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寂靜（Tichédoteky，2019）

1、某種寂靜（Tichédoteky，2019）和許多的電影一樣，考驗的是我們順從良心的權威還是機構的權威，當雇主堅持不打不成器，要求保母每天睡前給孩子一頓毒打，作為保母的這個女主角，是拿起藤條，還是放下藤條呢？是尊崇自己人性的呼喚，還是服膺機構的要求？不論十九世紀中的公民不服從（Civildisobedience），還是二次大戰後的拉德布魯赫公式（RadbruchscheFormel），都是這樣的呼喚。事實上，中國千年來的主張也是這樣，法家，包括了法律規範、道德教條，其中帶有實利性，講求成效，從來都不是中國文化的主流，中國傳統在儒家，談仁，談禮，談如何做人、如何成人、如何成大人、如何成君子。2、故事中這個詭異家庭中的孩子，與這名保母第一回的來往互動很精采。在全家人用早飯的餐桌上，保母輕拍被食物噎到孩子的背，孩子微笑著說了聲「謝謝」，等吃完早餐，保母送孩子上校車時，孩子漠然的對保母說「人渣」。這個細節充分顯示了孩子的兩面性，不過這種雙面人的行徑隨著劇情的揭露，我們知道是一種不得已的生存之道，他必須將自己的內在想法與情感隱藏，而並非狡詐。由於朝夕的陪伴，這名保母本有機會力挽狂瀾，拯救這個孩子的靈魂於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剛到美國，不能這樣就回布拉格」、「我需要賺錢」這些「疾貧」的因素使這名保母妥協，領取薄薪，接受了非人性化的家規，並以此和雇主合流，苦待孩子，所以，幾乎被拯救的孩子，又重新被推入深淵之中。子曰：「好勇疾貧，亂也。」辛意雲論語辛說卷一百一十八：泰伯篇的第十章，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人還沒有到生命覺醒，人仍然受制於生物生存恐懼的趨迫，在這種狀況下，如果好勇、好逞血氣之勇、好鬥，而又厭惡、不耐煩自己的貧困，這種人就容易走向胡作非為。黑道人物的猖獗，以及世界各地方都有各種黑社會的活動，同時，也很多的公務人員經不起誘惑而違法犯紀，甚至於還有些國家為了掌握世界的資源，他們討厭貧窮，在這個觀念底下，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富有，也不斷的挑起世界的戰爭。這都是「好勇疾貧，亂也」的一種典型。至於「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這是孔子說，我們對待沒有仁心、人性的人，也就是沒有任何生命自覺，沒有任何生命愛的人，如果排斥、厭惡他們太過頭了，逼迫他們太過分了，不給他們任何自我覺醒的機會，那麼他們依生物的本能，一定反彈、一定作亂，甚至於不惜毀滅一切。我們的俗語說「窮寇莫追」，或者說「狗急跳牆」，就是這個意思。也因此，我們要如何對待這樣的人呢？如果人沒有了仁心、人性或者愛的感受，人們只是一味的表現出對他們的厭惡，封殺他們的可能性，那麼他們一定反彈，一定作亂而無所不為。我們可以從社會上許多可怕的犯罪者身上看到這種心理的反應。從犯罪學上，有的人會說這是屬於社會的邊緣人，這些邊緣人總會有被社會逼迫、被社會遺棄的那種感受，最後他們在不可遏止的憤怒情緒底下闖出大禍。西方好多電影都是以這種人、這種事件、這些故事來作為情節，看得人毛骨悚然，也悲嘆不已。西方近代重要的哲學家哲學學派，所謂的存在主義哲學，他們分好多派，而特別在法國的存在主義，如果以沙特、卡謬來舉例，這是兩個法國存在主義的大文豪，在他們的戲劇、小說裡面也透露出個人和社會之間的某一種對立性，個人感受到在自己似乎受到社會群體的限制跟壓迫，而後他們對抗，甚至於不幸死亡，變成了悲劇。他們從這些地方重新來思考人，以及個人的生存問題、生命價值問題，還有所謂的社會問題、理想社會型態的問題。「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這句話似乎也包含了從個人到社會的一個問題，除了個人的性格好勇或者不仁之外，還有要注意的是某一種社會性的價值觀的問題，就是「疾貧」，就是討厭貧窮，認為貧窮是一種不可救藥的病痛。我們如果從疾貧的這個角度來看，今天臺灣、中國大陸，整個社會似乎都處在疾貧之中。我們是不是覺得在社會中好像錢是第一，錢是最高價值，錢甚至於成為我們生命信仰的中心了？當然，世界很多地方也有類似的情況。這樣的社會價值、這樣的社會風氣，對一般人引動而形成壓力，這是不容小看的。今天社會所發生的犯罪案件，幾乎都不出孔子所說的這句話，「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的心理層面。甚至於國家、世界的戰爭也同樣在這樣的心理層面上。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的戰爭由德國所挑起，德國人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歐洲等戰勝國對他們太苛刻了，他們只有發動戰爭，才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這不就是「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的一個歷史明證嗎？本文版权归作者ChihyangChang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