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电影剧本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9 12:27:07人气:0
望乡

视频望乡状态年代:2016

主演栗原小卷田中绢代高桥洋子田中健更新时间:2016-10-07 01:49:16

基于各种原因,自幕府末期至昭和初期,日本大批穷苦人家的女孩被贩卖到南洋当妓女,世称“南洋姐”。她们的命运坎坷,受尽人世间的屈辱。有些人客死他乡,有些即使回到故乡,却仍要承受世俗鄙夷的目光。 女性史学家三谷圭子(栗原小卷饰)为了调查和解开这段历史,走访了九州天草的崎津町,不过她的采访并不顺利,曾经历那个年代的老人们对此皆闭口不谈,讳莫如深。偶然间,她在路边冷饮…

《望乡》电影剧本改编/广泽荣、熊井启时间:故事在三段不同的时间交错展开,即圭子去婆罗洲山打根的1974年,圭子三年前访九州天草阿崎家的1971年,以及阿崎追述往事时展现的明治四十年(1907年)至昭和六年(1931年)。地点:马来西亚东部的山打根,熊本县天草郡下岛,以及新加坡。1.赭红的屋顶白昼。具有东南亚特色的红屋顶,此起彼伏,绵延不绝。椰林高耸入云。有的屋顶上杂草丛生。音乐——片头字幕:望乡——山打根八号妓院2.亚庇机场画面上,阳光灿烂,一求巨型客机掠过椰林,在跑道上降落。闪闪发光的机身、银翼、轮子和引擘。各种肤色的旅客纷纷走下舷梯。字幕:马来西亚东部的亚庇机场三谷圭子(三十二岁)杂在旅客之中口——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刚强坚毅,是现代女性中少见的人物。南国的天空。椰林和积雨的云层。3.同上,停机坪外一个朴实的男子(三十五岁),脸色黝黑,而带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看出圭子在等人,便迎上前去。山本:您是三谷女士吧?圭子:是的。山本:我是农业试验所的山本。圭子:您好。山本:很不凑巧,所长有急事到吉隆坡去了。我代表他来接您。请吧。说毕,给圭子引路先走一步。4.主观镜头的移动——在椰林里5.通往山打根的公路山本开着英国吉普,飞驰在椰林掩映的公路上。圭子:您这么忙,真是过意不去。我在这里没有别的熟人。山本:别客气。我们刚做完改良果树品种的试验,这星期恰好有空。圭子:我给所长先生的信里,曾打听山打根八号妓院的旧址,不知他晓得不晓得?山本:噢,是在三马路。6.山打根市汽车驶进山打根市,现代化的住宅映入眼帘。汽车从市中心拐向三马路。圭子的主观镜头:汽车停下。车轮。圭子和山本走下汽车。眼前的一幢高楼,是马来西亚人开办的联合商场,“山打根客家会”。山本:据说八号馆的旧址就在这里。主子站在楼前,默默无言,惘然四顾。圭子:就是这儿吗?山本:您说什么?圭子:这座楼相当新呀!山本:从前的八号馆在战争中毁了,当年的一切已经烧得片瓦无存了。圭子望着大楼,感慨万端。镜头从挂着“婆罗洲药房”招牌的一楼药店静静地摇起,直到四楼。——美丽洁白的墙上,嵌着蓝色的窗框,露出别致的阳台,阳台上的铁栏杆呈波浪形花纹。圭子向前走出一步,仰望二楼。突然,灼热的骄阳,从玻璃窗上射出耀眼的反光,象是斥拒圭子的目光似的。圭子的目光赶忙移开。圭子:阿崎婆……传来阵阵幽远的钟声……圭子凝望着天空……7.天草岛鞆之津镇(1971年)钟声……在海湾尽头,一个小港口。海边上,有座古色古香的天主堂。哥特式的塔尖,沐浴着夏日的烈炎。做完弥撒的村民走出教堂,在门口和外国神甫告别。圭子的画外音:……三年前,为研究亚洲妇女史上关于卖身海外的妓女过个专题,我曾经调查过所谓南洋姐问题……在九州当画家的一位朋友,陪我遍访了岛原和天草两地,那里当年送出的南洋姐最多,可是岛上的居民都绝口不提,我一无所获,旅程就要结束了……8.黑色的屋顶和坡道在石墙边。继续配着圭子的画外音。圭子(二十九岁)和她的朋友原田纪子(二十七岁)向坡上走去。圭子面带倦容。9.在饭馆里两人由外入内,诙谐地问。原田:掌柜,有什么可吃的?都快饿死了。掌柜板着面孔,从厨房探出头来。掌柜:今天只有杂烩和炒饭。圭子:哪样快呀?没等掌柜答话,只听见背后有人接口说:“炒饭好吃,大姐。”回头一看,背朝波光粼粼的大海,靠窗坐着一位瘦削的老婆婆,身穿褪色的粗布灰裙,上衣是件旧衬衫。右嘴角上有颗黑痣——她就是北川崎(七十四岁)。阿崎:(慈祥温和的目光)一会儿就得。吃了,到傍晚也不会饿。圭子:那就来两份炒饭吧,掌柜。说完便坐了下来。阿崎满意地点点头,放下烟袋。从桌上的烟灰缸里捡出烟蒂,一一弹去烟灰,装进自己的新生牌烟盒里。圭子见了不由得一愣。圭子:阿婆,请抽一支吧。挪近座位,递过一个精致的烟盒。阿崎有点犹豫,圭子又说了声“请”,掏出打火机点火。于是——阿崎:这么贵的烟,那就叨扰啦。说时,取出一支点上火。吸了一口,眯起跟睛,很过瘾似的。阿崎:我就爱抽个烟。(笑了笑)原田:阿婆是这鞆之津镇上的人吧?阿崎:不,我是那边山坳里的盐屋村人。圭子:哦……天草的土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可是阿婆的话却非常好懂。阿崎:提起来呀,大姐,我虽然是本地出生,可从小就到了外国,跟谁都谈得来。这时,圭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瞧。原田:您说的外国,是美国吗?阿崎:哪能是那么好的去处。原田:那么说……噢,明白啦,阿婆,是当南洋姐吧?阿崎顿时沉默下来。圭子心里一惊,想拉纪子的袖子也迟了。极为尴尬的一瞬。阿崎在身旁的手提袋里摸了半天,掏出硬币放在桌上。阿崎:叨扰了,掌柜。站起身走出门去。圭子看着桌子。烟袋还留在桌子上。圭子下意识地一把抓起。圭子:小纪,对不起,等着我,等到末班车!原田:好的。圭子:(站起来)你随便去写写生吧。原山:嗯。圭子:(指着旁边冰箱里的汽水)掌柜,来几瓶汽水。10.饭馆外面圭子捧着盛汽水瓶的口袋,奔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向左边跑去。11.海边的路上在桥这边,阿崎正伛着背,匆匆赶路。圭子气喘喘地跑来。阿崎听见圭子在后边喊“阿婆!”便回过头去。圭子:(追上来,递过烟袋)阿婆,您忘了东西。阿崎:嗳呀,还特地跑着送来,太谢谢啦。脸上又浮现出刚才那种慈祥温和的神情。圭子:(若无其事地)阿婆,您回盐屋村吧?我到前边有点事,咱们一起走吧。阿崎:(高兴地)是吗?敢情好。阿崎继续往前走去。圭子看了看她的背影,也跟着走去。12.盐屋村贫寒的村舍旁,阿崎和圭子从稻田埂上走来。阿崎:五谷丰登……走过一家农舍,阿崎放开声音,欢跳起来。她兴高采烈,象孩子似的。阿崎:青蛙呀,可别来吓唬我老太婆哟!哈哈哈……逗得圭子也笑了起来。两人又往前走。阿崎:(站住)这位大姐,若不嫌我家里脏,请进来坐坐吧。圭子:(不由一笑)哎。13.阿崎家门前从一座荒屋里,望见阿崎和圭子走过。(横移)主子的画外音:她家在村子最偏僻的地方。圭子停住脚,四下里看了看。阿崎:(回过头来)请进吧——圭子不禁凝目望去——崖下一椽茅屋,几欲倾圮的屋顶上,杂草丛生,好似女巫的住处。14.阿崎家里圭子踏进屋,吃了一惊。黑暗之中,九只猫的眼睛熠熠发亮。阿崎:阿琳、咪眯、阿黑。喂,花猫,回来晚啦,别见怪呀!吃吧,吃吧。随着,从手提袋里掏出小鱼干扔过去。猫儿围着鱼干。圭子:养了这么多猫!阿崎:都是没人要的野猫。那也是一条小性命啊,怪可怜的。圭子:……阿崎:请坐,别客气……破旧剥蚀的墙壁,纸门只剩了个木框子,草垫上的席子也破烂不堪。圭子硬着头皮坐上去。可是脚下不知碰了什么东西,吓得挪动了一下身子。原来席子已经成了百足的窝了。阿崎正要从水缸向壶里舀水。圭子:您别张罗,这儿有汽水。拿出从饭馆买来的汽水,朝角落里的桌子走去,刚想打开瓶塞。“阿崎婆在家吗?”圭子回过头去。一个捧着鱼篓的中年妇女(阿富,四十二岁)和一个不知为什么头发染成金色的瞎眼老太婆(阿金,七十五岁)突然走进屋里。阿崎的声音:噢,阿富嫂和阿金婆!圭子神情紧张——阿金的声音:烧香拜菩萨去啦?阿崎:是呀。两人只当没有看见圭子,一屁股坐在门框上。圭子瞅了她们一眼。