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点心之家状态:年代:2015
主演:小田切让尾野真千子胜地凉前野朋哉更新时间:2015-12-27 00:52:34
在城市的不起眼角落,经营着名叫樱屋的粗点心小店。小店上一代的主人已经去世,如今店主的孙子太郎(小田切让饰)继承了这里。虽然这只是家月营业额仅三万元左右小店,但太郎仍尽心和奶奶(八千草薰饰)守护着这里,守护他们一成不变平凡的生活。三十多岁形同废柴的太郎,日常最爱干的就是和啃老损友三枝(胜地凉饰)、刚(前野朋哉饰)、大哥(岛田久作饰)等蹲在后院吃零食打发无聊的时…
第一话逝者如斯如同深夜食堂,每话都是一样的开篇。旧街道,杂货铺,太郎拉开窗帘,迎接新一天的太阳,随着镜头里出现的各种老法零食,独白浮响:“这间零食铺总有一天会倒闭,月营业额四万日元左右,去掉各种杂费,纯利润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但是,我怎么也不认为,这家零食铺是毫无意义的地方。”时间的新和旧在流动中的对比悄悄出现。关于某种生活意义的讨论也暗含其中。四个老宅男的固定组合,穿着满含废柴气息的花衣服,夹着凉拖,在水沟里洗脚吃零食,在内院的天井晒太阳吃零食,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无聊的话茬。付一百二十日元是谓大出血(第二话),好像还沿用着小时候的货币概念,钱都是用来买零食吃的。与此同时,新一代小学生早就遗弃了不求上进的杂货铺,他们飞奔着叫喊着冲向便利店(第三话强势补刀)。如同人的事业争相进入编制一样,各家各户的杂货店也迅速被满地开花的连锁店代替,进货快,东西多,噱头大,无疑让“这家零食铺总有一天会倒闭”的实现指日可待。太郎对爷爷留下的老杂货铺这种无力的坚持,不仅遭受着时代的冲击,也不断受到来自奶奶的动摇和质疑,她每次出场都伴随着“不如把店卖掉吧”的苦心劝谏,希望推这个缺少亲人、害怕时间的年轻人往前走一走,然而太郎始终把自己困囿在虚幻的过去里,抵抗流失的时间。对“时间的流逝”的塑造,石井裕也巧妙地用了很多人小时候都很熟悉又害怕的一种的意象——闹钟指针走动的声音。还没睡着的夜里,眼前漆黑一片,只听见闹钟指针的嘀-嗒-嘀-嗒,匀速且冷漠地告诉你,时间正从身边溜走。和太郎一样,我小时候也会在这幽暗中不由想到死的问题,爷爷奶奶不在了怎么办,爸爸妈妈不在了怎么办,最可怕的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怎么办。滴答声没遮没拦地走下去,总会走到我们都不在了的那一刻,就像“这家店铺总有一天会倒闭一样”,可是这声音让人感到恐怖的同时,竟然也感到一种尚存的安稳——至少你还听得到,至少家人还在你周围安睡。于是嘀嗒的两下好像变成了单双数循环,嘀一下是恐惧,嗒一下是放心,嘀一下又变回恐惧……扯远了。回到主人公,对时间流逝的惧怕,从对过去的珍惜和坚守,无形中变成了对逝者如斯的主观抵抗。长大过程中,太郎把石英钟换成了数码钟,拒绝去听时间跑赢生命的必然过程,死死地守住这家和奶奶一样迟早要离开的老古董杂货铺,白天看店(休息),夜里在工地打工。核心人物和地点固定下来,就该有外界的人流动和经过于此,进进出出互生交集,编织成简单的日常故事,深夜市井剧的模式参考深夜食堂。按前两话的节奏,每回都会有一个小学同学出现(包含时间不流失的意思),每次见面都设置一个反转。第一话是
尾野真千子演的礼子。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就在内院,她收拾好心情,结果掀开帘子,宅男四人组的反应和小时候一样咋呼,太郎和三枝还拿幼年的玩笑“斩缘”开火,一副没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弱智相把已经身为单亲妈妈的礼子直接吓跑了。二次登场,可能是奶奶的暗中撮合,性格大咧的礼子被太郎的孝心和坚守所打动,直接看上眼了……第三次火速带娃前来相认,把正在吃冷饮泡脚商量八卦的四个宅男吓坏了。(日常剧还原小人物形象的用心:有童年阴影、坚守死理的人也是普通人,所以太郎打工的钱一半是拿去找小姐的……)第四次礼子在桥上等候清晨打工回来的太郎,单身母亲重逢又一春的少女羞嗔,礼子真诚的傻大姐性格,在狂捏脚踏车坐垫的小动作里尽数表达。而太郎把自己的数码闹钟送给小孩,希望这个缺少父亲的童年能避免重蹈他的覆辙。第一话从场景、服装到对话都很好地定下了一部日常剧的基调。
小田切让四人颓散陈旧的穿着,尾野真千子平凡又清新的打扮,奶奶的昭和风韵,都一一对应着各人的神情和气质。当然,治愈永远是日常剧一大主题,一般不直接讲伤痛和暴力,而是以隐埋在过往中的一部分旁敲侧击地浮露出来(反复出现回忆杀并不是好榜样,反而会削弱力度)。不过分强调,借助偶然的情感触发(比如太郎打工后在桥上念叨离去的两亲和爷爷),既符合生活常理,也揭示了一种治愈的真理:生活继续,步履不停(头脑中出现许多类似剧集)。所以治愈的标准不在于缝合,而在成长。片尾曲《空がまた暗くなる》大有此意,“变成大人了吧,有勇气面对了吧。”一个很糙的男声唱着很普通的旋律,大概也暗合着太郎作为成年人的某种犹疑又企图迈步的心境,也算一种鼓励。配着片尾曲的日常街景图像,继续为短暂的二十分钟补充生活气息,熟悉和进入剧情环境中去。深夜剧连头搭尾巴二十分钟,情节性又弱,每一帧都是精华。若只求提纲挈领地观看,很容易忽略细节,这样既糟蹋了编剧的匠心,也损伤了自己的观剧趣味。