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哩哔哩向前冲》：十年前的水上闯关节目为何重回年轻人视野？

今年夏天，“报名《男生女生向前冲》，赢双开门冰箱”成为年轻人网上冲浪的新梗。《男生女生向前冲》是安徽卫视在2010年夏天推出的一档全民健身榜样节目，选手通过节目组在水上设置的充气浮台关卡，就能获得奖品，如果能够成功登顶，还可以获得冰箱、彩电等豪华礼品。《男生女生向前冲》一经播出就十分火爆，被转播到多个卫视频道，成为家家户户夏日午后的必看节目。从2010到2022，节目已经播出14季。但是，没有任何一档节目可以持续火爆。自从《爸爸去哪儿》爆火之后，国内的综艺节目就迎来了跨时代的革命，从借鉴韩综到研发自己的节目模式，从室内走向户外，综艺市场不断推陈出新，各个节目组都在绞尽脑汁构思新的赛制、营销新的话题、使用新的技术。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市场环境下，《男生女生向前冲》的套路化节目模式显然已经无法再跟上时代变化的速度。就像《快乐大本营》的转型一样，《男生女生向前冲》的落寞同样让人唏嘘。但就在开播十几年后，《男生女生向前冲》的节目模式又毫无预兆地火了起来。B站与安徽卫视合作，在今年8月推出《哔哩哔哩向前冲》，吸引了大批年轻观众的观看和参与，节目播出过半，播放量已达1.3亿。影视寒冬，综艺内卷，《哔哩哔哩向前冲》靠什么竞争？今年是个极其特殊的年份，上半年疫情频发，上海更是经历了长达2个月的静态管理。夏季各地极端高温天气，出行处处受阻。《哔哩哔哩向前冲》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人们的对清凉和自由的渴望。色彩缤纷的充气关卡、蓝绿色的泳池水面，在视觉和感觉上给观众带来清凉愉悦之感，选手奔跑、跳跃甚至落水的动作和姿势也唤起了观众身体的共鸣。同时，社会高压下，年轻人更愿意用躺平来对抗内卷，看综艺也多是为了治愈和放松，《哔哩哔哩向前冲》正是击中了观众的这一点。相比于赛制和剧情日益复杂的综艺节目，《哔哩哔哩向前冲》的独特性在于“返璞归真”，用经典的闯关赛制和直观的视觉刺激给观众带来简单的快乐。《哔哩哔哩向前冲》像一罐薄荷糖，清凉无负担，给观众一个短暂释怀的闲暇时刻。下面，我们来聊聊B站。B站，作为现在年轻人聚集的主要平台，正在成为流行文化的网络发源地。相较于爱优腾芒的PGC（专业内容生产）模式，B站更加鼓励年轻人的自主创作，鼓励新形式的内容，于是出现了流量不弱于明星的一类特殊群体：UP主。UP主们形态各异，身份各异，凭借自身的个性魅力和视频质量来吸引粉丝。更接地气的普通人，更亲密的社交氛围，形成了独属于UP主与粉丝之间的互动空间。以《哔哩哔哩向前冲》第一期为例，节目选择拉宏桑、欣小萌、山城小栗旬理发日记、啊吗粽、三十六贱笑等颇有流量的UP主登台挑战。UP主自带粉丝基础，独特的性格标签相对于普通的素人选手来说更有辨识度，更有趣味性。同时，UP主彼此之间也自带话题。此前，拉宏桑和永琪吗曾寻找山城小栗旬理发，几位UP主将理发故事拍成了视频，吸引了大批粉丝的互动和讨论，“理发梗”也成为这几位UP主和粉丝之间的默契。在节目中，拉宏桑、山城小栗旬的理发日记、永琪吗便组成“勇士发廊”联盟合作闯关。节目对UP主的介绍不仅仅是强调title，而是将UP主与其视频内容联系起来，让内容塑造和丰满选手的形象，让闯关的故事变得有趣起来。选角逻辑的改变必然带来赛制逻辑的改变。此前，《男生女生向前冲》强调的是竞技和对抗，关卡的设置也颇具难度，赛程冗长，会按照难度、选手水平、地区等设立不同的挑战赛，企图用复杂的对抗模式来弥补节目结构的单一。而相较于《男生女生向前冲》以竞技的动作奇观带给观众视觉刺激，《哔哩哔哩向前冲》弱化了强竞技感，强化快乐叙事的逻辑。减少冗长复杂的赛程，降低关卡的难度，增加关卡的可选择性，提供复活的机会。《哔哩哔哩向前冲》尽可能削弱竞技的残酷感，努力营造一个轻松积极的氛围，打破了刻板严谨的规则意识，选手可以采用更加灵活的方式过关，比如借用道具，比如奇装异服，比如合作闯关等等。水上闯关不再是一个挑战自我的修罗场，而是成为一个轻松有趣的日常化场景。为了进一步增强节目的趣味性，《哔哩哔哩向前冲》还引入了童话叙事。节目选择杀掉恶龙，拯救吟游诗人的童话作为叙事主线，故事虽然毫无新意，但观众熟悉且易于理解。它并不是为了呈现一个多么强烈的戏剧冲突，而是给选手和观众一个理由和动机，试图对抗年轻人存在的“意义危机”。