阿富默不作声,一面收拾沙丁鱼干,去掉鱼头和肠子,不时偷偷瞟上一眼。准是来刺探什么的。圭子无奈,打开瓶塞,倒在杯里端过去。圭子:请喝点汽水。说着,递给她俩。阿富装作刚看见圭子似的。阿富:哟,这是谁呀?圭子正无言以对,不料——阿崎:这是我儿子勇治的媳妇。圭子惊愕得几乎跳起来。阿崎泰然自若,露着笑容。阿崎:跟咱们一样,不会写字,连信也没捎,冷不防就来了,把我吓了一跳。阿富:嗳哟,这么说是敏子啦?圭子:(只好将计就计)这一向……妈妈多亏你们照应,真过意不去。阿金:小孩子怎么办啦?圭子:那……阿崎:大老远的,两个孩子都留在京都啦;今晚上还要赶着回去呢。阿富:那可够赶的啦。两人的好奇心似乎都已满足。阿金:走吧,阿富嫂,别磨蹭啦!一边催促着,一边站起来。阿富:那么,我们走啦。两人走去。圭子这才心定——不由得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阿崎:累了吧?圭子:啊,不累……把杯子拿到里面的桌上。阿崎:累了,最好是躺下。来,来,咱们都躺一会儿。枕着胳膊,一骨碌躺了下去。圭子无可奈何,只得躺下。阿崎拿起身旁的团扇,给圭子搧风。圭子望着屋顶。留神一看,阿崎已经惬意地呼呼睡着了。圭子的画外音:……对她说来,我是个来历不明的过路人,为什么竟跟村里人说我是她的儿媳妇呢?……阿崎脸上皱纹纵横。圭子定睛注视。圭子打量周围的一切。房间里猫儿东一只西一只地睡着——它们跟阿崎的生活节奏仿佛很合拍。房顶坍塌处,透过张着的蜘蛛网,可见一角晴空,同时也射进一线夕阳。钟声隐约可闻,猫儿望着门外。朦胧睡去的圭子,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阿崎也醒了。圭子:实在打扰您了。开始话别。阿崎赶忙坐起,肃然正容。阿崎:您来了,我太感谢啦。圭了:啊?阿崎:……您肯来这么脏的家,我真是太高兴啦。圭子:……阿崎:连我儿子勇治都嫌家里脏,一直不肯来。儿媳妇更不用说了,连封信都不给。您是城里人,居然在这儿睡了午觉。不知怎的,她的话语有股深沉感人之力。圭子:……(凝视)阿崎:您下次再来天草,可要来我家啊。我到死也忘不了您!说毕俯下头去。圭子胸如潮涌。圭子的画外音:……阿崎婆,这个还活在人间、偶然相遇的南洋姐……15.现在的山打根市白昼。从高岗上,以俯瞰的角度摇全景。沿海的市街好似衣带一般。大海的彼岸是丹绒阿尔岛。圭子的画外音:她温和厚道的为人使我怀念不已。我尤其想知道那深深刻在她脸上的每条皱纹的来历,还有她那饱经风霜的过去。16.临街的餐厅山本和圭子避开灼热的阳光,坐在门口的桌旁。圭子:……于是我跟丈夫商量——他是从事儿童文化工作的——商量的结果是,我只能住到阿崎婆家里去采访,此外毫无办法。山本:不过,您一个女人家,怎么好去呢?汽笛声。圭子:不,当时我想,正因为是女的才能办得了。固然,这也是次很大的冒险……在我初次见到阿崎婆后的一个月。圭子的脸上,又显出对三年前的往事不胜感慨的神情。17.天草,阿崎家的门前(夜)俯摇全景。秋虫卿唧。圭子穿着揉皱的衬衫、长裤,脸上围着纱巾,手里提着皮箱,好象被追逐似的直奔阿崎家。18.阿崎家里(夜)猛地关上大门。圭子:……漆黑的屋里,阿崎正抱着描儿枯坐,她睁大了眼睛,半晌没作声。圭子:……两人相对而视。过了一会儿,阿崎脸上恢复常态,刚要开口。圭子:想看望您,我就又来了。阿崎:摸着黑儿,难为你还认得路。快上来,快上来。阿崎赶紧帮圭子提皮箱。阿崎:还没吃饭吧?圭子:不,吃了来的。阿崎:真吃过啦……好象比上次胖了些。圭子:噢,是吗?阿崎:(笑起来)胖点好。说着拿起水壶走下土间要去打水,可是忽然脸色一沉。阿崎:我先问一声。圭子:(惴惴地)……什么?阿崎:这回用不着那么急着赶回去了吧?圭子:嗯……我这次来,想在这儿多打搅些日子,行吗?阿崎:行,行……圭子放下心,抱起一只猫。圭子的画外音:除此以外,关于我的身世,阿崎婆什么也没问。19.同上,廊檐下(夜)有一两只猫从破纸门钻进屋里。20.同上,屋里(夜)阿崎铺自己的被子。阿崎:走了远路,一定累了吧?从壁橱里取出铺盖。圭子:哦,我来铺吧。阿崎两手用力拍打带条纹的土布褥子。阿崎:这不是普通棉花,得这么使劲拍才行。圭子:唔?不是棉花……阿崎:是从外国带回来的婆罗洲棉花,叫木棉。圭子:婆罗洲?阿崎:……?(回过头来)圭子:没什么……圭子很想问个明白,但克制住了。阿崎:就是没有枕头。圭子:有了,拿这个座垫就行。阿崎:行吗?那太怠慢了。圭子把垫子对折起来,包上纱巾。圭子:您休息吧。阿崎:哎,睡吧。圭子关上电灯,因为没带睡衣,便和衣钻进被里。但是她无法入睡。圭子的画外音:……婆罗洲,南洋姐时代的褥子。虫声唧唧。亮晶晶的眼睛。21.阿崎家门前(次日清晨)就这样开始了奇妙的共同生活。钟声。旭日东升,阿崎朝着太阳,拍手大喊。阿崎:佛菩萨,老天爷,海神爷,保佑今儿个京都勇治一家别伤风,别叫汽车压死。南无大师遍照金刚……(拉,右摇)离阿崎家几十米远的田边,有口水井,其实不过是个水洼。圭子正在洗脸。圭子洗着洗着停下手来,眺望四周。晨景清新,风光秀丽。圭子看得入神,低头再看脸盆,不觉大为惊异。原来盆底有洞,水漏光了。盆下面有孑孓在游动。22.阿崎家里阿崎从锅里盛饭。圭子的画外音:米麦掺半的糙米饭,小菜只有用盐水或酱汤煮的土豆泥;她家从早到晚,一日三餐,顿顿如此。阿崎:吃吧。圭子:哎,不客气。圭子实在无法下咽,望着阿崎。阿崎吃得津津有昧。圭子看猫儿蹲在土间吃食,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吞下去。这时邮差跑来喊:“北川,挂号信。”阿崎的神情豁然开朗,往里边跑去,嘴里嚷着:“拿戳,拿戳。”邮差望着圭子,彼此目光打了个照面,便淡然一笑。阿崎出来,领挂号信。阿崎:今儿个是黄道吉日,京都的勇冶寄钱来啦。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其有四张票面一千元的纸币。阿崎:一,二,三,四……这个月寄晚了,正惦记怕出事呢,这下好了,可收到啦。圭子:……就靠这点钱过一个月?阿崎:嗯!(喜滋滋地)走,跟街坊们见见面去。圭子:见见面?阿崎:住在这儿,你就是自家人了,我想还是去打个招呼的好。圭子:那我想先……呵崎:干吗?圭子:那个厕所,茅房在哪儿?阿崎:(无所谓地)咱家没那东西。圭子:咦?阿崎:就在房后空地里,我就在那儿解手。没人看见,看不见,不会看见的。23.屋后竹林边圭子持锹走来,蹲在地里低洼处。日光黯淡,以下的每个镜头,天色越来越阴沉。竹林随风摇曳……觉得有人,霍地站起。圭子:(怒目而视)谁?竹林道上,一个行商(阿大,四十四岁)背着包袱,贼忒嘻嘻地往这边瞧。阿大:嗳,嘻嘻……你呀,戴着纱巾真叫俏。嘻嘻……不过,昨晚上干吗跑得那么急呀?圭子:(一怔)你怎么知道的?阿大:哪个不知道!都说末班车上下来个美人儿。阿崎:喂!你瞧见了吗?阿大:嘿,嘿,往后请多多关照。说着便走开了。圭子愤愤地望着他走远。24.村路上细雨濛濛。在一棵大树前,阿崎和圭子顺着坡道而下。迎面走来两个寡妇——撑着雨命的阿波(六十九岁)和阿芳(四十岁)。阿崎:下雨啦。阿波:可不是。阿崎:这是我儿媳妇,往后请多照应。圭子:妈妈平时给你们添麻烦了。彼此寒暄致意。阿崎:那我们先走啦……阿波和阿芳满脸狐疑,目送她们走去。26.海边的路上天色阴沉。小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刻在岩石上的地藏王菩萨。咔嚓的声音——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吉田,四十岁)正在拍照。(拉)圭子和阿崎停住脚步,成背影。丰子:我说……阿崎:嗯?圭子:叫他绐咱们拍张照吧?阿崎:拍照?圭子:给咱俩合拍一张,不正好吗?您说呢?阿崎:那敢情好。我还是在婆罗洲时照过一次相,打那以后,几十年没照相了。不过,人家肯给照吗?圭子:我去说说看。跑去。圭子:对不起,能麻烦您给我们拍张照吗?吉田:啊,可以可以。圭子和阿崎站好。26.鞆之津海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乌云密布。阿崎和圭子在浅滩上抬蛤蜊。“这也是蛤蜊。”