《点心之家》作为《编舟记》导演石井裕也的作品,我对它毫不保留地充满了期待,也端整好了自己的诚意。也许能成为《西瓜》、《拜启,父亲大人》《回我的家》、《昨夜的咖喱,明日的面包》之后的日常剧又一经典。第二话两种人生“没什么阿,只不过每年赚1亿。”三枝带着偶然得知的小学同学武藏发家致富的大新闻冲回樱屋破落的内院,得到太郎这样平静的回应。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三枝有没有撞伤。三枝一时有点瞠目。不重大吗?他一路喊着“完了!完了!完了!”,结果没人觉得有个富翁小学同学很厉害,也没人为自己的废柴人生自惭形秽。剩下两个老宅男也一脸茫然。杂货铺每一话迎来一个小学同学,设置一个反转,这回是亿万富翁武藏。太郎吃着零食,吐槽着趾高气昂的IT社长大驾光临。然而武藏温和谦逊,带着浑身香水味,给太郎一个大大的拥抱。武藏怀念小时候的零食,也羡慕他们的在杂货铺的生活。互动毫无隔膜。本话中,太郎的废柴生活和武藏的财富人生,多处显示着微妙的对应。1、“难道我们坐在这里,游手好闲、虚度光阴地混日子,真的没有意义吗?”太郎的反问仿佛在糊弄同伙,也在糊弄自己。“乱面这么混乱,你们在这里思考真正重要的事情。”武藏看似胡诌的话回应着此前太郎的提问。2、太郎趴在地上清算杂货铺本月毛利,在记账本上写下三万二,也对应着武藏的年收入一亿。3、武藏邀请太郎一家去银座的高级餐厅吃饭,自己却更喜欢奶奶送给他的一手提袋的廉价零食。4、武藏的高级餐厅里,两个陌生食客正在挑剔日本的牛排不如巴黎的正宗,而太郎一家四口点了一模一样的咖喱饭心满意足地吃着。5、太郎喜欢武藏身上的香水味。在得知武藏被捕后,他站在后院里说,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喷满香水,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不分好坏,过着不同的生活。武藏在外面的世界打拼,功成名就,和老同学仍然亲切相待。他羡慕太郎和他的樱屋,嘲笑自己“三十岁以后回想,自己如同一张白纸”,面目温柔的他,最后变成了报纸上冷漠的经济罪嫌疑犯脸。世界瞬息万变,武藏“可笑地被当成了坏人”。武藏和樱屋的互动,实际上是编剧借助一个来自另一种生活的旁观者的视角,讲出杂货铺对于这群人可能存在的意义。太郎对樱屋的坚持,对奶奶的守护,对他所害怕丢失的时间的悉心维持,无形中为自己和其他人搭建了一个存放旧世界的保温瓶,一个在多变复杂的社会中得以庇佑单纯的大容器。无所事事的废柴宅男们,奶奶和健叔这样的街道老人们,辛苦打拼的礼子和孩子们,以及同样废弃的澡堂,都属于其中。某种意义上,太郎对于时间飞逝的抵抗,在精神上是有所树立的。关于第一话开启的太郎和礼子这条线索,本话开始逐渐从恋爱走向家庭常态。一开篇的对话简洁、默契,相互说早,相互说干嘛,在院子里晒太阳消闲,足以说明二人的心性照应。太郎吃礼子做的下班便当,礼子成为太郎脑海中自然浮现出的人,成为彼此家人的一部分。一家四口盛装打扮去银座的餐厅吃饭,温情的家庭场面重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然的幸福,也算太郎和小孩的童年治愈。比起这条情感线,本话更浓郁的是小学男同学之间的深厚(夸张)友谊。太郎和三枝,太郎和武藏。几场斗嘴的对话,几个拥抱,几回合飞来飞去的眼神,我就不多说了,编剧的意思我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总之挺温馨自然。几朵平淡白开水剧里把人逗笑的小水花。一个细节,太郎在本话中有一些奇怪的提问。健叔为什么要开蔬菜铺不开鱼肉铺?链球运动员为什么要扔链球?爷爷为什么要开这家杂货铺呢?奶奶的回应是,那你为什么要继承爷爷的店铺呢。每个人的常态是先有习惯,还是先有改变?最后加一个提问:三枝和太郎拌嘴的IT到底是什么梗!请人解惑!第三话斯人已去第三话的小学同学叫若林淸美。开篇单刀直入,修一个破损的风铃,让太郎想起了上课吃粘合剂,有时大便失禁的奇怪女同学,四个宅男像在小学课堂上一样,在院里大笑着。而在礼子记忆中,那是个“一直在笑的温柔的女孩”。前百分之八十的篇幅中,这个小学同学只出现别人的口中:父母失和,心理抑郁,中学继续被同学欺负,自杀未遂。而太郎和三枝,正是最初带给她伤害的嘲笑者之一。她的三种出场方式,都只寄于太郎们对过去的回忆和对当下的想象里:1、t非常惊喜的动画场景。一个像奈良美智画里那种执拗狂躁的小姑娘。2、t一个过路的孕妇。“会是她吗?”长脸墨镜大叔和“燕小六”回头望着,幻想清美也过着这样的生活。3、t“她会投资成功去西班牙,她的兴趣是潜水,每天和海豚在一起,她有五个孩子……”太郎和三枝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时,靠想象来弥补小时候起哄嘲弄的歉疚。直到礼子传来的消息,她去世了。葬礼之后,三人在河边前后走着。太郎和三枝对着河面大喊,道歉、怀念。本话从故事本身到表现形式都有点落了日剧的俗套,关于“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非亲情版,借奶奶之口传达“不管活到多少岁,每个人心里都充满后悔”的大道理。我们一直不知道珍惜,总是晚一步仁慈,永远来不及道歉。甚至到最后一幕,我都能预感到隔空大喊的陈腐戏码又将上演——心里是不愿意看的,太郎们不需要大喊,哪怕是打工结束想起远去的爷爷和父母,也只是在桥上自语似的说一句:你们好吗。