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成长与缓慢忧伤——我与《捕鼠者》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字幕从暗淡的画面中溢出；音乐缓慢响起，渗透黑暗，忧伤如水般淹没周围的一切；空气也变得稀薄，催化出失重的身体，简单浮起或在无意识间膨胀。此时，我努力呼吸着，在均匀起伏中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幸福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在黑暗中发生和延续，我不能也不想将头顶那盏微弱的灯光点亮，因为在黑暗中我已拥有了更加温暖的光明。若不是有人忍不住点灯站起，关掉播放器，将时间与空间拉回到现实，我甚至有可能会潜入禁闭孤独的暗处，痛快地、高兴地大哭一回。这便是《捕鼠者》，唤起了我成长患处的记忆，朝我心头进行了一次沉实的撞击，那些敏感的压抑的以及易破碎的，再次冒出水面，得以深吸一口气，即使仍然无力地喊脱出去，至少也完成了一次短暂的温暖的回袭。苏格兰导演琳恩•拉姆齐以一个青春梦旅人的个性视角、唯美颓伤的影像，完成了一部青春墓碑似的作品，并且以一个半小时的长度，牵动了一颗二十多年的心。我叫向阳花，不是捕鼠者。但在我看来，这两个名称的区别，无非一个更植物化，一个更动物化。而他们成长的过程都是主动的，内向的，残酷的。捕鼠者，比幻想是麦田里的守望者更阴郁。在灰暗的天空下，在破旧的楼体间，垃圾堆积，污水横流，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管老鼠们从哪个方向跑出来，都要把它们一一捉住。而我更喜向阳花。有一种赖以存活的生长素，聚集在花冠的后面，这种生长素如果遇到阳光的直射即意味着死亡，因此向阳花为了在猛烈的阳光下成长，将始终微笑着面朝阳光。灿烂旺盛如我，而看似温暖光明的照耀与关护却是我的死敌。我渴望拥有的并非举首即得的辉煌或者被他人所给予的生命庸常，而是巧妙躲避这一切之后的存在感，一个经过默言抗争守护下来的能够掌握人生的精神命脉，这才是我更加欣喜的温暖与光明。还是回到电影本身。电影给了我知觉，所以我决定说得更明晰一些。我想电影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意义，但当它与自己的生活感知及体验经历擦身而过时，却能够爆发出彗星撞击地球般的震撼力。所以我更愿意把《捕鼠者》当成是个体生存意识的呈现。在这一点上，意味着《捕鼠者》之于我，存在着强烈的共鸣。我以为，青春是成年的阴影。青年人活在成年人的阴影下，普遍的可以毫无知觉地在影子的庇护下玩耍，个别的却要在影子的边缘挣扎与反抗。影片中那三位苏格兰少年显然属于后者，在艺术扩大化的个性修饰下，他们是孤独的、脆弱的、与周围生存环境格格不入的。成长所经历的焦躁、烦闷、自卑、自责等情绪，从这些年轻弱小的身体中跑出来，但面对无奈无望的环境，他们只有将其一一压抑在心底。同时，在内心深处那片神圣的领地里，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依然守望着一片金黄的麦田，他们茂盛坚韧，他们不屈顽强。那是一片希望。那是能够使内心平静下来的解药。这一切让人感到忧伤。美好的、向往的，总是无法在现实中得到和实现，而苦闷的、磨难的，却成了身体的肥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不知不觉中迅速成长。当一切平静下来，也许真的就可以到达那片充满希望的麦田。片中的男主人公决定提前结束这一切。那一刻，如幸福的泉源在缓慢地流淌。现实终于被理想所冲淡，幻灭中获得了永恒。反观自己，又怎么好说脑海中不曾闪现过与他同样的想法和冲动呢？电影的魔力便在于它可以将我没有勇气去做或者没有毅力去完成的事情，在我的印象里进行一次逼真的视觉演绎，使我在幻想中得到一次感同身受的满足。影片结束，生命还在继续。我深吸一口气，想说，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灯火通明处，我越来越怀念起可以独踞的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