圭子接过阿崎的蛤蜊,扔进放在礁石上的篮子里。阿崎:这儿的地,不管怎么刨,尽是些石头子儿,白薯长的很小,海里又捕不到鱼,所以谁家都有人外出干活的。圭子:……上哪儿去呢?阿崎:早先都是飘洋过海,到南洋去呗。圭子认为机不可失,便若无其事地问。圭子:那么,阿崎婆,您是不是也因为这才去婆罗洲的?……阿崎:可不是怎的……圭子:您去的时候有多久?阿崎顿时一脸的愠怒,瞧着圭子。阿崎:你干吗打听这个?圭子:(狼狈地)……因为我没去过婆罗洲……阿崎绷着脸不作声。圭子……(一筹莫展)阿崎:行啦,涨潮了,回家吧。说若抬脚先走了。圭子望着她的背影。27.独行的圭子波浪声——圭子的画外音:这话题我总觉得不能随便提,可是到今天,已经一个星期了。28.阿崎家门口(夜)雨。雷声隆隆——狂风怒号,房屋轧轧作响。29.阿崎家里(夜)电光闪闪。圭子的睡容。好象追逐什么似的,猫眼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一只男人的手捂住圭子的嘴巴。——圭子愕然,拨开那只手,惊呼起来,拚命挣脱。那人兀自过来搂抱,圭子用力将他推倒,站了起来。圭子:谁!拍的一声,扭开电灯。——赤身露体被推倒坐在那里的,是阿大。圭子:(意外地)是你!阿大慌忙用手遮掩,站起身来。阿崎翻身坐起,瞪眼细瞧。阿崎:怎么,这不是货郎吗?阿大:反正是别处来的婊子,还不是有钱就卖——圭子:别胡说八道!阿大:说你是美人儿,也别那么装腔作势,还是跟这老婆子学个样儿好。圭子向四周扫一眼。使劲抓起身旁的茶壶。阿大见来势不妙,嗳呀一声,向后退去——恰巧踩着一只猫。咪呜的一声猫叫,吓得他往旁一躲。捡起放在门口的衣服,往外逃去。暴风刮进屋里。圭子拾起他掉在地上的衬衫,鞋子,扔了出去;狠狠地盯着他,然后关门加闩。手扶着门,定了定神。一转身,发现阿崎神色异样。两眼发直,极为懊丧消沉的样子。圭子走过去。圭子:怎么啦?坐在一旁。阿崎:(突兀地)男人全是坏东西!圭子:您说什么?阿崎:(自言自语地)男人再好,你也不能真心迷上他……若是真迷上了,可就铸成终身大错了……圭子:……看来刚才的一场风波,在阿崎心中激起了微妙的波澜。阿崎:男人家都是那么回事。我有亲身经历,所以知道……在山打根的时候……圭子:……山打根?阿崎:我从小就给卖到那里。圭子:(定睛而视)哦……阿崎:想听吗?圭子:(双眸凝注)嗯……阿崎:……那就得打头里说起。圭子屏息静气,眼睛眨也不眨。阿崎:……我出世的时候,家里就很穷……——音乐。30.低矮的屋里(夜)(1907年)——下面镜头用象征性映像构成。外面在下雪。宁幕:1907年(明治四十年)七岁的阿崎和正在补衣服的母亲阿聪(三十三岁)。哥哥矢须吉(十三岁)在石臼里舂大豆。阿崎的画外音:……爹死了,房子和地早已卖给人家,就住在这么一间小茅屋里……一家人不论是娘还是哥哥,都拚死拚活地干……31.德松大伯家的婚礼(夜)阿崎的画外音:……后来,德松大伯死了老伴,就硬逼着守寡的弟媳妇——我娘给他续弦,说什么是两好一双……婚礼上,亲戚太郎造(四十七岁)留着小胡子,坐在喜酒桌旁。新郎德松年近六十,和新娘阿聪(三十九岁)年纪相差很多,简直象父女俩。旁边一排是德松的六个孩子。另一边,是新娘带过门的孩子矢须吉(十九岁)和阿崎(十三岁),他们瑟缩地坐在角落里。矢须吉的目光转向阿崎。阿崎正狼吞虎咽地嚼着雪白的米饭。德松的孩子见了吃吃地窃笑。矢须吉竭力忍着。低眉下眼的阿聪。而阿崎旁若无人,只管大吃。矢须吉低垂着头,倏地站起,满脸怒容,夺下阿崎的饭碗,拉着她就走。阿聪一惊,欠起身来,但德松凶狠的目光逼得她动也不敢动。32.阿崎的小屋里(夜)暗中,矢须吉痛哭流涕。阿崎也跟着哭起来。“真是可怜呐!”一个男人的黑色剪影——太郎造;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屋里,俯视兄妹两人。太郎造:你们有这种心思也难怪啊。划根火柴点上灯,口气怪温和的。太郎造:要是你们说不去他家,德松会不乐意的。再说,你娘刚过门,也不放心……所以应当从长计议。我倒替你们核计了一下。矢须吉:(抬起头来)……?太郎造:你打不打算上三菱煤矿?住在那里,一天能挣三毛钱,只管干活,不用操什么心。矢须吉:可是……太郎造:阿崎嘛……我说阿崎,你要不要下南洋?阿崎:下南洋?不由得瞪大眼睛。太郎造:不用怕。到了南洋,穿得好,吃得好,白米饭管饱。33.海边茅屋后,矢须吉和阿崎用槌子敲打渔网,把粘在上面的贝壳敲下来。矢须吉:(追根问底)阿崎,你真的想下南洋吗?阿崎:太郎造大叔出多少钱呀?矢须吉:先给三百……阿崎:那敢情好。(欣然地)我去!去了以后还能捎很多钱回来……这一来,哥呀,你就能把咱家的地赎回来,再盖座大房子,娶个好媳妇,成个有出息的男子汉啦!矢须吉热泪夺眶而出。34.德松大伯家,阿聪的起居室(夜)叠好的新条纹土布衣服。阿聪:(拆掉绷线)来,穿上试试看。阿崎:哎!阿聪:明儿就穿这件走吧。阿崎眼睛发亮,试穿新衣。阿聪目不转睛地瞧着。阿崎撒开手转起圈来。35.同上,土间(夜)深夜。阿聪在织机上织那块上布。(剪接)阿崎的画外音:……后来我才听说,我娘为做这件衣裳,提心吊胆,就怕德松大伯说闲话。向村里的左邻右舍借棉线,晚上熬夜,才织成布,给我做的衣裳……36.天草,阿崎象(夜)乐声停。褥子。(摇)阿崎正和圭子说话。阿崎:你看……就是这条褥子。圭子:……?阿崎:原先是衣裳,后来拆了做褥子了。37.启航——鞆之津海边逆光拍摄的海水。断崖峭擘。在岩礁上,聚拢着众乡亲。小船泊在渡口,太郎造、阿花、由纪代已经上了船。阿聪紧紧抱着阿崎,哭着说。阿聪:……往后还有见面的日子吗?阿崎呜呜痛哭。38.天守堂的尖塔叮叮当当的钟声。39.梯田正在田里打短工的矢须古,忽然手里的镰刀不功了——在他脑海里,钟声乱响。矢须吉:(怒冲冲地)东家,对不起,请会儿假。说完,捏着镰刀就跑了。40.鞆之津海边船夫用力撑篙。小船离开岸边。送行的人喊声四起。由纪代的母亲:由纪代,自己保重啊!阿花的母亲:阿花,可别病倒了!由纪代等人拼命挥手。阿聪悲不自禁,哭倒在地。阿崎见此情景,泪如泉涌。几个穷苦女人捻着念珠,喃喃祈祷。阿花和由纪代的亲人抢地呼天。小船远远驰向大海。圭子的画外音:当时天草,岛原出身的南洋姐,都是混在三池煤矿的煤船里,然后再给塞进外国煤船,偷渡到南洋的。41.海角矢须吉狂奔——飞跑——好容易跑到海角。纵目四望。眼前是清澈碧蓝的大海。小船早已离去,渺无踪影。矢须古攥紧拳头,浑身索索发抖。汽笛声。内心的惨痛有如刀割——那是贫困的重压,卖掉亲人的悲恸,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怨艾。矢须吉:阿崎……阿崎!——蓦地镰刀向下一甩,深深扎进右膝!痛彻肺腑的呼号。猝然倒在海滩上,失声痛哭。42.波涛和地图嘟嘟嘟……汽笛轰然长鸣。地图上,指示航程的白线——从长崎经过门司,台湾的基降、香港,到山打根。(跟)43.婆罗洲,山打根海湾灼热的阳光照着积雨的云层。下面是依山傍水的山打根街市,有几许水上人家。密林覆盖着小山。圭子的画外音:山打根当时是英属殖民地北婆罗洲最大的一个商埠。人口约两万,日本人有百十来人。各国商船云集港内。44.山打根的烟花巷市街的画面,音乐。山打根靠着海岸,城市象条带子。白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遮太阳的长柄大伞下,姑娘在兜售雨水。老太婆摆着地摊卖蔬菜水果。穿白衬衫的英国水手和风度翩翩的法国水手。人种和服装各色各样。太郎造带着阿崎、阿花和由纪代,在这片杂沓纷乱中走来。阿崎的画外音:当时日本人在山打根总共开了九家妓院,按顺序排,叫一号馆,二号馆……太郎造大叔开的一家是八号馆,我们就住在那里。烟花巷的一角,鳞次栉比的妓院,其中八号馆别具一格,二层楼的木房,带着阳台。八号馆的底片。45.八号馆一楼,客厅(清晨)阿崎正在擦地板。晨光从大门射进来。阿崎使劲地擦。阿崎的画外音:起初没有叫我接客。当时已有五个姐妹,我只管跑腿打杂,干些使女的粗活。阿崎听见门声响,抬起头来。八重(二十四岁)衣衫不整地从二楼下来,脚下一滑,趺坐在楼梯上,失声叫了起来。阿崎:(吃惊地)八重姐!转脸朝着账房。