当然,清美的真实登场,是本话最棒的设计。温暖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然而又伴着意外的心酸。重病的清美在丈夫的陪伴下看着玩耍的孩子,他们的活力暗示着清美的悲惨童年没有延续下去,弟弟告状哥哥欺负呼应着清美的幼时阴影,兄弟俩玩着游戏喊着“去死、去死”又戳中了清美最终不幸的命运。礼子所说的“她现在叫中村淸美,有两个孩子”,就是对她最好的总结。礼子和太郎的情感线依旧平淡,三口之家的玩乐,宅男直言不讳的八卦。然而不失起伏,尤其是礼子的“直”和太郎的“怂”造成的尴尬局面,担当了本话的笑点。其实我更想关注的是另一条较为隐性的情感线索,发生在奶奶和太郎之间。奶奶捏着饭团,忙着厨房里的事,也总是不动声色地关心、劝谏和撮合着太郎的生活。而太郎对奶奶的依赖和牵挂,除了对这家小小点心铺的坚守,则显露得更为隐秘——当他恍然领悟“原来她也有奶奶啊”的时候,他才真正换位感受到当年的嘲笑对清美带来的伤害。八千草薫这个在《拜启父亲大人》和《最完美的离婚》等同样演过奶奶角色的老妪,以她的优雅和可爱,似乎能把日剧引向一种小津和成濑式的家庭电影的氛围里去,这是十分难得的。尤其是伴随着她的场景总是老式客厅和传统服装。总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似乎构成了日常剧最具可信度的情感元素。石井裕也的一个细节让我很感触,礼子在和老同学聚会时,相处是很不自然的。她直言不讳自己的拮据,不敢点甜品(尽管是因为怕胖后面还是补了一句“不是因为穷但我确实很穷”),掩饰不了穷人的窘迫。这一点很重要,并不是因为题材日常、主题治愈,就应该岁月静好,无忧无虑。每个人都有现实的难言之隐,而活在旧世界里的底层百姓,更不可避免地面临着贫穷的考验。在感到小人物温暖的时候,也应该感受到挣扎,努力,和难以启齿的困难。可能正是如此,已经第三话了,出现的小学同学没有一个混得好的,没出息的点心铺老板,游手好闲的假编剧,单亲妈妈,违法商人,白血病人……这个班级真是有点不走运,关于流动的时间和静止的时间,期待下一话。第四话“我们能做什么”本话是我觉得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一话,虽然没有继续关注某一个小学同学,然而真切又毫不费力地勾勒并串联起每个人所遭遇的现实问题:太郎的樱屋,岛叔的澡堂,小刚的工作,礼子的过劳,乃至春马的孤独。这种关系网络和呈现方式让我想起杨德昌的《一一》,每个家庭成员都有心结,紧密相关,独自面对。不仅如此,对个体的关照,是由一个宏大的整体引发的。从开篇的少子化起,每个人的生计问题,都和更大的世界联系在一起。恐怖主义,领土争端,大气污染……自杀,孤独死,欺凌——“我们能做什么呢?”太郎和三枝读着厚厚的书,本想从社会入手商讨樱屋的窘境,不想迎面而来更多遥远而复杂的问题,不知所措。“小时候没有人告诉我们以后的世界会变成这样,感觉被欺骗了。”五分钟内,石井裕也就把这种无从下手的焦虑感迫切地扔到我们眼前——原来大家一边对抗时间的流逝,一边还在遭遇当下的各种问题。1、t小刚的“失败”“严峻的现实问题就在眼前,你们难道看不见这些吗。”小刚的质问却遭来太郎的暴力回应,他关上门哭了。借着满肚子心酸和奶奶的循循善诱,小刚的故事娓娓道来,原来废柴也曾努力过,经历了一场融入社会的失败。职场的失利,是他曾经的“现实问题”,而如今的无所事事,也许又成了一个新的“现实问题“。这些碰壁的回忆,足够让他委屈,同时又不甘心,“我想,再努力一下会不会就变好”,一定有太多人抱着同样的想法,坚持下去(想起半泽直树里那个被下放到地方的可怜大叔),也有人像小刚最终还是认输了。奶奶说,“你一个人也真是辛苦啊”,小刚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其实很多时候,在快要放弃的关头,只要有人真心或假意地说上一句“你真不容易啊”,他就会找到宣泄哭泣的出口和坚持下去的动力,然而很多时候,并没有这样的人对我们说这样的话。小刚的现实问题,也是编剧为大多数在职场挣扎的人所道出的心声吧。所以尽管遭到太郎们的鄙视,他还是反驳,如果我们连自己眼前的生计都顾不好,又如何去牵挂国际问题呢。对大家来说,比世界局势更重要的,是如何为自己找到一个明天继续工作的理由。2、太郎的“躲避”其实太郎并非看不到“严峻的现实问题”,而是逃避去看。小刚的直言,正戳中了他的禁忌,樱屋的末路。这些心结,后来借由太郎给小刚的道歉电话所一一道出。店铺、澡堂,每一处他所珍惜的地方,不久都将消失。这也意味着他所做的抵抗时间的努力,都将随之化为徒劳。太郎恐慌以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太过担心严峻的现实问题,却又无能为力,不敢直面,不愿细想,只是硬撑,等着,挨到樱屋消失的那一天。3、t岛叔的“落寞”澡堂的倒闭,“及时”地成为太郎焦虑的一处照应。甚至可以说,岛叔(和澡堂)是太郎(和樱屋)的一个前兆和影子。我觉得全话处理的最好的就是岛叔这条线。寥寥几笔,心酸满溢,颇有映画风范。a)是岛叔蹲在后院的小水沟前,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宣告澡堂的终结。“请待在我身边”,废柴们的相互扶持。b)是春马作为澡堂的最后一位新顾客,付钱后躲在柜台下面和岛叔落寞的眼神对视。c)最闪光,太郎和三枝像小时候一样偷看女浴室,毫无征兆地,画面切给了站在空浴室里面目凄凉的岛叔,吸着鼻子,拖着地。