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树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多年前北岛在《波兰来客》里写下这句话，从此对于梦想便再也不作回答。漂泊，要么为了发展，要么为了梦想。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家乡，在陌生的环境中挣扎，每天期待时间过去，又害怕时间过去。似乎外面的世界总有更多机会，无数年轻人怀着滚烫的心，迎着寒风走向远方。而火车货架上堆积着的不是行囊，是梦想。马远是作为郑漂中的一个，与所有漂泊者背负的东西都一样——当下的生活，曾经的梦想，未来的希望。这三座大山，压弯了无数骄傲者的脊梁。“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便是为了理想而奋斗。”苏格拉底的这句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因为追逐理想的过程必然饱含辛酸。在KTV的老潘，为了客人办卡喝得肝烧胃翻；在水果店的张晓，为了不丢工作忍受主管的毛手毛脚；还有驻唱酒吧的小晨，销售保险的李白，他们都是漂泊者的缩影。都市的楼房越高，人们的身影越小。当小山在天台告诉马远自己要离开时，马远问他“那你的理想呢？”“理想算个蛋啊！我他妈连自己命都养不活，还他妈有什么资格谈理想？”小山的回答是粗鄙地，也是真实地。倘若一个人连生活都无法保障，又拿什么来保障理想？每个追梦人开始都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后来只希望自己不被世界改变，再后来什么世不世界、改不改变不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总得以一种面目生活，无论对错。帕慕克在《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里讲述了毕司沃斯先生一生的心愿就是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然而当他终于如愿以偿，却发现贷款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结果心里依然郁郁不乐。而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同样表达了功成名就之后的无奈与悲哀，财富可以换来房子车子，却难以得到一份真挚的爱。这些都是山顶的寂寞，生活更多的是山脚的难过。所有漂泊都知道“再多的钱都换不来生命”，现实却是“拼了命也换不到几个钱”。“我们在这欢笑，我们在这哭泣，我们在这活着也在这死去。”对于漂泊者来说，高楼大厦不属于我，车水马龙不属于我。奋进、迷茫、喧嚣、孤寂……漂泊永远是一道无解的题。哪怕寒冷的冬天之后一定会有温暖的春天，然而就像马云说的“今天很残酷，明天也很残酷，后天会很美好，但大多数人都死在明天晚上。”此生若能幸福安稳，谁有缘颠沛流离？但愿所有在路上的树，都能挺过冬天，遇见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