阿崎: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阿元(二十五岁)正在给太郎造揉腰,闻声跑来。阿元:出什么事啦,八重姑娘?八重:老板娘,矢岛他老是没完没了。死乞白赖缠住不放,整宿不叫人睡,我简直吃不消了。46.八号馆一楼,虔婆屋里(清晨)晨光穿过铁格射了进来。管妓女的老虔婆摆了几个洗脸盆,正在配红色的消毒药水。阿花站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阿花:那是什么呀?虔婆:早晚总会知道的。47.八号馆一楼,厕所(清晨)摆满了装着消毒药水的瓶子。由纪代一边扫地,一边好奇地拿在手里瞧着。48.天草鞆之津镇,古老的桥圭子和阿崎沿着河畔小径边说边走来。圭子的画外音:我把阿崎婆所说的,都确切地记了下来……晚上听她讲,先牢牢记在脑子里……49.同上,镇上阿崎走到一座小庙前,开始合掌祷告。圭子趁空,把信投到附近的邮筒里。圭子的画外音:等第二天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写在信纸上,然后把这种采访记实寄给东京我丈夫,寄到别人看不到的安全地方。阿崎跑过来。阿崎:叫你受等了。50.宽阔的沙滩圭子和阿崎坐在沙滩上,遥望大海。阿崎:……后来,过了一年多,到了夏天……我多久也忘不了,那天从一清早起就非常闷热……51.山打根,八号馆后面的小巷(1914年夏)断壁颓垣,露出热带特有的建筑材料。马来人的诵经声。字幕:1914年夏(大正三年)52.八号馆一楼,房里阿崎从厨房出来,往女佣室走去。阿元:坐到这儿来,给你梳个头。阿崎疑惑不安,坐在镜前,阿元拿梳子给她梳头。阿崎忽然发现阿花和由纪代头发光洁,系着缎带,坐在隔壁账房间的角落里——可是两人神态茫然若失。阿崎:(诧异地)怎么啦?阿元:(目光一瞥)你们已经不是毛丫头了,都出落成大姑娘啦……阿崎:(局促平安)老板娘,我头发象原来这样就行!阿崎想逃开,阿元抓住她的手。恰在此时——“不许胡闹!”太郎造走进来。太郎造:卖的东西,要象卖的样子,该打扮得漂漂亮亮。阿崎:卖的东西?想叫我们干吗?太郎造:从今天晚上起,你们就跟阿文和八重那样,开始接客!阿崎:(惊愕)我不干!我不愿意!甩开阿元的手,逃到房间角落里。阿崎:我不接客,说什么我也不接!太郎造:(凶相毕露)不接客,那你来干什么?阿崎:(声嘶力竭)——你骗人!你没说清干什么就带人来了。这会儿叫人接客,跟当初说的根本是两码事!对吧,阿花,由纪代!两人毫无表情,木然不动。阿崎:你们怎么啦?两人依然毫无反应,阿崎愈发狂暴。阿崎:我偏不,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接客!太郎造瞪着眼睛,步步逼近。妓女阿竹(二十岁),妓女甲(十八岁)和妓女乙(十七岁)在客厅里盯着瞧。太郎造揪住阿崎的衣领,阿崎拚命挣扎。太郎造:那就还我两千块钱!马上还!阿崎:两千块?你只给了矢须吉哥哥三百块!太郎造:(额上青筋暴起)还不住口!你这小贱人。挥手就打。阿崎凄声尖叫。太郎造大发雷霆,老板娘阿元担心起来。阿元:我说,我说你血压又该升高了。太郎造:(推搡)好哇!你敢顶嘴!好哇!到山打根的船钱,连这一年的饭钱,都算在内!——硬碰硬,两千块!这些钱,往后就得用你这身子给我挣回来!阿崎:我偏不!阿崎用力一挣,脱出身来,从账房逃到客厅。太郎造顺手抄起客厅角落里的手杖,追过去。阿崎从门口一直被逼到走廊尽头,手腕给一把抓住,拖进虔婆屋里——门关上了。53.八号馆客厅,接梯阿崎脸上给浓妆艳抹,象换了个人似的。阿元拉着她上楼梯,步履沉重。阿元:别怕,做女人的,谁都得过这一关。得啦,得啦,初次接客是大喜事,哭什么。去吧,是个体面的主儿呐。去吧,去吧……阿元打开楼梯上第一间屋的门,把阿崎推进去——54.八号馆二楼,阿崎屋里(傍晚)阿崎抬起头来,迷迷蒙蒙地望去。粗俗寒伧的房间里,地板上摆着一张床——床边站着一个当地土人,面孔黝黑,打着赤膊,是个又高又大的汉子。一般贼溜榴的眼睛。阿崎惊恐之极,贴墙站着,吓得牙齿咯咯打颤。那大汉走过来,咔嚓一声锁上门。取下钥匙,挂在脖了上。拉起阿崎的手,塞给一块英国硬币。当啷一声,硬币从阿崎手里滑到地板上。那大汉把浑身颤抖的阿崎象孩子般抱起来,往床上一放。——阿崎被摔在床上,身子动弹了两下。阿崎的头耷拉在床边,大汉颈上的钥匙在她脸上晃来晃去。迅速转暗——南洋的风暴隐约可闻。阿崎的头倒垂着,脸上一副万分痛苦和恐怖的表情。音乐——55.八号馆一楼,天井(夜)大雨滂沱。阿崎失魂落魄地从楼旁太平梯赶下,坐在水槽旁,神情恍惚,软瘫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滑了下来。雨水淋着阿崎的脸,她一动不功……音乐止。56.八号馆二楼,阿崎屋内(次日早晨)阿崎穿着母亲给她做的条纹土布衣服,失神地坐在那里。太郎造进来察看动静,瞧见阿崎这副模样。太郎造:怎么还不懂事,穿得那么素,能拉生意吗?阿崎:象昨晚那种事,我死也不愿意。我再也不干了。太郎造:哼!事到如今,你不干,干什么?这时,屋外传来当地人娶亲的鼓乐声。太郎造探身窗外。太郎造:哼!难道去嫁给土人吗?嫁人吧,男女之间还不是那么一回事。跟娼妓有什么两样!说着拉起阿崎的衣袖,一使劲扯破了。阿崎的脸。音乐。57.母亲在织布咯噔!特写镜头:手。脸——58.八号馆,阿崎屋内条纹土布。阿崎万念俱灰,拆着衣服。59.母亲织布的手60.八号馆,阿崎屋内一堆白色的木棉。阿崎一面往褥套里塞木棉,一面拂拭粘脸的棉絮,和流下来的泪水。手的动作由慢而快。眼睛放出果断的神采。阿崎:哥哥……我一定忍痛干下去。阿崎的侧脸,泪光闪闪。正面的脸。音乐止。61.烟花巷,八号馆前(黄昏)灯夫点亮街头的油灯,南十字星在夜空里闪烁,一片南国的夜景。一号馆到九号馆前,四十来个花姑娘倚门面立,宛然一支烟花队伍。(移)太郎造、阿竹(讲英语)、妓女甲(讲法语)、妓女乙(讲西班牙语)用各种语言拉嫖客,阿崎这时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笑靥迎人,出来拉客。门口站着阿文(十七岁),优雅地搧着扇子。南国情调的音乐。阿崎:(向过路的土人嫖客)莫烈克古,马丽,马丽。(注1)莫烈克古,马丽,马丽!便宜呀,阿帮(注2),阿帮。阿花:哟,没想到,你土语都学会啦?阿崎:是啊,想讨本地嫖客的喜欢,就得讲土语呀!由纪代:那你存心接土人啦?阿崎:对啦,我才不去挑客人,非接什么白人、日本人不可……阿文:(责难地)阿崎,你敢再说一遍!我挑白人,日本人,那随我的便——你这么信口雌黄,我可不答应!阿崎:别误会呀,我又不是说你阿文姐。阿文:那说谁?阿崎:我想……多接一个客,就能早一点还清债,早一天回到家乡。跑向过路的当地男人。阿文愕然。62.妓院剪接(夜)印度人的脸和油灯。阿崎的白手垂在床边,男人的黑手频频颤动。白人的脸逼了过来。当地人刺青的肩膀下面,露出阿崎的脸。阿崎的画外音:……说起来,没有比当妓女更痛苦的营生啦。63.天草,阿崎家(夜)阿崎和丰子对酌。阿崎:不管伤风,肚疼,还是头疼,甚至一个月的那几天里,也不能歇着。客人稍微来得少些,进账少了,太郎造大叔就唠唠叨叨尽诉苦。圭子听着。音乐止。阿崎:我从来都不觉得男女之间那种事有什么乐趣,人家说那时候男欢女爱,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主子:……阿崎:不过,我也有我的乐趣,那是客人会钞的时候……要道谢,呣,怎么说好呢?沉思。圭子:……阿崎:对啦,请随时吩咐,请随时吩咐……可心里老是想,客人赶快完事,送走了账。圭子:……那么,您年轻时,就没有过幸福,譬如说,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阿崎:哈哈哈,自己的事,怪不好意思说的。呷一口酒。阿崎:你看(指嘴角的痣)这颗痣,从前人家都叫美人痣……64.山打根,八号馆门外(夜)院内灯火映入池塘。(移)字幕:1918年(大正七年)更深夜静,行客稀少。阿花、由纪代用英语跟过往的外国水手搭讪。这时,阿崎送客出来,殷勤周到。经过四年风尘生涯的磨练,应对纯熟。阿崎转眼之间,看到大路的屋后有个年轻男子(十八岁)一直盯着她看,显得形只影单。