这个镜头让我想起九十年代张扬导的一部片叫《洗澡》,讲北京公共澡堂的消失,店主老头去世之后,澡堂也随着关门,姜武演的傻儿子还在澡堂里擦地板洗池子,迎接明天的开张。老人的死亡,公共空间的消失,旧社区功能的变迁。个体对毕生心血的不舍,坚守失败的落寞,百味杂陈。4、礼子的“过劳”和春马的“默然”礼子这条线尽管轻描淡写,仍然着眼于她的生存困境。一次吃力骑车上桥的镜头,一次在厨房过劳倒下的镜头,不多余交代了单亲妈妈的硬撑。哪怕是儿童,石井也同样给了他苦恼的部分。原本在萧条的旧世界里,儿童可能会成为一个振奋的点,然而在医院,在饭桌,在澡堂里,春马始终表现出默然的神情。底层单亲儿童的孤独、迷惑,不知所措,我会抑制不住去想他的青少年时期,那时候会有更多问题发挥的空间吧。在人们和当下的各种严峻的现实问题打斗时,“时间”仍然是个绕不开的核心主题。奶奶说,到2100年,太郎就118岁了,“那也是一把年纪了”。太郎对春马说,到2100年,春马就90岁了。大人都不觉得小孩到那个岁数会死,每一代人似乎都对下一代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可是结果会不会仍是像太郎在看书时所感叹的那样,“小时候并没有人告诉我们以后的世界会变成这样”。太郎们没有料到的是少子化,社会动荡,那么以后春马们又将看到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大呼自己小时候被欺骗了呢。昨天刚看完第四话,今天就发生了巴黎的惨剧。小刚说,我们是不是也给这些大事件排个顺序和紧要程度呢。我想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把最新发生的事当做最重要的、最关注的,可是过一阵就淡忘了,这一次恐怖主义是头等大事,下一次是经济衰败,再下一次又是自然灾害。人类总是被人类自己牵着鼻子走,跌跌撞撞没有方向,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排出个顺序,也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记住历史的伤痛。结尾太郎和礼子在路上这段我很喜欢,货车行驶中,镜头反打天空,游动着的立交桥,轻微的配乐。太郎从世界问题说到社会问题,最后说到你,我,奶奶,樱屋。风格突然从迫切转向舒缓,似乎导演在安排众人一番折磨之后,又试图重新寻找一个出口,一种解决,对这个大命题再次作出判断,世界上这么多问题,我们该做什么呢?——总之我先把你送回家。也许最终我们还是要先面对离自己最近的生活,最直接的问题所在。第五话吃饭和秘密不用交代上一话岛叔的澡堂,礼子的健康,“现实的苦恼”之后平淡的日子继续,断裂的故事发展本身是对真实和常态的尊重,时间直接跳跃到新的台阶,我们的一周似乎和他们的在同一生活轨道上。第五话可以说是日常中的日常,情节松散,戏剧性愈发被淡化,真正还原“生活流”的样貌。考虑到顺序,这一话可能是一种缓冲,叫人放心。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去仔细追究几个意象,几条线索,几句有趣的台词。“饭桌”常常是家庭题材影像中的重要元素。很多时候它像个平台,而吃饭就变成一个契机,每个人的形象和心思在此得到展演,彼此的关系依靠对话来生发、揭晓,过去与现状得到旁敲侧击的解释。本话的开篇,吃饭这件事本身成了认真拍、认真演的对象:奶奶和太郎坐在饭桌前默默地吃饭,礼子和太郎坐在路边长椅上吃轮流做的爱心便当。太郎的每天两顿午饭,让吃饭成了约会和相处的主题,恋爱成了吃饭本身。有趣的是,礼子的匆忙主动,和太郎的木讷腼腆,刚好使两个人耿直和闲散的性格形成互映,他们不熟练的相互模式,总是能碰撞出一些尴尬的神情和分裂的对话。(恋爱中的女性,浑身洋溢着是个人都能看穿的明媚和喜悦,在工作中也打满鸡血。我想到了《拜启,父亲大人》里,一平和红苹果女神约定圣诞晚餐之后,把花痴和兴奋转为干劲的那副样子,男男女女都一样啊。)米糠腌菜一直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太郎爱吃,奶奶拿手,礼子学习。这种食物仿佛始终处于一种温暖的传递之中——太郎带春马回家吃米糠腌菜,礼子把米糠腌菜放进给太郎的便当里,也是家的象征。奶奶说,对美味的把控,最后还是靠直觉,说起人生也是靠直觉超过技艺。在深秋的小院里,这种表达很直接,米糠腌菜就是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爱吃的菜,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情感超过味道。成海璃子的出现,是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也是一个“秘密”。她的登场镜头着实对得起这个形容,美艳,抽着烟,眼神涣散。按照女人的直觉,礼子一眼就看出了猜疑,而太郎以为她是风俗店的小姐,惶惶不安。有趣的是,她多年后重访樱屋,和礼子的初次登场是一模一样的,连同和奶奶的对话也一样。不同的是,礼子就此融入了樱屋的生活轨道,而她只是悄悄经过。这个人究竟是太郎的幼时伙伴麻理惠,还是风俗店的小姐小栗子,又或者她们是同一个人,都成了迷。