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让人血脉贲张的废土歌剧

毁掉全人类需要多久？答案是60分钟。60分钟之后，“我们”变成了“古人”。“我们”的iphone残骸陈列在博物馆里，“我们”的生活变成了历史书里的“屏幕时代”。甚至“我们”创造出的虚拟形象小黄人，也在一个新的世界中被人们顶礼膜拜。“我们”已经谢幕了，现在是他们的时代了——幸存的人类，生活在一座座能够移动的城市中。在荒原上游荡，相互蚕食着对方。毫无疑问，《掠食城市》为观众营造出一个绝望又窒息的末世氛围。这是一部教科书般的后启示录风格电影作品，如果近一步阐述的话，这部作品拥有鲜明的废土特色：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生态遭到了彻底破坏，水、食物和能源都变得稀缺起来；人类流离失所，生活在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中，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大行其道。更可怕的是，科技已经被彻底锁死了，人类丧失了创造力。“古人”留下的东西，全变成了宝贝。雨果·维文饰演的大反派瓦伦丁，对“识货”的汤姆大加赞赏，彼时他手里正捧着一只缺少按钮的多士炉；而维修工程师手里拎着的工具箱，从外形上看，也酷似二战德军的同款。这就是废土风，没有道理可言，只管捡垃圾就成。反正人们都灰头土脸的，有衣服穿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顾得上搭配。多少有些讽刺的是，在千奇百怪的混搭之后，废土风反而洋溢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学魅力。但相应的，人类又像小强一样，苟延残喘，变废为宝。这也许是废土风最迷人的一面：总有一些牛人，能利用有限的资源，从一堆破铜烂铁中，改造出一些另类的“黑科技”，它们往往都具备令人眼前一亮的机械设计。比如可载人的战斗机甲，硬核的装甲卡车，喷气式背包和粗糙飞行器，将自身一部分升级成机械义肢等。在这部《掠食城市》中，主创人员更是展现出天马行空一般的奇思妙想，打造出了一座巨型的可移动城市——伦敦。影片从“伦敦”突袭女主的所在地——一座巴伐利亚矿业小镇开始，让观众瞬间卷入到一场残酷的“狮子猎杀羚羊”之中。在庞然大物一般的“伦敦”眼中，这座矿业小镇是非吃不可的，因为它藏着丰富的能源。在废土世界中，能源就是一切。当然，对于“伦敦”里的某些阴谋家来说，能源也是他们秘密研发的超级武器——美杜莎的动力来源。从巨大的锅炉房，和几根冲天的大烟囱来判断，“伦敦”应该使用着古老的蒸汽涡轮驱动，加上一只只连动杆和齿轮，这使它浑身充满了蒸汽朋克的纯粹。可怕的是，这样一座蒸汽朋克的大都市，却以一种残忍至极的达尔文主义模式，不断鲸吞弱者。一如当年的日不落帝国那般，他们的市长穿着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格制服，警察戴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高帽，野心也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大英帝国那般膨胀。但凡蒸汽朋克风格的作品，总离不开讴歌维多利亚时代，更离不开大舰巨炮主义。那么蒸汽动力的“伦敦”呢，自然就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巨型铁甲舰了。它不但拥有和战列舰一样密集的炮台，还使用船舵来控制方向，连望远镜也换成了船员用的单筒。至于沦为一片荒原的欧洲，早就和汪洋大海没啥分别了。“伦敦”就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海盗船，所有不幸被它撞见的小舢板，只能自求多福。世界已然乱了套，但仍然有小鱼小虾的生存之道。那座贩卖奴隶的锈水小镇，则又是一种游戏规则。它更像一个原生态的废土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剩利益。非常喜欢机械蜈蚣的设定，这种恶趣味实在让废土风爱好者欲罢不能。但从机械蜈蚣及锈水小镇的风格上，又酷似一种更加小众的柴油朋克。它比蒸汽朋克更黑暗一些，在技术上摆脱了过时的蒸汽机，变成了汽油味十足的柴油发动机——就像经典电影《疯狂的麦克斯4》那样。可惜的是，在《掠食城市》面前，它注定只能是配角，因为电影所要表达的内容，可不仅限于废土风那般简单。这时，必须轮到“山国”登场了。它的出现，也让这部电影的格局，彻底上升了一个层级。如果没有“山国”，这只是一部好看的废土题材电影。人类在达尔文主义的弱肉强食下，要么躲躲藏藏，要么束手就擒。况且绝大多数废土题材电影，总离不开一个局限：人类试图寻找没有污染的乌托邦，又始终不能如愿。而在《掠食城市》里，导演却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园”，那就是山国。有别于“伦敦”的帝国主义式扩张，“山国”信奉的是一种东方式的田园主义。他们热爱和平，反对侵略和战争。如果你玩过三国志之类的策略游戏，那么这种模式会被形象地称为“种田派”。没错，“山国”里囤积了一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种田派”。他们在圣洁的雪山脚下重建家园，并建立了一堵固若金汤的城墙——盾墙。在电影《鎌仓物语》里，导演借鉴了中国张家界的山和贵州苗寨的木头房子，创造出了一个梦幻般的死亡之国。不晓得《掠食城市》的导演，有没有亲临中国藏区考察过，但那些藏式碉楼般的“山国”建筑，着实让每一个喜欢藏地文化的人为之惊喜。这样的一种设定，不仅仅让电影演绎了东西方文化的冲撞，亦或达尔文主义和种田派的哲学交锋，更让电影由相对小众的废土或蒸汽朋克文化，变成了一场气势恢宏的歌剧。据说PhilipReeve的原著《MortalEngines》有足足四本书。那么很自然，我们完全能够将一些交代不够清楚的细节，视为一种刻意为之的伏笔。比如那个爱憎分明的史莱克，他悲剧的一生因何而来？雨果维文出演的大反派，到底有没有死？（我觉得肯定没死）这让人对原著产生好奇的同时，也更加期待能够有续作了。毕竟，我们也十分好奇，那座掩藏在盾墙之内的山国，又掩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本文版权归作者巴伐利亞酒神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