阿崎走近男子。男的情怯,往后退缩。阿崎:阿帮,莫烈克古?马丽,马丽!见男的要溜,上去挽住胳膊。男的:你要干么?怯生生地说着,想甩开阿崎的手。阿崎:(笑了起来)哟,你是日本人啊!追着男的——竹内。阿崎:嗳,两块钱算数。夺下他搭在腰间的钱袋。竹内:还给我!竹内追上去,不料阿崎轻巧地一闪,使他险些跌跤。阿崎一边笑,一边招架。竹内:还我呀!阿崎偎倚之间,凑过脸去。阿崎:不管白人、日本人,我都一样服伺,决计亏待不了你。65.八号馆,阿崎屋内(夜)哗啷一声,门从外面拉开,阿崎拉着竹内进来。竹内端相着她。阿崎发现竹内异常紧张。阿崎:怎么光瞧着我呀?竹内躲过她的目光,走到窗旁,冷不防地说。竹内:正月里,你舂过粘糕吧?……那时候比现在好。阿崎:怎么,你原先就认识我,到今晚才来逛逛?竹内:不只今晚。阿崎:……?竹内:……今晚是第三次了。见着你几次,都当成别人了……若不是那颗痣,差点认错人。阿崎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脸上擦着胭脂,樱桃般的小口,活象个玩偶似的。于是,在这张如今已面目全非的脸上,泛出忸怩的笑容。阿崎:你瞧,这不就是我的脸嘛!嗳呀,已经过十一点了。歇半宿,算你五块钱。多耽一会儿不行吗?按着缄默的竹内坐下。阿崎以为他同意了,从屋角拿来啤酒和杯子。阿崎:叫什么名字呀?竹内:……竹内秀夫。阿崎:秀夫,叫阿秀吗?竹内:你呢?阿崎:北川崎,叫我阿崎好了。(坐下)打哪儿来的?竹内:丹绒阿尔岛。阿崎:那岛上也有日本人吗?竹内:我在一个小橡胶园里看园子,只有我一个人……阿崎:只有你一个人?竹内点了点头。阿崎:……多大了?竹内:十八。阿姐呢?阿崎:比你大一岁,十九。两人不由地相视一笑。阿崎:我问你,这么年轻,干么到南洋来?竹内:因为家里养蚕破了产。阿崎:是养蚕的?竹内:嗯……在长野县的山里。地荒土薄,种不了庄稼。靠养蚕来糊口,可是桑田遭了霜冻——我娘就服毒自尽了。阿崎:噢……那你父亲呢?竹内:早去世了。我走投无路,村公所劝找到新加坡来。老板是马来人,收留了我。阿崎静听竹内的自白。阿崎:(叹息地)怪可怜的……竹内:啊?阿崎:我说你挺可怜的。(喝酒)音乐——竹内凝视阿崎,掏出钱袋,拿出两块钱放下。阿崎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阿崎:你怎么啦?竹内:到时间了,我该回去了。阿崎:不过夜了?竹内:……我没有过夜的钱……今晚上是想看看你。阿崎:……(凝视)竹内:我走啦。阿崎被他的真情打动,拉着正要离去的竹内的手。阿崎:算了,住下吧。竹内:……?阿崎:钱就算了。我不要那三块钱。竹内:……(目不转睛)为什么?阿崎:……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房间钥匙就挂在面前的墙上,她随手摆弄着钥匙上的链子。阿崎:到今天已经五年了,一直受那班畜生一样的男人作践(泪水盈眶)……我从来没有想跟什么人……(目不转睛)而你……竹内:……阿崎:……往常拉客人进这屋,不过是为赚钱……我生为女人,天天代人作妇……(关门,转过身来)……可是,今儿晚上,我要作一个真正的女人!竹内:……(仰起脸)两人的视线相遇。吹火熄灯,皓洁的月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阿崎的脸——66.天草,阿崎家(夜)阿崎喝着烧酒,噗哧笑出声来。阿崎:打那以后,竹内差不多天天来。音乐止。圭子:可是,钱呢?阿崎:是啊,钱怎么张罗的?说来可怜……67.山打根,八号馆一接(黎明)二楼的房门打开了,阿崎和竹内蹑手蹑脚地走出。下了楼梯,看了看房里的动静。太郎造和阿元睡在蚊帐里。阿崎站在铁格子大门前。拔下簪子,插进铁门的锁孔里。咯噔一声,锁轻轻地拨开。竹内松了口气。阿崎缓缓地拉开门——咕咚!铁门碰了石头。这声响似乎惊醒了太郎造。两人抱在一起,赶紧蹲下——急忙离去。68.八号馆,房后的地道(黎明)一盏油灯,照着石砌的地道。地道通向八号馆横侧的小巷,从地道口漏进一线黎明前的微光。两人伫立在灯下。阿崎用簪子拨开铁门的锁。相对注视。良久。两人手握着手。竹内踱出门外。停下,回过头来。音乐——阿崎望着他。竹内踅回阿崎身旁。竹内:……结婚吧!阿崎:什么?竹内一本正经的样子。竹内:等我赚上一大笔钱,一定来娶你!阿崎:秀!竹内:一言为定啦!两人隔着铁门。离情别意。音乐声渐高亢……69.八号馆一楼,日本式房间内(1927年)绸缎布疋上——宇幕:1927年(昭和二年)绸缎商矢岛在阿崎等人面前,摊开锦缎、和服和和服的长衬衣,鲜艳夺目。阿文(三十岁)抽着烟,冷冷地说。阿文:一不留神,伸手就会上钩,反正绸缎商和老板是串通好了的。阿元:阿文姑娘,瞧你说的什么话呀!阿文:咱们用不着,也硬要人家买,还不是打坏主意,叫咱多借钱!太郎造对馆里的名妓阿文看了一眼。太郎造:(陪着笑脸)阿文姑娘,可别这样说,别人听了不好……矢岛:哈、哈……我认输,对阿文姐我甘拜下风。哪里谈得上赚钱,一向是赔老本的。来来来,各位大姐,看看这块料子花色怎么样?如今国内正时兴这种花色呐。妓女们七嘴八舌,拿着料子瞧来瞧去。太郎造:是喽,想起来啦。(站起来)矢岛,这几天里给大伙每人做一套新绸缎礼服。矢岛:嗳嗳,老板,承您的情,多谢多谢。嘿嘿……阿竹:礼服?太郎造:这两天同乡会开会规定的。说是最近要隆重庆祝登基大典。妓女甲:什么登基大典?太郎造:你没看报吗?去年年底,大正天皇驾崩,摄政王继位,改号昭和啦!抬头看着神龛里裕仁天皇和良子皇后的御照。阿文:岂有此理!这么说,连皇上也伙同一气,存心叫咱们娼家背债啦!70八号馆门前四十几名妓女,连同各妓院老板、鸨母、染匠、小工等男女二十人,穿着新做的礼服,坐在那里,拍照留念。坐在中央的是太郎造。村田的声音:请大家把眼睛睁大些!喂,老板,胸脯挺一挺,要不然勳章就亮不出来了。太郎造挺起胸脯,背后的老板娘阿元把勳章转向太阳。村田的声音:再挪一下,嗳,好,好,别动了。照相师村田在暗箱上急忙举起帽子。村田:大家往这儿看!照啦,一、二——正当其时——“好消息!”矢岛喘着粗气跑来。矢岛:八号馆老板,你都意想不到,就在此刻,日本军舰靠岸啦!太郎造:啊,你说什么!老板们齐声欢呼。71.八号馆一楼,客厅(黄昏)太郎造拚命摇留声机。留声机放《军舰进行曲》。72.八号馆一楼(黄昏)《军舰进行曲》的乐声。喧哗嘈杂,乱成一团——妓女八人慌忙换装,挤在镜前重匀脂粉。太郎造:(暴躁地)你们还磨蹭什么!阿元:瞧你,血压又该升高了。太郎造:正好,你也给我接客去!阿元:什么——我也接?太郎造:发财的机会到了!去,还不快准备!阿元扫兴地动手解衣带。虔婆:哟,老板娘,您要干什么?阿元:有什么法子呢,忙不过来呀。山打根每个妓女接三十个客,还忙不过来呢。阿崎:啊?这么说,我们一人要接三十个罗!73.烟花巷(苍茫的黄昏)码头靠边的地方,停着“夕张号”巡洋舰,倾斜的尖桅杆和舰旗。烟囱。马路上白浪滚滚,不,这是南下舰队穿白色海军装的五百名水兵在列队行进。高亢的《军舰进行曲》。踏步前进的脚。海关仓库上飘扬着英国国旗。往下看是行进中的水兵。水兵队伍开始紊乱。一张张的脸。一双双的脚。这股浪潮按着顺序,滚向一号馆、二呼馆、三号馆,刹那间,妓女们被吞没在这股璇涡里。四号馆、五号馆的老板及六号馆、七号馆的鸨母发狂般地挥动旗子。这边八号馆门口,涌进来的下级军官和水兵。喊声。太郎造想叫他们排好队。水兵们急不可待,雪崩似地蜂拥而入。74.八号馆,客厅(苍茫的黄昏)俯拍一—水兵们涌了进来。妓女们打扮停当,从二楼房间里出来。看到楼下的光景,大吃一惊。绸缎商矢岛抱着绸料下楼,与上楼来的水兵相撞。绸料散落在楼梯上。先跑上楼的水兵,向阿崎毕恭毕敬地行礼。拥着阿崎,消失在房内。水兵一个接一个进入各妓房内。一百几十名水兵,挤得客厅简直没有立锥之地。太郎造兴奋之至,满脸通红,一面收钱,一面从楼梯上走下来。太郎造:请先交五块过夜钱!请交五块,别挤别挤,五块,五块。别挤,按次序来,按次序来,五块!五块!过夜钱,嗳哟!两手捧着钞票,倒在正在卷绸料的矢岛身旁。矢岛:老板,怎么啦?老板!慌忙将他抱起,放在绸料上。耳朵贴在太郎造的胸口上听了听。拨开水兵跑上楼去,推开一间房门。75.八号馆二楼,一个房间(苍茫的黄昏)矢岛跑进正在接客的阿元房里。