这背后可能又有一个说不尽的故事,就像《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从小注意着太郎,长大了又在风俗店遇见,嘴里说着自己不比礼子差,最后远走他国。这个迷最后融化在成海璃子那个侧面微笑里,神秘、惊艳,尽在不言中。虽然长得老长得壮,成海璃子确实越来越神似我树里女神了。里屋在传授米糠腌菜和人生哲理时,三枝带着小男子汉春马参观夜间点心铺。“小零食们都睡了。”这位“未来的编剧所说过的最棒的一句话。黑暗中的小零食好像都有着安稳的呼吸,不会死,不会因为过时而被淘汰。院里废柴大叔也东倒西歪地睡着,和小零食一样,“看似杂乱的,其实也是无价之宝。”似乎时间也睡着了,在静静的夜里,在深秋的晚风里。这一话格外平淡,收尾也格外寂静。这一话笔记写得不很理想,和剧本一样,抓不到重点,也发散不开,只能做些无能的画面重读。也许米糠腌菜就是秘密吧,浪味仙也是秘密,米酒和醋汁也是秘密。生活的趣味每个人都不同,放在一起却能找到共同的相似。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从有限的影像种感受到更多的东西吧。第六话我们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关于这个奇怪的突变,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人人青春期里都看过的那部《蓝色大门》提出的问题:长大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我记得他好像是说,留下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安慰一个心理状况不太好的朋友,说着说着她情绪崩溃了好几次,整张脸哭到扭曲变形地吐出几个字,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家庭造成的。当时我就不会接话了。想起第三话里那个被欺负、吃胶水的女同学若林清美,最后成了幸福的妈妈。我就说,没事没事,以后有了新生活就会好起来。可我心里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一直是这样的状态,真的能找到新生活,拥有新伴侣吗,就不敢再想下去。道歉没有用,无心的阴影这么重,有人遂在成长中选择留下了痛苦的部分。也有人,比如太郎,变成了童心未泯的大人,三枝变成为了理想还在跃跃欲试的大人,小刚是窝囊的大人,岛叔和奶奶是历经沧桑的大人,也有人变成了河童和天使这样奇怪的大人。我倒愿意相信,彼时的河童就像今天的天使一样,是一些什么人长大之后变成的任性的大人,他们确乎以奇怪的方式活着,世界仍然以不惊的态度包容他们,甚而有另一些单纯善良的人,会去相信他们所扮演的存在。遂有了本话这个奇怪的突变,太郎和三枝去寻觅儿时的河童时,撞见了会咬人的胡渣天使。也许是一种幸运,或说转机——他们可能在三十三岁时重新实现音乐家的理想吗?现实里做不到的事,交给脑洞来完成。不管画风怎么变,关键词仍然是时间,理想和长大。本话没有开场独白,一声猫叫,暗示了怪异所在。内院三缺一,三枝重燃编剧梦,却遭到还沉浸在小时候高远理想中的太郎的不屑。“职业棒球手和音乐家才是男人该有的理想。”太郎总是无缘无故冒上来的小情绪,验证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人物内在的复杂心态。心里有想法,然而嘴硬,行动力差。他不会主动争取,不善于做决定,懒得去改变,唯一擅长的是留下来坚守旧生活,这不需要争取和决定,只需一成不变就能做到,说起来既是怂,也算一种死磕。而三枝的奋发图强,对他来说是一种离开樱屋、走向大世界的危险信号。到底是变成大人,还是继续做小孩?过去的理想应该提上日程,还是悄悄放好?这对太郎始终是个难题。在他和礼子的对话里,任性和成熟的争辩和自白再一次出场。“又要童心未泯,又要成熟,这才是任性的大人。”面对太郎的近乎耍赖的犹疑,礼子给出了有力的反击。想起片尾曲“是大人了嘛,拿出勇气来。”仿佛也是这样一种旁敲侧击。实际上,三枝正是率先做出这种努力。他的闯荡并不意味着离开,相反的,他为之努力的,正是太郎没说出口的理想。“把我们在樱屋的回忆告诉全世界”,三枝的职业理想,无意中契合了挽留时间,守护旧世界的想法。对河童的笃信,拿石头砸窗户同样如此,他们还在像儿童一样思考和行动。本话最让我感触的就是三枝的徒劳。我们从一开始就能预感到此番行动的失败,可是同时又真切地感到三枝的全心投入。战战兢兢地找奶奶看剧本,生怕被太郎知道,满怀期待地去找制片人,被误解后又拼命解释,以及最后的失落。当第一个读者奶奶平静地说出赞赏时,几乎让三枝哽咽落泪。如果不是最后的反转,不敢想象他会承受多大的失落。我们如何写一个自己世界的故事给别人看,即便是平凡的、主观的,还是期望能让别人共情,理解,和我们自己一样感动——但这往往都是失败的。何况我们的书写对象,是一个这么落魄,这么不济,这么走投无路的旧世界,何况我们的方式,是试图再现遥远的时空,这太难了。三枝在做这件事,石井裕也在做这件事,《拜启,父亲大人》里那个关于消失的神乐坂的故事,也在做这样的悼念和挽留。我这么认真观摩、学习和付诸行动,大约也是在做这种努力,也分明感受到三枝的挫败和不甘。一个对自己而言如此重要又痴迷的民间世界,明明无时不刻不在感受它的美和大,明明受到确然的号召要把它写下来,最终却是无力的反击。当然,有人像石井裕也和仓本聪这样写出了惊艳的温开水,也有人像我这样写成了洗脚水,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知羞耻地努力着。