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绝命毒师》吧，《绝命律师》正在超越它

作为神剧的衍生剧，《绝命律师》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剧迷最苛刻的审视。但它用一个不急不躁又如同教科书般营造悬念的开头奠定了独特的气场。从这开始，这部剧就与《绝命毒师》的某些细节产生化学反应，你甚至都很难说，到底是前者的名气成就了这部新剧，还是这部衍生剧让人们又一次有了重温《毒师》的欲望。BetterCallSaul，是主角索尔印在火柴盒上的，给自己打出的广告语。这个居住在美容店后面的储藏间，挣扎在贫困线上下的现任边缘律师、前任浪荡骗子，他那张无辜又卖萌的脸总是混杂着对成功的渴望、对现实的无奈以及黑色幽默。每一次，那个复古范儿的片头出现这一行色彩斑斓又意味昂扬的片名，却都会让你感到一些别扭又伤感的气息。这就是这部剧传递的微妙气质。“这绝不是一部喜剧，它里面有85%都是正剧成分，只有15%的喜剧成分。”主角索尔的扮演者鲍勃•奥登科克在第一季开播之前曾这样表示。没错，这部剧中有很多令人发笑的细节，但上翘的嘴角很快就会被浓稠的心酸感拉扯回来。索尔曾经游手好闲，靠诈骗为生。改邪归正却陷入危机重重。之前的生活，至少他自己放松而惬意，之后，在外人眼中他步入正轨，但期间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更无奈的是，他在旁人眼中仍然是可疑的。他做出了一切上进的举动，却被那些“成功者”轻易嘲弄。他一次次重来，一次次被打击。某种程度上说，《绝命律师》写的是灰色地带，一切灰色地带。法律的，道德的，正义与邪恶之间的，人情冷暖世故，人性暧昧闪烁，好人与坏人是多么理想化的区分，但索尔面临的所有人都有一张模糊的脸。在这样一个复杂的世界中，只有索尔自己总是一副无辜的表情。他是个单纯的人，浪荡时期，他是个单纯的骗子，后来只想做个单纯的好人，但突然间发现，大多数人们心中的那个所谓“正常世界”却充满玄妙，简单的处事方式是行不通的，他开始被更多的人算计。而那些算计他的人有律师、有法官、有黑帮、有挪用公款的基层公务员，但无论怎样，那些人似乎都在自己的领域内，获得了他们标准意义上的“成功”，拥有那个领域内的一席之地。只有索尔，想用自己认为正确的、老实的、本分的办法加入进去，却被他们用嘲讽、权术和暴力一次次推出来。包括他一直悉心照料的，患上严重心理疾病的哥哥，最终却也残忍地耍了他。这部剧中有哪个角色是干净的吗？那个和索尔走得亲近的女律师，算是最接近善良的一个，但她还必须在看似代表正义却最充满算计的律所中委身，那个停车场酷酷的看车老头老麦呢？他真的懂得黑与白，对与错，他有自己的底线，但他也背着命案。这部剧的背后让人们看到这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早已坍塌，但有些精神仍然坚挺。和那些商业大热的剧集不同，《绝命律师》几乎没有明确的主线故事，它只用大量回溯、倒叙和当下叙事线的交织，以及对于细节偏执般的热爱，缔造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仔细想想，这种吸引力来自哪里？其实，每一个平庸却又总不甘平庸的人都能从索尔身上看到自己——那种大多数时候卑微，有时绝望，但又必须重新振作的状态。比如，索尔把自己关在新租下的崭新的办公室里，看着梦想马上要变成现实，却又瞬间消散，他哀嚎发泄，然而，第二天还能出现在养老院中，为那些糊涂的老人立遗嘱以赚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这部意涵丰富的美剧有众多可以阐释的空间，但对于索尔这个角色内心的塑造无疑是最成功也最吸引人的。在他经历过的复杂纷乱的一个个事件背后，总有一丝微弱却也始终贯穿的励志色彩。但人们不会注意到这些，只会沉浸于那些悬念迭起的美妙故事。神剧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比如，还有那部著名的《无耻家庭》，在被贫穷、死亡、酒精、大麻和性浸泡透的底层生活里，难道你们没有感受到最励志也最蓬勃的向上的力量吗？简单粗暴地说，很多人是被《绝命律师》里索尔的小强精神打动了。他没有悲戚，也不哀怨。作为主演，某种程度上讲，鲍勃•奥登科克和他扮演的索尔差不多。多年戏剧圈的历练，却总有种郁郁不得志的赶脚。他以编剧身份入行，作为集体编剧团队中的一员，拿过艾美奖，参加的剧集有时火爆有时被砍，后者居多一些，他做制片人，担任主持，还客串演员，参与的节目也都一两季遭砍，他还在数不清的电影和美剧里打酱油，但谁都记不住他。如果不是这部神剧把他挖掘出来，他参演的最著名的作品或许就是《内布拉斯加》。不知道《绝命律师》的下一季会走向哪里，但从现在的质量和埋下的线索去判断，它已经足以比肩所有神剧。（文/杨时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