矢岛:老板娘!不得了啦,老板他!(缩住口)76.八号馆一楼,账房(夜)外国医生走来。医生、矢岛、村田等围着太郎造。阿元在数钱。竹内从外面跑进客厅,站住脚瞅了一眼,便跑上楼。77.八号馆,阿崎房内(夜)竹内走进黑洞洞的屋里。探望。床上,阿崎象堆败絮似地朝里躺着。竹内咬着嘴唇凝视着她。心头泛起一缕爱怜之情,感到难过。竹内举手笨脚,给她盖上衣服。阿崎见是竹内,身子倏地蜷缩起来。竹内不敢再看,目光从阿崎身上移开。阿崎脸上泪痕已干。阿崎的声音:……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竹内了。音乐——78.天草,阿崎家(深夜)阿崎的后影。圭子一动不动,听得入神。阿崎:……他跟橡胶园马来亚老板的小姐结了婚。圭子:……是这么回事。阿崎:……竹内是我当初喜欢的男人,我曾指望他,十年,二十年,攒了钱赎我出来。可是这份心思全落了空。唉,提起男人,我打心眼里觉得不能再那么痴心了……现在是恨也好,什么也好,全都没有了……说来这也是五十年前的旧事了……音乐止。79.八号馆,门口“停止营业”的招贴。80.八号馆二楼,房内阿崎、阿花、由纪代、八重和阿竹五人喝着闷酒,在玩纸牌。由纪代给阿崎斟酒。由纪代:阿文姐,哪儿不舒服呀?阿文躺在那里抽烟。阿文:嗯,没什么……左思右想,还是毫无办法。(叹了口气)八重:这世道反正糟透了。说话之间,闯进一个戴墨镜的汉子。汉子:你们快卷铺盖去,准备动身啦。众人一怔。汉子:你们几个得搬走,乘夜班船到金边去!阿文:(惊讶地)你到底是准呀?汉子:我嘛……摘下墨镜——余三郎(三十九岁)。余三郎:我把你们六个人买下来了。众愕然。阿文:你从阿菊妈那里偷偷溜走,这会儿当了人贩子啦!余三郎:别废话!赶快收拾!阿崎:嗳,这儿还有老板娘在哩……余三郎:原来你们还蒙在鼓里!……你们老板娘已经把这里的家当盘给阿菊妈了,这会儿她正带着现款跟剩缎商矢岛双双上路,要去新加坡了。81.天草,阿崎家(夜)圭子:阿菊妈?阿崎:别人叫她“速水阿萄妈”、“山打根阿菊妈”、“女领事”,在南洋是无人不晓的。也是天草人,年轻时在横滨跟了一个英国人,尊称为“太太”,极受宠爱。幸于:为什么又到了山打根呢?阿崎:因为英国人回国了……她挺帮我们忙的,所以山打根的妓女都喊她阿菊妈,是我们的靠山。82.八号馆,街面和一楼账房(夜)为改换门面,纸糊拉门等都卸了下来。阿菊妈(六十七岁)面对着余三郎和他的喽罗。阿菊妈:余三郎,你把鞋脱下来好不好?……再说,你还算是日本人吗?这些姑娘可是日本人呀!都是一国的同胞,难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余三郎一下子被她的气势镇住了。余三郎:哼,说的倒好听,你打算怎么着?阿菊妈站起来,朝着阿崎等六人。阿菊妈:我本想周全你们的,可是这么一来,说妥的事又要节外生枝了。就难为你们了,金边去两个人吧!从保除柜里取出钞票。阿菊妈:余三郎,一个姑娘一百块,就行了吧?余三郎:什、什么话!……他妈的,见你是个女人家,让了你一著,你倒越发放肆了!喽罗亮出匕首。余三郎制止。阿菊妈:(镇定自若地)余三郎,好小子!余三郎:什么?阿菊妈:你这小子上次犯了案,投奔到我这儿来,那是几时的事啊?在喽罗面前当场揭底,使余三郎极不痛快。余三郎:得啦,得啦……阿菊妈在余三郎手里塞进二百块钱——余三郎慑服于她的威严,一声不吭。阿菊妈掣出六根牙签,把两根的头掐断,然后伸到阿崎她们面前。阿菊妈:来,抽签!六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阿文:我不去,反正我要留在这儿!阿菊妈:(锐利地一瞥)谁不这么想……快抽!六人的眼神放出异样的光芒——一齐伸出手抢着抽。结果——阿竹和阿花抽中了掐断的那两根。两人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几个喽岁抱住她俩。阿竹:我不去!阿花:阿崎!尽管她们又哭又喊,那些喽罗硬将她们拽走。阿崎一直跟到客厅,目送她们远去。音乐——83.现在的山打根市圭子穿过马路走来。山本正在等她。两人边走边商量。84.小巷里圭子和山本向马来亚老太婆打听。圭子:关于八号馆那些人的下落,您知道的,哪怕是一点情况也好,希望能告诉我们。老太婆:我不知道。后街的市场里,也许在海边,有个老头儿,你们可以去找他打听打听。音乐止。85.山打根市场夕阳中,圭子和山本边走边问。人群熙攘。茫茫人海。山本走着。圭子走着。圭子的画外音:从幕府末年兴起的下南洋之风,即贩卖娼妓到海外的活动,直到昭和初期才衰落下去。这固然由于买卖妇女儿童受到世界舆论的谴责,日本政府才勉强下令取缔;同时,也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日本一跃而为战胜国,作为近代国家,在政治、经济以及军事上开始强大起来,在中国大陆和东南亚一带可以同西欧各国分庭抗礼,因此,已经无须乎再靠南洋姐来获取外汇了。86.暮色中的山打根海边泊岸的小帆船。马来亚老人冲着圭子和山本说。老人:俺恨透了日本人!战争时,日本兵占领这儿,这会儿怎样呢,又是日本商号来占领,耀武扬威的!落霞之上——字幕:1930年(昭和五年)87.八号馆,账房(1930年)随着时代的推移,八号馆里里外外都变了样。阿崎和由纪代在打扫二楼的走廊。阿崎已是三十岁的女人,出挑得娇艳妩媚,但眉宇之间流露出凄凉孤寂的神情。这时,照相师村田喊着“阿菊妈,阿菊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留着小胡子,神气十足,依旧那样毛手毛脚。阿菊妈坐在椅子上,老态龙钟,明显地上了年纪。村田:……阿菊妈,这事真有点突如其来,对不起,你们可不可以马上把大门关上?另外,今天晚上,还要请你们暂停营业。阿菊妈:(惊讶地)怎么回事?阿崎等人望着他们。村田:是这么回事,贵族院议员一条实孝阁下从国内来南方视察,咱们同乡会认为凡是有碍观瞻的去处,一概要多加检点才是。阿菊妈:(瞪起眼睛)有碍观瞻?是什么有碍观瞻?正在此时——“阿菊妈!”来的是穿一身崭新夏布衣裳、挂着金表的绅士——余三郎(四十岁)。几乎认不出来了。余三郎:你真好不懂事!阿菊妈:咦,你不是余三郎吗?余三郎:得啦,我们同胞到了南方之后,你们这帮人就大肆卖淫,为非作歹,简直有伤同胞体面,实在是桩国耻!阿崎惊异地望着他。阿菊妈:你说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是人贩子吗?余三郎:老子早就洗手不干啦。如今是亚洲物产驻新加坡分行经理了。你瞧瞧这个,老子开发南洋有功,政府都发勋章哩!阿菊妈抓起枕边的药瓶,对准他胸前的勋章扔将过去。余三郎:你干什么?阿菊妈:你这个啦血鬼!余三郎:你骂人!阿文:妈妈!八重:您可千万别生气!阿菊妈不听她们的劝阻,气得浑身发抖。阿菊妈:难道骂错了吗?你喝妓女的血,养肥了自己!什么国耻,有伤体面,都是你这狗东西!给我滚!88.烟花巷的广场(夜)几十个日本人,衣冠楚楚,正在集会。热烈的掌声——横幅上写道:“欢迎贵族院议员一条实孝阁下”,前面是一条和两名陆军将领。一条:当今,我们狭窄的国土和贫乏的资源,阻碍着我大日本帝国的发展,因此,向海外发展,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目标是北自满洲,南至爪哇、苏门答腊等地。在座的同乡会诸君,是光荣的先遣队,很早就移居在这块英属殖民地上,致力于开发事业,你们辛苦了。希望你们今后仍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柱石。掌声。89.八号馆二楼,阿菊妈房内外面的声响可闻。阿菊妈枕边是阿崎、阿文、由纪代和八重四人的面孔。阿崎:医生真是太慢了,我再去请一趟吧。说着站起来。阿菊妈:(有气无力地)阿崎,算了吧……我活不长了。八重:(噙着眼泪)别这么说,妈妈,这可不象您说的话。阿文:病赶快好了,回天草去吧。阿菊妈:天草?……我不打算再回日本啦。音乐——阿崎:(惊讶地)不打算回去?阿菊妈:就因为怀了这份心思,我才在山打根修了坟……你们回去,决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千万别回阿去!