如果最终不能获得认可,我们能有一个奇遇,一种变身吗。能在第二天早晨发现一个天赋异禀的事情,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幸运去填补小时候的理想吗。我当然不知道下一话会变成什么样。看到讨论区有人留言说这些治愈的温暖全被打脸了,不禁想小声反驳一句。不仅因为这部剧不单单是所谓的治愈,并且这变化也绝不意味着颠覆了此前所发生的一切——即便它也许是个转折,或是场风波,也总有一以贯之的东西。绕的出去,总绕的回来,有待观望。第七话被嫌弃的和要继续的本话结束于奶奶呆然站在樱屋门前的身影:小刚再也不会来了吗。不由想起第四话,被嫌弃的小刚向奶奶诉说失败的人生,一句“你一个人真是辛苦啊”,逼出他多年的眼泪。等到小刚终于振作,重新工作,却再也没有明天了。天使之音可以被验证为是幻想,小刚的死却是真实的噩梦,甚至比前者来得更突兀。上一秒关注点还在求职受挫的岛叔身上,下一秒就变成了小刚的替死。岛叔惊愕的眼神之后,紧接着太郎和奶奶身着黑衣雨天归来,礼子和春马来到路边悼念,三幕景让相关人物悉数出场,确认了小刚的结局。和突如其来的死亡一样,后话也处理得极简。三缺一的内院,什么都没变,太阳还在,小零食也在,他们幻想着小刚还和前几天一样坐在旁边,笑着接过大家馈赠的零食,宽容地解释着生死有命。他们把好吃的,把重视的都还给小刚,直到岛叔崩溃大哭。把我也看哭了。本话中小刚和岛叔一直作为对照出现,受三枝写剧本的刺激,一起找工作。小刚轻松面对,岛叔前途艰难。在过马路前的楼梯上,岛叔反复说着,你年轻,路还长,我已经老了,社会不需要我了,绝望地想死。埋下伏笔,“路还很长”的年轻人,却瞬间被夺去了生命。而绝望到想死的岛叔,两次被年轻人搭救,第二次不幸赔上了他的生命。关于小刚对朋友的拯救,还出现在他和三枝太郎的争吵中,小刚担心岛叔的状况,却遭到因为天使梦碎而垂头丧气的三枝和太郎的冷漠对待。他义正言辞地说,帮助朋友难道不是幼儿园就懂的道理吗,正如此前他义正言辞地说,你们难道不应该更关注一些眼前的事吗。小刚的耿直一如既往地被讽刺,被嫌弃,然后生气跑出门。谁能知道最后留给他的都是不愉快呢,上一次争吵后太郎打电话道歉,但这次如同第二话的小学女同学,再也来不及道歉。这么处理确实很残酷,我想起基耶斯洛夫斯基《十诫》的第一集,为了证明科学的局限,硬是让聪明可爱的小男孩溺死在破了窟窿的冰河下面。很想不通,为什么非要他们死,为什么一点活路都不给,可是再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吗。我的一个老师,就是在下班路上碰到车祸瞬间没了。人生忽如寄,来去不知年月。日剧日影里常常关注这样的死亡,确切的说,是面对这样的死亡。比如《步履不停》里那个同样为救人而死的长子纯平,《咖喱》里早逝的一树,天地不仁,万物刍狗,哪有无辜余辜之分。如何去承受它,如何过下去,是生活里最重大的命题。回到事故还没发生的前半话,主线是太郎和三枝的美梦幻灭。他们怀着奇妙能力沾沾自喜,跑到天台练习,河边练习,结果却发现是自己的幻想。两人喝着啤酒,就像遇到天使的那天一样,在夜晚的路上了无生趣地游荡,做了一场噩梦,竟然留下了美梦的幻觉。好在这是个欢乐的过程,聊以安慰。现实最终印证了太郎的愿望,没有剧本家,音乐家的梦想也不过是空欢喜,切恢复常态的时候,他们仍然是一无所成的废柴,躺在后院里吃零食度日。另一条线是礼子的情感窘境。一开场坐在后院,看到太郎和三枝像小孩一样胡闹,失望地离开。随后是礼子父母的数落和担心。心急的礼子又跑来樱屋,奶奶翻出他俩小时候的合影,安心地太郎交付给她。但太郎的犹疑和孩子气,让礼子很不确定。一个对照是,太郎和三枝在河边练习时,问到最想听的人,太郎的回答是礼子不是奶奶,足以验明真心。真的唱出来,又会让礼子重树的信心垮掉把。下一话预告有结婚事宜,这些小小的情绪风波可以算是伏笔吧。第七话两个极端的情节,都很突兀,但仔细一想还是能回过神来。小刚离开,三枝和太郎没有理想,岛叔还是要继续找工作,礼子在不确定中继续急切地盼望。废柴的重振雄风被击垮,废柴的意淫美梦变成空,这野生程度,想到《百元之恋》即便有改头换面,有拼死一搏,最终也不可能打败职业选手。七集至今几乎没有一个美满的故事,反而一个比一个不堪凄苦,现实,换成四个字,叫做远离奇迹。第八话一次团聚和告别前两话宕开几笔,做过美梦,又做噩梦,乘着不明所以和不知所措的过山车来到第八话,樱屋终于回归了日常状态。本话的情节重新回到太郎身上,关注他和每个人物的关系,奶奶和礼子终于被提上主线,樱屋的去留也得到解答。一开场樱屋休业,似乎就暗示了山雨欲来的转变。太郎、三枝和岛叔在堆满零食的街角悼念小刚。离开时,三枝和岛叔走在前面,相互鼓励振作,只有太郎独自跟在后面。这恰好是三人心境的写照,三枝和岛叔“带着小刚的那份一起努力”,迎接新生活,唯太郎还在踟蹰不前。此时独白道出樱屋不堪支撑的窘境,一切都透露着,总是慢一拍的太郎,终于到了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太郎的犹豫(与坚持)是为了孝顺奶奶。奶奶却突然出现了老年痴呆的前兆,记不得太郎的名字。本话中奶奶的头发和穿着也比此前要凌乱,透露着一股衰老的病态。这对太郎的打击是异常巨大的。守护樱屋的意义,是从守护奶奶这个唯一的亲人开始的,“如果奶奶都不记得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太郎在绝望和恐惧中听到奶奶重新叫唤他的名字,颤动着嘴唇从房间里出来,含泪嘱咐“别忘了我”。