简单的赛制和叙事得以让观众在最短时间内接受节目的逻辑，尽可能减少信息输出和接受的压力，直接感受节目本身带来的快乐和刺激。同时，《哔哩哔哩向前冲》为了强化B站平台本身的优势，在内容和呈现上还特意都做了“混搭”处理。经典与流行的混搭已经不是B站的第一次尝试，老艺术家腾格尔演唱流行歌曲《芒种》、《恋爱循环》，国乐大师方锦龙和虚拟偶像洛天依演绎民歌《茉莉花》，《说唱新世代》将Hip-pop和乡土生活联系在一起……《哔哩哔哩向前冲》取消传统的主持人模式，采用“体育解说 游戏解说”的形式，邀请专业体育解说员韩乔生混搭电竞少女赖美云担任节目解说，把控节目节奏。同时，节目采用电子像素游戏风格混搭传统闯关竞技，富有年代感的游戏地图仿佛让观众时空穿越，具有极强的复古感和中二之魂。显然，混搭，已经逐渐变成B站出圈的利器。《哔哩哔哩向前冲》是否预示着传统节目转型成功的可能？冷眼认为，未必。尽管B站的创新在一定程度上给原版节目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给传统闯关节目增加了新的可能性，但显而易见的是，它的创新并没有改变节目的内核。闯关节目的核心逻辑就是通过挑战，获得奖励。即使《哔哩哔哩向前冲》加入了许多创新元素，节目基调也更加积极有趣，但节目的核心逻辑没有变，因此对观众的吸引力始终是有限的。关卡单一固定，闯关流程重复，即使偶尔有一位选手闯关成功，也只是带来片刻的激动，激动过后，仍然归于平淡。不同于十年前，现在的观众不再单纯地把电视节目当作家庭的背景音。手机、平板等终端设备的普及让观看更加私人化，因此观众在选择观看时会考虑“成本”与“收益”。一档节目一般在90分钟左右，趋近于一部电影的时间。而现在的90分钟相对于十年前的90分钟来说更加珍贵，观众希望能从90分钟内得到相匹配的快乐，他们会更加在意时间是否被浪费。那么，《哔哩哔哩向前冲》就需要像商品一样和所有综艺进行竞争。综艺竞争的维度无非是嘉宾、赛制、题材、视效的独特性。《哔哩哔哩向前冲》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嘉宾的独特性和B站平台附加的属性。UP主的粉丝是节目的一张王牌。有了它，节目前期的流量能够保证，UP主的私域流量看似可以叠加到节目公域流量中。但这只可能存在于节目前期，这类观众只能维持“一时的新鲜”，只为了看喜欢的UP主闯关的过程。一旦没有喜欢的选手或看腻了闯关过程，这些观众就会毫不留情地离开。由于B站平台本身的特殊性，UP主的私域流量和节目的公域流量看似可以联动，实则私域流量会分掉公域流量。《哔哩哔哩向前冲》除前三期外，其他几期的评论互动量都低于2000条，而拉宏桑一条记录参与节目的过程和个人感受的视频评论互动量就已经超越2000条。类似这样个人制作的视频更具个性，与粉丝的互动更加亲密，且时长较短，符合B站的观看习惯，粉丝的观看意愿也会更强烈。为了保持节目后续的影响力，《哔哩哔哩向前冲》主要依靠的还是创新带来的充满B站风格的内容。但B站风格吸引的仍旧是B站平台的用户，在路人盘并没有激起较大的反响。相比于《男生女生向前冲》的收视热潮，加入B站元素的《哔哩哔哩向前冲》更像是一场B站自娱自乐的狂欢。同时，B站特色也在无形中提高了观众的观看门槛，特别是对于非粉丝观众。节目中关于UP主的各种梗通常会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就像部分国内观众观看韩综一样，缺少一定的背景了解会对节目的接受带来一定影响。这也是国内日趋圈层化的综艺市场值得考虑的问题。随着综艺的不断创新和改革，综艺的内容题材也瞄准更加小众的群体。但是，观众范围的缩小是更好地满足了观众的需求，还是提高了观看门槛，排斥更多观众的进入？回到《哔哩哔哩向前冲》这档节目，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出现一档这样冰冰凉凉的节目让人神清气爽，依托网络热梗踩在年轻观众，特别是B站用户的爽点上，在综艺内卷的今天，以一种“新瓶装旧酒”的方式博取了部分的热度。但《哔哩哔哩向前冲》更像是属于B站的夏日狂欢，尚未具备成为一档成熟节目的品质。《哔哩哔哩向前冲》更应该重视的，是节目内核的创新与突破；更应该寻找的，是能够持续创新的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