阿崎等人:……阿菊妈:(气息奄奄)本想给你们点遗赠,可我已经没有什么财产啦。由纪代,你把壁橱里那个包袱拿来。由纪代从壁橱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阿菊妈:这是一点纪念品,打开看看吧。解开粗麻布包袱皮,露出累累的戒指。由纪代:(双眼圆睁)嗳呀……阿菊妈:过都是向男人要的。阿崎:向男人要的?阿菊妈:我早年到了南洋,卖身为娼……不要男人的钱,只要他们的戒指……只只戒指都是我血泪的见证啊!看起来,这一只一只璀璨的戒指,仿佛有什么灵性似的,闪烁发光。几个人围在阿菊妈枕边。阿崎:妈妈,您打起精神来!阿菊妈:我太累了……说完,沉入昏睡之中。(渐隐)90.天草,阿崎家土间圭子和阿崎一起在烧柴引火。阿崎:阿菊妈修坟,不是单给自己修的。为了凭吊客死在山打根的日本人,她修了一座公墓。音乐止。圭子:阿菊妈修的是公墓?阿崎: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正是阿菊妈为人行事的大方之处。圭子站起,坐到阿崎身旁。圭子:在山打根什么地方?阿崎:在郊外的原始森林里,砍掉一片林子修的。91.望得见原始森林的山岗,现在鸟瞰——(摇)从远远的海湾摇向原始森林。原始森林绵绵密密,一望无边。(推近)山本的声音:稍不留神,进去了就走不出来。圭子定睛望着眼下的原始森林。山本一边擦汗一边说。山本:我这样说也许很失礼,但我心里总有点怀疑,您为什么要寻找那座公墓呢?圭子瞧着欲说还休的山本。山本:南洋姐她们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怀抱里,静悄悄地长眠着,难道不好吗?如今何必……圭子:……也许是那样。不过,听了阿崎婆的叙述,我总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查考那些事实。92.山打根,大海汽笛长呜。货船出港。93.山打根,海边黄昏时的海面。圭子进入镜头。她凝望着大海的彼岸。镜头缓慢地摇向大海。汽笛声。阿崎的画外音:我没听从阿菊妈的话,回到了祖国……我感到非常的寂寞,极度的悲哀,想家想的好凄苦,我就回来了。依然是她当年动身离乡时的钟声。汽笛声。94.天草,大海(1931年)(推)从海面渐次推向鞆之津镇。钟声。字幕:1931年(昭和六年)95.船上钟声。阿崎(三十一岁)在船上四处张望,可是没人来接。96.渐次接近的天守堂钟声。97.矢须吉家门口钟声。阿崎走近门口。98.矢须吉家的土间阿崎:有人吗?一个女人背着婴儿——矢须吉的媳妇(阿春,三十二岁)从厨房出来。阿崎:(踌躇地)那个,我……阿春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从土间向后院走去,喊着:“喂,你来一下……”阿崎一动不动地等在那里。钟声停。一会儿,从后门走出-个瘸腿汉子——那是矢须吉。三十六岁的年纪,却显得格外苍老。矢须吉:喔……阿崎:哥哥……极度怀念之下,跑了过去,可是——矢须吉:(不知怎的,避开目光)……有些活脱不开手,结果没去接你,真不好。转过背去,走向屋内。阿崎大失所望。阿春:请进来吧。阿崎正在犹豫。矢须吉:噢,这就是你嫂子。阿崎:您就是春嫂,我是阿崎。阿春:你好……两人相对行礼。异常尴尬的一瞬。阿崎:哥哥,脚怎么啦?矢须吉的脸抽搐了一下。矢须吉:(岔开)长途跋涉,一定很累吧。对啦,给你烧洗澡水吧?阿崎:哥哥,别张罗了……那么说,家里连洗澡间也有啦,这房子挺不错呢!矢须吉:(和颜悦色)小正,别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怎不过来行个礼呀?矢须吉的孩子(五岁)象看什么珍禽异兽似地,在门口偷偷向里瞧,一下子又跑开了。阿崎:噢,我带来些礼物呢。对啦,给街坊也捎了一些,什么时候去转转呢?矢须吉:(表情复杂地)我看不必了……阿崎:都是些水果,不早些送去该坏了。矢须吉:……跟街坊打招呼之类,可以免了。阿崎:为什么?我一去十几年,怎么好不打个招呼呢?矢须吉:(谨慎地)名声不好听哇。阿崎:名声不好听?陡然变了脸色。矢须吉:(结结巴巴)现在不比以前,一听说是到国外谋生的,就会拿白眼看你。说完,走进里屋。阿崎脸上仿佛凝冻了似的。99.阿聪的照片阿崎的画外音:……我娘早就去世了,即便活着,说不定也成个不相干的陌生人。100.矢须吉家的浴室(当晚)阿崎正在入浴。突然听见起居室里阿春和矢须吉在唧唧哝哝说话。阿春的声音:我说,不要紧吧?矢须吉的声音:什么不要紧?101.矢须吉家的起居室外面(夜)镜头向左移动。阿春:……这房子是她寄来的钱盖的吧?102.矢须吉家的起居室(夜)阿春:倘使她硬说连炉膛里的灰都是她的,那怎么办呀?孩了他爹!矢须吉:不过,这房子我已经登记妥了,不许她碰一碰。103.矢须吉家的浴室(夜)阿崎目瞪口呆。矢须吉的声音:再说,过一阵子她还会回去的。阿崎绝望地喊了一声,沉到浴缸底里。音乐——阿崎在水中挣扎的表情。阿崎浮到水面,脸象死人一样白……104.鞆之津,一家酒楼的二楼(夜)“我那情妹子哟,是酋长的千金女;南洋的美人哟,真个是黑里俏……”阿崎请了五名渔夫、十个艺妓,饮洒胡闹,自暴自弃。阿崎咕嘟一下,喝了一大口酒。阿崎:这回来个有趣的。撒豆子啦,你们都快来捡。说完,将阿菊妈遗赠的戒指刷地一下撒了出去。渔夫和艺妓大吃一惊,看红了眼,抢着去捡。阿崎狂笑,又撒了一把。音乐——105.伸向海里的堰堤(早晨)阿崎烂醉如泥,倒在海滩上,睡相很难看。下半身泡在上涨的潮水里。音乐止。一个女人拉着她的手,把她摇醒。女人:喂!阿崎定一定神,看见一张醉脸,是个完全面生的女人,脚下不稳,身子晃晃悠悠。女人:阿崎,阿崎!咱们住在这儿,是不会痛快的。跟我一起到满洲去吧!阿崎:你是谁呀?女人:我和你一样,一直在槟榔屿,不久前才回来的。你这么伤心难过,我完全明白。怎么样,跟我一起走,离开这儿吧!初升的太阳,照得波光潋滟。女人和阿崎在海滨上边走边喊。女人:动身走啦,这么晴朗的天!哈哈哈……走啊,走啊!两人从堰堤上走去。阿崎的画外音:这样,我就到满洲去了……在奉天,跟一个叫北川良太的皮匠成了亲,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并且生了一个儿子,勇治。但是,就在那场战争里——音乐——106.阿崎的全家照阿崎的画外音:……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当,一下子全毁掉了。最后,在遣返日本的途中,连我丈夫也……全家照烧成灰烬。107.天草,阿崎家的廊檐下廊下,圭子给阿崎揉着肩膀。音乐止。阿崎:……遣返回来之后,跟勇治一块住在京都。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提出:“妈,你不回天草吗?”圭子:勇治他……阿崎:他要娶亲,就把我打发回天草……象我这样当过妓女的娘,勇治在他媳妇面前会觉得抬不起头的。打那以后,九年过去了,没有见过勇治的媳妇一面,连个信儿也没有……她的声调里,毫无怨恨之意。圭子极为感动,瞧着阿崎的后背,手指揉得温柔,有力。阿崎: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即便儿媳妇不来,不是还有你在嘛!说着便微微一笑。圭子眼里涌出泪水。108.吉德商店门口圭子从林间小路出来,走进店铺。109.吉德商店内圭子进去时,店内阿波、阿芳,还有阿大正在大声谈论。阿大:反正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可不是寻常的狐狸精……看见圭子愣了一下,立刻噤声——阿大转过身去,阿波和阿芳慌忙藏起什么东西。圭子:(察颜辨色)你们好,买点盐……阿波:(盯了一眼,隔一会儿)在高中教书的吉田先生托带来的。拿出藏起来的照片——圭子一看,原来是前回和阿崎一起请人拍的照片。圭子:……(心里一怔,颇感惶惑)阿芳:(试探地,紧逼不放)我女儿念高中,先生托她带给你的。