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在迎接将随时到来的不可知灾难时所爆发出的激烈情绪,是在此前漫长的平淡和自然中酝酿出的。这场戏演的特别好。头一次出现奶奶和太郎在庭院里喝啤酒。奶奶说出了爷爷开店的初衷,为失去双亲的太郎建造永恒的乐园。而现在太郎为了守护奶奶和爷爷的回忆,勉励维持着这家店铺,这回答了第一话就提出的问题,“我怎么也不认为,这家零食铺是毫无意义的地方”。无论是慈爱还是孝心,樱屋始终是一座亲情的温室。不仅如此,正如三枝所说,樱屋承担着所有人的欢乐回忆,它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奶奶说,樱屋只为快乐存在,如果感到痛苦,就应该关闭它。本话的大道理是,保存快乐是珍惜现在,而非死守回忆。这点醒了太郎去作出改变。如果说樱屋是一个气质上的天堂,那么庭院则是人物得以充分展演的实体平台。一些凳椅,一条小沟,故事在这里娓娓道来,缓缓发展。本话樱屋关闭之前,庭院见证了一次大团聚,也是一场对旧生活的大告别。首先是奶奶和太郎的交心,随后是三枝和岛叔的造访,最后是礼子和春马的加入,人物一一进来,再各自离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分明已经是新世界了。太郎宣告关店,岛叔说,想唱歌,想跳舞,却不会。关于要不要表达和如何表达问题,实际上也是贯穿全剧的——他们的生活里,充满了太多难以传达的部分,很多东西像唱歌跳舞一样,情绪呼之欲出,最后还是忍下去了。正像太郎说不清对礼子的态度,三枝只能用剧本传达回忆。而这些,也终于得到了总结式的释放。三枝得知太郎要求婚,自己即将失去基友后那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三枝是真的爱太郎啊),说不出话,也没表情,只能请他一起跳支舞。看起来很突兀(又哭又笑),其实也是一种正面的表达。表达出口的显露,使太郎和礼子的情感也被无比麻利地提上主线。而心结的截开和奶奶的生病,推着太郎不得不以接纳新人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形态。所以他不同以往地果断,直截了当地求婚,着急等待,匆忙赶去接人。笑点仍然有,三枝和岛叔傻乎乎地提前庆祝新婚,抢了太郎的台词,四人尴尬地各自喝酒。这个仪式性的求婚被再三延宕,被抢夺,直到第二天刷牙时随意的一问一答:我们结婚吗。嗯。春马也同意吗。嗯。情感最终还是被融入平淡的日常中去,没有特定的桥段和说辞,一个小小的生活场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足够合理,又充满感染力。第四话说,面对严峻的现实生活,最好是先去看离自己最近的那部分。到了这一话,生活中任何巨大的转变和仪式,都从最小的那些缝隙里寻找出口。一张照片,一顿全家饭,太郎的新生活就开始了。叙述简洁明确,情节仍然映画风十足。下雪的新年,樱屋关门,太郎一家四口吃饭,邮递员送来岛叔复婚的幸福合照。一切仿佛都在奔着圆满的大结局去,结果却收到了一纸诉状……我去……困难可以有,只是希望别再整啥天马行空的幺蛾子了……缓解尴尬气氛,我来讲个笑话,题目叫做全国最蠢的消费者:我双十一买了块遮光床帘,本来是想晚上睡好点,结果从此早上不会起床,于是双十二又给自己买了个闹钟……和太郎一样的那种数码的……第九话告别旧世界的前奏本话作为转折后的一块跳板,新生活和新问题并进,我还是打算连着第十话一起讲。但独立来看,本话很平,情节上不完整,但感情还是很充沛的温情点。礼子窃喜地说自己还没适应樱井太太的称号。太郎站在空空的后院里讲自己要建餐厅的新理想。奶奶牵着春马的手。笑点。法庭上的互动和律师所的咨询。太郎拿出叫小姐的专业态度,三枝浑水摸鱼,那个奇怪的原告演得真好,有亮点,有隐情。但法庭戏不是很好看。泪点。奶奶知道自己的病,决定离开太郎搬去老人院了。想到《0.5mm》里第二个老人。冲突。家庭关系的出和入,春马闯祸,奶奶要走。莫名的官司,以及三枝的大动作。但总体来说,在原地开新饭店不是什么好故事。从不期待这部剧治愈,也不希望它过于煽情。等一个好的尾巴。再一起讲。第十话人生进度条上的行走与遗忘原本以为最后两话是连续的,才发现第九话那桩莫名其妙的官司,那个仿佛背着什么故事的原告,竟然就此消失了,留下一个抛砖引玉式的楔子,樱屋要卖了,奶奶要走了。其实很不满意第十话,上一话笔记里我说过,留在原地开个新饭店并不是什么好故事。更不好的是,由于时间的拉长,太郎“融入新世界”的社会化显得太过容易,太过顺风顺水。一句站在庭院里的决心,一句来自主厨师傅的赞赏,一个蒙太奇,太郎似乎轻而易举地过上了所有都市现代人所追求的那种生活,让人难以去回想在樱屋白天闲聊晚上打工的状态,某种程度上,太郎在离开奶奶和樱屋之后,带着新成员礼子和春马完成了难以想象的阶级跳跃——而贫困线上的礼子,也顺理成章地变身为忙上忙下却没有发言权的家庭主妇。若是这样,此前九话的努力几乎白费了,太郎如何踟蹰犹豫的不肯抛弃旧世界,不敢走出旧时间,这种对樱屋的依赖和迷恋,竟在镜头之间荡然无存。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是编剧的苦心之处,残忍又现实地道出了真相,无论怎样善良单纯的太郎,最终都会在主动或被动的社会化过程中遗忘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本话一开篇就埋下了伏笔,童话故事里的太郎走得太远,忘记了家的方向。