可以杀死你。更多人,比如行行色色的Folman们、文革的亲历者们,选择绕道而行,以忘却装点生活的光明。逃脱不了记忆的人也许是少数,像摄影师AntoninKratochvil镜头下的朝鲜战场退役老兵ChrisWalker。因为朝鲜战场的记忆太骇人,他试图饱食至撑死,结果变成一个大胖子,身体和床长在一起。ChrisWalker被马戏团收留,号称是“世界上最胖的人”放在一间玻璃屋里,赤裸着身体供游人观赏。也许那时围观他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肥肉是他编织的一张安全网。这张网把黑暗挡在身后,困在其中他便可以暂时忘却记忆。WaltzwithBashir的背景音乐里有一首颇为讽刺的歌,叫做Beirut,由以色列音乐人ZeevTene作词。电影里的士兵用希伯来语高歌勇进:“IbombedBeirut!IbombedBeiruteveryday!”原唱是加州的另类摇滚bandCAKE,原歌名叫做:“IbombedKorea!”这首歌当然还可以改成:“IbombedIraq!”或者quot;IbombedGeorgia!quot;等等等等……扫射,是没有目的的,你看不见你炸的是谁。只是一个笼统的名字“敌人”。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年轻士兵,关于目的地的游客式的幻想,便足以掩盖起初的挣扎与恐惧。但之后呢,当在那些身心上保护他们的坦克被炸掉,当他们不得不面对真实的血液和尸体、哭泣和哀号前的时候呢?历史在不断重复,回忆,因为人们对黑暗的恐惧,而在不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