圭子:……阿大:(脸上堆着笑)嘿,嘿……先生可说过啦,那女的其实是东京来的大人物,准是到这儿来调查什么事情的。圭子:……110.阿崎家门前阿金、阿富他们来兴师问罪。阿富:那个娘儿们有的事,没的事,瞎写一气,反正没好话。这一来,全村跟着遭殃,你怎么这样糊涂呢!阿崎:……阿金:不说啦。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休想有人给你收尸。难道你愿意落到这个下场嘛,阿崎婆?一席话果然说得阿崎变了脸色。这时,圭子回来了,觉得情形异常,便站住了。阿金:我们走啦,阿崎婆!阿富:走啦。两人恶狠狠地瞪了圭子一眼,扬长而去。圭子:对不起,我连累您了。想不到阿崎竟意外的开朗。阿崎:不关你的事……哦,该做饭啦。说着便走开了。圭子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一—111.阿崎家附近的小溪(翌日)圭子把破破烂烂的拉门和槅扇泡在河里,和阿崎一起哗啦哗啦地洗刷起来。112.阿崎家内外圭子和阿崎在门窗上裱糊新纸。***被虫蛀破的草垫子上,铺上了尼隆席,整齐清洁,焕然一新。***阿崎坐在席子上,高兴得手舞足蹈,象孩子似的。阿崎:真好,多好看呐!简直象宫殿一样。真好看,哈哈……把脸贴在席上,轻轻摩挲。圭子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沉思起来。115.阿崎家里(夜)吃过晚饭之后——猫儿聚拢在一起。圭子在廊下凝神望着院子。(拉)阿崎从厨房出来,坐在桌前。阿崎:喝茶吗?打开纸包。圭子坐过来。阿崎:吃点点心吧。圭子端坐不动。圭子:……阿崎婆!阿崎:什么事?圭子:实在打扰您太久了,明天我要回东京去了。阿崎:(一时没有领悟)嗯?你说什么?圭子:我想明天回东京去了。阿崎:……圭子:为了我,连累您,真是对不起……阿崎:别这么说。圭子:再说,我很惦记留在东京的昌子,固然也舍不得离开您……阿崎凝视前面,静思默想。阿崎:……明白啦,还是回去好。早些回去好……你女儿昌子该多想你啊!圭子:……阿崎:(抱起一只猫,摸着猫背)我也想过,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走的,你在我家也住了不少日子啦。我越来越觉得应该谢谢你……这半个多月里,我真把你当成儿媳妇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圭子:谢谢……实在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有件事想问您……阿崎:什么事?圭子:您留我在家里住了三个星期,对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个底细吗?阿崎嘴角浮出微笑,轻声慢语地说。阿崎:本来也想问你来着,村子里风言风语,传说不少,比起旁人来,就更想知道啦。稍停。阿崎:可是要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处境。能说的事,不用问,自己就会说;不能说的事,自有不能说的道理……人家不说,我这局外人,何必去问呢!圭子不由得噤住了。回味着阿崎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圭子:……妈妈!热泪盈眶。阿崎一愣,眼望着她。圭子:原凉我……我不知道您的心思,所以至今一个字都没讲……正象村里人传的那样,我确是从东京来的……有女儿,也有丈夫……我正在研究日本妇女的生活和历史,特别是研究象妈妈这样受苦受难的妇女……我总想什么时候写成书,让真相大白于世……可我一直瞒着您……利用您的好意,不,骗了您……请您原谅我!呜咽泣诉,说到最后便失声痛哭起来。阿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阿崎:好啦,别哭啦……起初,我以为你是弃家出走,才住到这儿来的;后来,你问起去外国的事,我就料到了几分。你要写书,那就写吧,不要紧。只要写的是实实在在的事,就不用担什么心,用不着怕。阿崎微笑着,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114.阿崎家的外面清新爽朗的晨光,照着葱郁的树林和稻田。115.阿崎家朝阳照耀着新纸门,新槅扇和新尼隆席,照得满屋亮堂堂的。圭子已经打点好行装,将事先装在信封里的钱放在桌上。圭子:妈妈,这是一点点小意思……阿崎:圭子……我可不是为了钱才收留你的。圭子:您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收下吧。阿崎:……(微笑着摇摇头)圭子:那……阿崎:……钱我不要,可是想向你要样东西。小心翼翼地说着。圭子:什么东西?阿崎:倘使你回东京还有别的手巾,现在用的这一条,能不能送给我?圭子心里一阵难过,强忍之下,从旅行包里取出手巾。阿崎伸出双手接过来。阿崎:……谢谢。用到这条手巾,就会想起你来的……强作笑容,却又透着凄凉。忽然脸一抽搐,转过脸去号啕大哭。音乐——116.现在——山打根的原始森林音乐声起,又归沉寂。圭子神情兴奋,一个劲儿地向险恶的原始森林里走去。担任向导的是两名日本人——山本跟在后面。此外还有两个马来人。周围是一片热带森林,古木参天,苍翠茂密。山本一行人,拨开齐人高的杂草和蔓藤,向森林深处进发。圭子汗流浃背,跟随着他们。山本等人站在大树下。圭子追上去。山本:就在这一带。圭子四处察看。望见几个象树墩一样的方形的东西,烧得黑糊糊的。有的竖在水里。山本的声音:那是墓碑。众人停步凝视。山本:……由于战争,遭到了山火。圭子:由于战争……山本:是的……赶忙走近。圭子对着这新发现,伫立不动。音乐——117.山打根,烟花巷(1945年5月)象原始森林一样葱翠的绿色画面上——被杀害的当地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八号馆的门面已面目全非。街道被破坏了。炎日下,当地人尸横遍野。圭子的画外音:阿崎婆,山打根面临着盟军的海战空袭,日本兵就杀人放火……118.原始森林里圭子茫然地站在那里。音乐止。这时,森林深处传来山本的喊声。“三谷女士……”圭子拚命跑去。在荫翳的树丛间,到处都是小块的黑色墓碑——有的东倒西歪埋在土里,有的裂成两截没在蔓藤草苔之中。南洋姐们无声无息地并排挤在一起——热带树附近,有座倾圮欲倒的石塔,刻着“无缘法界之灵”的字样。圭子:这里肯定有阿菊妈的墓。山本等人一找,果然找到了墓碑。山本:就是这座。歪斜着,烧得黑糊糊的。圭子急忙赶过去看。烧焦的墓碑。圭子凝目注视墓碑的侧脸。119.第二天——在原始森林里除了大树,地上的蒿草已经芟除,在二百五十坪(注3)左右的墓地上,竖起一座新墓碑。山本等人点上香,合掌默哀。供着各种鲜花。线香烟蔼袅袅。圭子拿着水筒,在每座南洋姐坟头的焦土上,洒下一滴清水,然后合掌致哀。蓦地发觉瞑色四合。惨澹的斜阳,照着阿菊妈的坟。圭子忽然问道。圭子:山本先生,北边在哪一面?山本正在一旁进行丈量。山本:什么?圭子:哪是北面?日本在哪个方向?山本看着指南针。山本:在那边。指着北边。圭子十分惊愕。南洋姐的墓碑在夕阳残照里,不是朝南便是朝西,全部背向着日本的方向——北面——而立。圭子受到极大的冲击,木然不动。片刻,不觉操着天草口音喃喃自语。圭子:阿崎婆,她们全都背向日本,长眠在那里……音乐——圭子的面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虔诚的神情。120.街市,新加坡音乐——圭子在后街上走着。路旁,摊贩密接,她的身影消失在这片杂沓之中。陈旧的黑色建筑物上,迭印出职演员表的字幕。圭子继续向前走去。音乐声越来越高亢、激越,似乎笼罩着这一切。(全剧终)注释:注1:马来语:我漂亮呀,来吧,来吧。注2:马来语:哥哥。注3:日本土地面积计算单位,每坪约合3.3半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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