礼子对春马说,放心吧,我们的太郎不会这样的。那时他们还住在樱屋的小房子里,奶奶还没走,一些巨大的东西尚未崩塌。到了后半话,时间进入五年后,太郎恢复了小田切让式的体面打扮,如意地经营着他的西班牙高级餐厅,小半年没有去看过奶奶,被三枝戳穿后沉默无言,甚至在得知奶奶病危后仍犹豫着想逃脱。这些都反向呼应着太郎曾经信誓旦旦说下的“等我有钱买了大房子就把奶奶搬过来住”。不妨说太郎心里仍怀着当年被毅然要离开自己的奶奶所造成的“背叛感”,所以一直不愿面对这件事。但所见的事实是,太郎确实变成了童话里那个忘了家的太郎。太郎走得太远,又走得太快。同样实现理想,完成阶层跳跃,同样变得体面帅气的三枝,被安排在半醉之中,以旁观者的身份点穿了这个事实。“变”的太多,就“忘”得更多,无心地遗漏或是有心地逃避,都成了这个“忘”的一部分。当三枝说着调侃自己的话时,我仿佛感到石井裕也附身骑上,气呼呼地讲着自己的真心话。什么剧本都是假的,都不重要,故事的代价往往是辜负初心。我其实非常不愿意用“初心”这样一个煽情又泛滥的词语。但是在这部剧里,初心从第一话到第九话都是一个日常的、边缘的、行走艰难的品质,几乎樱屋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可置疑地拥有这个东西,在外人看来是怂和落伍,在他们自己则是一种不自知的常识和本意,而在我们观众看来,则是一份专属于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的旧世界的珍贵品质。直到最后一话,这种常识和本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很明显的用意,你会发现那个长大了的春马,即便他幸运地有了一个新的组合家庭,没有经济负担,没有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春马却显得自私和冷漠,只想看自己的电视,不愿意去看病危的奶奶。他蹲下系鞋带,说着自己要去上学时,我脑子里浮现的是前一话,奶奶牵着春马的手,目送着太郎和礼子远去的场景。这实际上颠覆着整部剧营造的“温情”假象,或说“温情”的漫长铺垫,再多的亲情,最后都会一招毙命。人们刻板印象里那个“温情”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时间捆绑着樱屋的人,时间又释放出他们,让他们即便仍然住在原地,也不再与过去那么紧密。有趣的是,那个呼应着“忘了家”的太郎,却不忘下班后欢天喜地地看老友的电视剧。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生疏与遗忘。但是我们不妨去想,如果三枝没有成功,当太郎升级时,他仍是一个无所成就的小人物,他们该如何相处,忘记了奶奶的太郎,还会记得角落里的太郎吗?而三枝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进入餐厅,也不能批评朋友的所作所为,他将如何面对成功之后的朋友,这或许是另一桩难题,另一个唏嘘的结局。整部剧做的最棒的,就是太郎和三枝的感情,他们的吵嘴与默契成了很多处的看点和笑点,而三枝那些隐微又强烈的言语,有透露着背后更大更深的情感。某种程度上,由他作为一个同时前进又不时点拨的角色,是非常独到的。最后给了一个隐微的救赎,太郎坐在车上流泪。在三枝的点醒和事实的催逼之下,太郎意识到了。随后又是一个麻醉药式的假象,那个温暖的樱屋还在,奶奶还在,太郎还是那个善良无用的太郎,快乐地守护在这里,一如童话的开始或结局。背后包含着多大的时空距离,不可追溯和弥补的现实经历,如果你去想,大概会感到巨大的恐惧,对时间的恐惧,对人的恐惧。如果不去想,那可能就躺在甜蜜芬芳的影像中,坐着永恒的美梦。十话完结,我的期待值和评分是越来越低的。前五话做得很好,尤其是第四话,有家庭题材电影的风格。后五话杂乱不一,臆想,变故,尽管各有值得去细想和回味之处,相比而言弱了一些。第十话的跳跃,所呈现的最大的“变”,带着一定的苦心,但是这种轻易的“变”,无论是画风还是剧情上,都让我一时难以适应。作为2015认真看日剧的最后一部,石井裕也的剧本是吸引点所在,最认真,最喜欢,因此也最苛刻。总的来说,我最喜欢的旧世界书写,还是仓本聪最好。第一话笔记里我说,点心之家是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时间的新和旧在流动中的对比悄悄出现,关于某种生活意义的讨论也暗含其中。这种意义不是什么好坏的争辩,而是距离的显现。人生的进度条不断拉长的时候,你所看到的每一幕,和之前、再之前、再再之前、最之前的那一幕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别。没有人能倒着走回去,可是人人都能去扭过头去,看一眼那条走过来的痕迹。幸运的人,还能看到那些脚印,再有些人,曲折得看不见,在有些人,连转过头这个动作都忘记了。忘记了,变成一无来“自”,只能闷着头往前走,往前走,像五年后体面从容的太郎一样,只顾闷着头做一道又一道高级菜品。当你在做这道高级菜品时,你会去想背后的代价吗。可能是一整座被遗忘的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