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临终关怀

小麻雀，是影片中母亲对三个女儿的昵称。她去世前，还专门前往纹身店在自己身上纹了三只小麻雀。罹患乳腺癌多年的母亲，一生勤劳持家，为了三个女儿的成长，牺牲了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她的老头詹姆斯是位演员，是一个给人快乐却不善经营家庭的人。支撑这个家的完全是这位聪明能干的母亲。三个女儿遂成了母亲终生的精神告慰。圣诞节这天，瘦弱乏力的母亲已爆发癌症第二期，知不久于人世，刚好三个女儿齐聚，她得以有机会跟她们各自诉说心事，给她们的人生以无限的动力。犹如母亲给她们筑好了坚实的巢，然后就安然离开。这是澳洲电影《小麻雀》（2010年）的开篇，接着分三个章节细叙三个女儿的境况，尤其是与母亲的对话所产生的影响。这是来自台湾的华人女导演陈玉秀酝酿多年的精心之作。虽故事发生在澳洲，但电影不可避免展现出东方家庭的人文情怀。作为演员的安娜是母亲的第二个女儿，有一个作制片人的丈夫马克。知性优雅的安娜并不满足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与同为演员的里克发展成情人关系，这让她体味到了别样的愉悦。里克回家时，妻子告诉他，听一个朋友说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后来，里克告知安娜这件事，不想继续他俩的关系。这让安娜郁闷之极。而回到家，她又跟丈夫吵了一架，遂她离家出走，来到母亲这里。母亲躺在床上，看出她的烦恼，跟她说生活中，有时是一团乱麻，总要忍受好多东西。女儿说对，让人抓狂。母亲说人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价值，即或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实际上也没改变什么。生活中并无什么“正确”的决定，关键是听从于自己的内心，当你有主意的时候，就要付诸实施，斗志对于人很重要。跟母亲的对话，让安娜豁然开朗似的，她回到家，告诉马克自己有了里克，自此二人分手已然成了现实。至于她有否与里克走下去，想必这不重要。关键是她跟随了自己的内心，作了人生的一次勇敢选择。三女儿克里斯汀则简单得多，她还住在家里，是个学医的学生，她有个女伴塔妮。母亲跟她说很高兴你有一个好女友，希望你快乐。这简短的祝福，实际上是母亲在价值观上对她的认同，并没有如有些母亲对子女在这类性取向的一味责难和歧视。作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她真正的幸福，其它并不是她要担心的。母亲相信她以后一定是个好医生。母亲去世后，她离开了家，住在了外面，这让老爸好生惊奇，看着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老头也颇感欣慰。而大女儿妮娜的人生则充满坎坷，小女儿八个月大时，老公金就因病去世了。十几年来，她辛苦独自抚育了一对儿女，虽是单亲家庭，却充满着快乐。这天，妮娜告诉母亲有一个男人约她出去玩，好多年没见面了，以前曾做过我们的伴郎，我不知道怎样对他。只有母亲深知她的孤独和痛苦。母亲跟她说你还记得小时有个亨利叔叔吗，他很喜欢你，他也一直爱着我，他希望我能带着你跟他走，我想我要是离开了，你爸爸怎么办，虽然我对他的爱并不及对亨利，我考虑到你的成长。当然，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对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幸福真正的含义，但我觉得人生没法不去分享生活。你要有足够的自信，不要被过去所打败，至少走一小步试试，也让世界见证你的美丽，好女儿，你不必考虑我。妮娜一直含泪听着母亲的诉说。这坚定了她人生的信心和方向，她主动约了那位男士。虽然我们不知道她是否就找到自己的心中所属，至少她能迈出这勇敢的一步，这来源于母亲给她的力量，足以令人为之动容和感佩。三只小麻雀，母亲弥留之际，纹在身上的记忆，纵然入土成碑，至少她广布的爱，将永远飞翔在她们的头顶。我们一直以为只有健康的人给即将离世的人以尊严和关怀，实际上，这位母亲的离世告诉我们，她对三个女儿的关怀，远比女儿给她的更为深远。这才是《小麻雀》从生命源头上对于世人观念的某种温情矫正。这着实值得我们重新思考临终关怀的实际意义，至少这并非单一的指向，而是双向的互动，更是亲情的接力延续，抑或亲情、爱情和友情的美好印证。2013、9、30选自海天出版社出版的影评集《看不见的电影》本文版权归作者薄雾微光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