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家》中的资产阶级与中产阶级

在电视剧《小敏家》里，李萍(秦海璐饰)女儿的继父是一个资本家，而且是跨国资本家。镜头摇到他那里时，他说，最近国外有两家新公司要上市。黄磊演的生父对他说，你真可以，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呢。继父说，做什么贡献啊，赚点小钱而已。从这个对切镜头展示的对话中，观众可以获知一些信息：继父是一个“做”教育的资本家，而且有海外上市公司，也许他是一个以中资为主的跨国教育产业集团的股东，至于大小，我们暂不得而知。李萍女儿和生父坐在车里，父亲提醒她，李萍为她买了很多名牌包，是因为爱她，言下之意是教育女儿不要太拜物。黄磊演的生父是一个城市中产，前妻李萍嫁给资本家后，摇身成为资本家太太了。当然，从秦海璐演的李萍这个人物看，她有几分俗气；女儿也对父亲说过，妈妈很拜金。这其实很好理解，在阶级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婚姻是女性改变阶层乃至阶级的重要途径，如在巴尔扎克的很多小说中，婚姻甚至成为阶级的竞斗场。在今日中国，企望依靠婚姻实现跃升或改变命运，已经成了不少男性的重要选择之一。继父和李萍准备为女儿办二十岁生日晚宴。李萍对女儿身上满是“眼睛”的潮牌外套表示不满，教育女儿：像我们这样有些身份的人，一定要注意着装的优雅得体。可是反观李萍自己，她的着装特别是配色和发饰、妆容，似乎也称不上优雅得体。女儿走进继父的卧室，面对墙上挂着的一幅大型肖像画愣住了，这幅肖像画画的正是男主人自己。从这两个有趣且有意味的场景可以看到，这个资产阶级家庭的资产阶级化程度还不够高，或者说这还不是一个十分成熟的资产阶级家庭；而这里所谓的资产阶级化，指的是文化和生活方式意义上的资产阶级化。当然，这也是现阶段中国资产阶级的普遍状态，他们在文化上还算不上真正的“布尔乔亚”，于是想要通过模仿，即在文化和生活方式上模仿欧洲资产阶级，迅速使自己看起来真的像“布尔乔亚”。在摄影术出现之前，肖像画是欧洲资产阶级彰显自身历史主体地位的一种方式，这得自于他们对贵族的模仿；在卧室里挂大幅肖像画，则是中国资产阶级的一种模仿手段，尽管这种模仿显得拙劣和庸俗。中国的资产阶级一开始是模仿美国的，后来觉得美国在文化和生活方式上太“暴发”，美国资产阶级也是模仿欧洲的，所以把目光投向了欧洲。一个有意思的例子是，英国连续剧《唐顿庄园》播出后，很多国内资本家开始在英国购置私人宅邸，并且花重金请一些专业人士教授所谓上流社会的一整套礼仪，意图从生活方式上把自己打造成真正有贵族品味的“布尔乔亚”。女儿对继父和母亲现有生活的态度是矛盾的，她一方面非常羡慕甚至享受这样的物质生活，但从情感上说，她又不能完全认同继父和母亲。所以，她摘掉了继父送给自己的项链，回到了生父家里；母亲强令女儿出国留学，她也以抵触乃至对抗的态度对待。这在某种意义上曲折地反映了中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以及中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双重态度。中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毕竟存在根本差异，但在一些方面又在复制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尽管这种生活方式是微缩了的。比如，中产阶级讲究生活情调，喜欢在庸常的生活中营造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情调，这种情调基于物质，但又不会过于物质，同时还具有某种刻奇性，也即媚雅和自媚。中产阶级的生活情调必须附着于物质（商品）之上，但又想掩盖甚至抹掉它的商品性。因此，中产阶级的生活情调具有虚幻性。为什么以造梦著称的好莱坞电影特别受中产阶级欢迎？因为中产阶级需要梦的抚慰，至于它假不假，中产阶级并不那么在意。事实上，中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仍然属于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生活资料（消费资料）与生产资料毕竟是两个概念。现在的电视剧，一般看一集甚至半集就足矣，我能从中了解到我想获知的信息，它的任务就完成了。本文版权归作者ynamoyer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