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蜀山》后辙

近年来，日本影坛掀起了一阵古装时代剧的热潮，而且从类型上看颇为多元化，既有打斗片，也有伦理片，还有灵异片。灵异片的代表就是东映今年春天寄予很大期望的《魔界转生》，在上映前的宣传可谓声势浩大，许多车站都贴着视觉风格妖艳诡异的海报，电视中的广告也连日轰炸。然而，这部堪称代表了日本电影界CGI技术最高水准的大作，却遭到了票房的滑铁卢，最近很受欢迎的洼塚洋介也未能在票房上给《魔界转生》带来亮点。《魔界转生》首映周在日本票房排行榜上屈居第八，次周跌至第十，此后便被摈弃于孙山之外，这一现象令日本影评界也有些意外。从外界因素来看，同时期上映的《指环王Ⅱ》等好莱坞特效大片可能吸引了更多的眼球，但归根结底，《魔界转生》的失败还是要在自身寻找原因。从某种角度上讲，《魔界转生》有点类似徐克雄心勃勃的特效大制作《蜀山》，当然，前者不如后者完全是天外奇想，现实的成分还是更大。但在《魔界转生》影片后的工作人员名单中，负责特效的人员超过了其他部门，仅仅是CGI技术小组就有20余人。《魔界转生》的开头，幕府军围攻天主教徒盘踞的岛原，屠杀3.7万人的血战场景在特效技术处理下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比起《指环王》之类的超级规模战争场面莱虽然较小，逼真程度却尤有过之。此后的地狱景象、江户城被毁等段落从技术上来讲，也都体现出了精良的水准。影片的摄影找来了为北野武近作《玩偶》掌镜的柳岛克己，柳岛在该片中对色彩的运用已经博得了世界性的赞誉，此片中更是和美工、化妆、服装设计等专业人士配合，营造出了出色的妖异氛围。而问题或许正出于此，《魔界转生》的技术上成就不错，使得影片本来就比较简单乃至薄弱的故事受到了排挤，变成了一场视觉的佳肴，不过徒有其表，吃起来虽不能说味同嚼腊，但难免有些索然。洼塚洋介扮演的天草四郎与麻生久美子扮演的女随从本身相貌就有古典气息，加以华美而妖艳的服装、凄绝而苍白的化妆，在形似上作得已经足够，但两个演员的发挥余地却寥寥。《魔界转生》的失败，在这点上和《蜀山》的失败也有相通之处，那就是形式压倒了内容。《魔界转生》的内涵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提炼的，只有片中的剑士柳生十兵卫以凡人的血肉之躯，经过苦斗挫败了天草四郎操纵的一系列转生反击，这个好象不但强调了邪不胜正，更让人联想起常人的“浩然之气”能击破“怪力乱神”的（儒家？）思想。提起柳生这个姓氏，二十余年年，中国观众就看过《柳生家族的阴谋》，在电视连续剧《陈真》里还有位佩带两把剑的正义的日本剑客柳生静云。事实上，柳生家族在日本幕府时代担任剑道教习和侍卫职责，是日本剑术史上最为显赫的门第，直到今天仍有传人。但令看惯香港武打设计的中国观众看来，即使是连番恶斗的《魔界转生》，其武打也可能缺少好看的亮点，基本上都是用剑的肉搏，真实却不够眩目。本片导演平山秀幸因去年的佳作《OUT》深受好评，他此前也执导过灵异题材的《学校怪谈之四》。翻拍已故导演深作欣二的《魔界转生》，现在看来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值得注意的是，他也是首次执导时代剧，继山田洋次之后，还有北野武等一批日本影坛的中坚导演，都纷纷初次涉足时代剧，也算是一股“复古风”。不过，他们的汲古可能有不同于中国同行爆炒清宫和秦皇的动机。时代剧是日本电影的重要类型，甚至一度是日本电影在国际上的象征，至今仍然作为文化传统被良好的保持，形成了独特的艺术世界。日本导演们走入时代剧的领域，一方面是出于对传统的致敬，一方面也是在探索自己与时代剧在艺术上的新的可能。作为历史人物的日本高僧一休曾说：“入佛界易，入魔界难。”诚然，所以《魔界转生》的成绩也不那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