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言说

EveEnsler的演绎是出色的。她不仅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一个表演艺术家。大胆地说出“阴道”这个词，也就大胆地摧毁那些被附加在这个词上沉重而污秽的隐意和阴谋。其中有几个片段是令人惊心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非同一般的性经历：她第一次挠自己的外阴而被母亲呵斥，第一次被异性揍打自己的私处，在床上玩耍时却被床柱意外地戳入阴道，十岁时被父亲的朋友强奸，少女时期被一个成年女子诱引而经历了不同寻常的性体验。她的性经历是奇特的，危险的，表现了女性在成长过程中由于身体处于特殊的文化语境下所承受的、男性无法体验到。另一个故事是讲述女子在战争中经历的昏天暗日的轮奸。“‘我的阴道是绿色的田野、是流水轻盈的粉色田野，牛群哞叫太阳升起可爱的牛郎用柔软的金色稻草轻轻抚摩它。’但是士兵们用枪支、棍棒、瓶子、扫帚塞进挤入撕裂，他们连续七天的轮奸，让那里发出粪便和腌肉的恶臭：‘我变成一条流淌毒液脓汁的河流，所有的庄稼死去，鱼也死去。’”这些被有意抹掉和掩盖的战争中女性命运的事实，像利剑一样扎进我们的心里。通过阴道的讲述，我们再次看到战争中的罪恶。我喜欢她模拟各种女子做爱时候的呻吟声的这个片段，台下的观众们时不时爆发出笑声，掌声。在这里，你看到的Eve是可爱的，惊讶于她的谙熟和演绎。她毫无羞涩地将各种的声音展现，你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在呻吟，而是她们——女人们——渴望解放自己的身体，释放自己的欲望。女人的身体跟男人一样，阴道就是她的表情。它有悲伤，有欢乐，她当然可以哭泣，也当然可以高歌。而过去，我们永远习惯于把它埋藏在无边的黑暗中，试图忘记它的存在，试图将它视为没有生命的一个器官。它则一生都在默默地承受，承受着，来自男人的无视、蔑视、侵入，以及女人自身的淡漠。最后一幕是一首诗，《我曾在那个房间》。这里的房间指产房。这首诗展现了女性生育的过程，它是对阴道的赞扬与歌颂。撕裂和鲜血不再是恐怖的过程，而成为了新生命诞生最宏伟的仪式。因为阴道无限的包容与扩张能力，女人应得到最高的赞誉和崇拜。阴道在输送一个新生命的同时，也应该为女人的身体带来一次复苏和激荡。我们应该感谢它，是它，激发了女人身体和生命里更为深层的体悟，它唤起了理应存在的欲望和爱。心有能力牺牲。阴道也一样。心能够原谅和修复。它能改变形状容纳我们。它能扩张让我们出去。阴道也一样。心能为我们疼痛、为我们伸展、为我们死，它流血而流血是为了我们进入这个困难的奇妙的世界。阴道也一样。我曾在那个房间。我记得。当初上海曾经公演过这部话剧，很遗憾，在公演不久之后就被禁演了。无法想象，在号称国际化都市的这座城市里，这出话剧居然遭到了封建式的封杀。这很清晰地告诉了我们一个事实，在和平安详经济蒸蒸日上的今天，女性主义在中国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女性的解放并没有随着中国历史新篇章的翻开而得到同步实现。道路崎岖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