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大概2006年,我偶然在北京的某个报刊亭买到一本《小说选刊》,看到了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
杀手》,被这篇小说吸引,决定将它改编为电影。之后和次仁罗布取得联系,开始改编。但因为《杀手》篇幅太短,就想到自己的短篇小说《撞死了一只羊》,之后把这两个短篇揉在了一起。剧本初稿出来后,不断地完善它。2017年跟泽东结缘,正式开启了这个电影项目。开机了2017年9月28日,电影《撞死了一只羊》在可可西里楚玛河边正式开机了。那天天气有点冷,但大家热情高涨。仪式很简单,煨桑,放鞭炮,撒风马,拉经幡,祈祷,一切都很正常。一部准备了好多年的电影,终于开机了,我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你们真的是拍电影的吗?有一次,我们转场到不冻泉的路上,看见一辆摩托车摔倒在了路边的沟里,旁边坐着一个人。我们回到不冻泉时,起风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我莫名地想起路上看见的那个人。想着晚上若没人去接他,他肯定会很冷,就让剧组制片部门的几个人开车去找那个人。大概两小时之后,他们带回了那个人。那人说他们计划骑行穿过可可西里,下午出了车祸,他朋友去找救援的车。他给他朋友打了电话,他朋友说快到不冻泉了。他朋友到了之后,我们帮他把摔坏的摩托车和其他东西抬上了卡车。他挺感动,说现在很少你们这样主动帮人的人。他还跟大家合了影。临走前,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做什么的呀?有人说:你猜猜。那人说:猜不出来。有人说:我们是拍电影的。那人睁大眼睛疑惑地说:你们真的是拍电影的吗?不可能吧!大家笑了,没再说什么。高原人有高原反应了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这里说的这个高原人就是我。在海拔5500米的可可西里,组里的一些内地朋友有高原反应,大家都觉得挺正常。但我这个生长在高原的高原人回到高原有了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等高原反应的症状,就太没面子了。开始还不太好意思跟身边的人说,但我的表现让身边的人看出了我有高原反应。他们让我喝红景天,吸氧气,我除了惭愧之外就是感动。但慢慢地我也适应了,觉得自己作为高原人的基因还在,这就好。香港人来探班Jacky(彭绮华)是《撞死了一只羊》的制片人和监制之一,她生活在香港。。我们在一个海拔高出5500米的高地拍摄时,她说她要来探班。我很担心,担心她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剧组的几个人听说她要来,也很担心。大家都让我劝劝她最好不要来。最后,她还是决定来探班了。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先在格尔木休息两天。但她也没怎么休息就到拍摄现场了。来之前,我让我们的随组医生准备了很多氧气袋。接她的车到达拍摄现场时,我有点担心地走上去迎接她。她抱着一个氧气袋正在吸氧,脸色看上去还可以。她反而问我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带了一些补品给我。后来两天,她跟着剧组去了更高的地方,也没事。我就跟她开玩笑说;你跟藏地很有缘啊!她笑着点头。她在剧组呆了几天,看到一切正常才离开。临走时,她说杀青时她还会来,我想她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吧。关机那天,她还真的来了,和大家玩得很开心。一场床戏电影中有一场床戏,就是
司机金巴背着半扇羊肉去会情人那场。吃过晚饭之后,各个部门已经收准备就绪,我们就去了拍摄现场。到了现场,我发现来了很多人,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平常拍夜戏时一般无关人员都不会来,但是那天晚上似乎全剧组的人都到了。我看到大家互相打招呼时的表情都很暧昧,神秘一笑似乎彼此就心领神会了。我笑着跟旁边的摄影或者副导演说:今晚的气氛还挺诡异的。摄影师或者副导演回答我说:万玛才旦要拍床戏了,大家当然好奇啊!我心里想,嗯,有道理,我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之前确实没有拍过什么床戏,拍的都是些喇嘛僧人寺院的清淡生活,难怪大家这么好奇。正式拍摄时,为了不让演员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我们把挤在屋面的无关人员都清理出去了,只留下演员摄影录音和执行导演在里面。正式开拍后,大家挤在监视器旁边看热闹。看了一会儿寡淡无味的没有声音的画面,大家也就逐渐离开了拍摄现场。看来,电影确实还是一门把声音和画面结合在一起才有意思的艺术。屠夫剁了自己的手指头这是个跟我们的演员副导演有关的故事。我们的演员副导演叫扎西,他有藏区第一演员副导演之称,几乎到藏区拍电影的剧组都会去找他。他总能想方设法找来你想要的那种演员,很厉害。我们拍金巴在小镇遇见屠夫那场戏时,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觉得扎西还挺适合演这个角色的,就让他演了。扎西也喜欢演戏,已经在好几部电影中客串了不大不小的角色,算是有表演经验的群众演员了。扎西对待表演很认真。我们拍金巴问屠夫羊肉的价钱、屠夫正在剁肉那场戏时,我突然看到扎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很拧巴,就喊停了。最后才知道他不小心了剁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差一点就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剁下来了。我问他你怎么不停下来,他说怕影响司机金巴的情绪就忍住了。多么敬业的演员啊!等待秃鹫来临秃鹫那场戏是我们一直都很担心的,担心拍不到想要的那种场面、那种效果。拍电影确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差了什么也不行。谢天谢地,后来我们终于拍到了我们想要的情景。那天我们早早就去了,美术部门把买好的牛肉带到了现场,准备给秃鹫吃。我们架好机器等待,不知道秃鹫什么时候来。天葬师说,也许今天秃鹫不会来了。天葬师念起了神秘的召唤秃鹫的经咒,过了不久,我们就看见有一些秃鹫在天空盘旋了。天葬师说你们的运气真不错。之后秃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大概有几百只,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天空。最后,有些落在了地上,有些在天空飞翔,那个场面真是壮观!摄影师吕松野嘴里说着“哎呀妈呀,这个也太壮观了,太壮观了!”扛着摄影机按我们设计好的路线在秃鹫中穿行。最终,我们拍到了我们想要的画面。墨镜王的加持一些朋友知道王家卫导演是这部电影的监制之后就充满好奇地问我:你有没有见过墨镜王的眼睛啊?听说除了他儿子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眼睛。我说:我见到了。他们就问: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故意神秘地笑一笑,说:这个不能说。一开始,也许是因为他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的缘故吧,我也以为他会是个高冷的人,但接触他之后,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他的参与,确实给这部影片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好处,我也经常在外面说:王导和泽东的加入,让这部电影更加地完美了。确实是这样。藏族谚语“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你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这句藏族谚语,我们费尽周折才找到它,最后把它放在了片子里。它几乎成了进入这部电影的一道密码。我希望我们营造的这个梦,也能成为你的梦的一部分。最后,感恩所有!本文版权归作者万玛才旦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