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斯医生：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能理解为什么评分不高。因为本剧围绕钱斯医生一人展开，几乎没有其他视角，而男主设定就是个精神恍惚、没有决断的中产守法公民，导致前三集叙事动力不足，一直被盟友D和女主推着走。之后正式开展行动他也总表现得易怒急躁，最终对峙时甚至还害怕得逃走，让人看得很着急。且格斗等大场面都被推到事后闪回，加入更多掉书袋的台词（钱斯医生和女主角约会时那段尼采的话肉麻得我想大喊救命）、病例和闲笔场景，以提示男主内心缠斗和人物弧线的变化。故事一直停留在个人层面，显得比较单薄，探讨体制的尝试也有，但比较少也很无力，看了剧透，编剧在这一季留了女儿和海因斯警探两个线头以展开第二季更深更广的故事探索。剧中几处闲笔都挺有诗意的。如第一集男主和心理咨询师苏珊娜对话请求她帮忙在自己公寓照顾杰奎琳，苏珊娜劝阻男主时，街边出现两个流浪汉在吵架。苏珊娜感慨“有时我甚至都不知道理性对话是否存在。”这个场景暗示男主已逾越医患界限，提出了不正常的请求。再如第二集男主得知家具被卖出，在马路上遇到流浪汉说湾区地下有断层线，早就该有地震了，但自己不害怕世界末日，害怕真正要发生的事。男主接着就打电话给老板取消家具售出愿意负全责。这段亦真亦幻，好似钱斯内心挣扎发出的声音。喜欢第一集并重看了一次。原因有两个：一是古董店老板和工匠D出场场景，极为古怪迷人。老板一句“年轻人”后暗藏着十几年时间变化，两种临界点：抛却往事，事业有成的青年与正常人结婚时来买家具，中年离婚被劝伪造家具以高价卖出，将踏出道德堕落、预示着生活巨变的第一步。D在第一集结尾将男主由阳光灿烂的家-办公室-学校三点一线带入罪案猖獗的暗夜街道，并在全剧中持续训练男主和提出计划，正如第一集中的一句台词，将男主由任人操控的工具锤炼成直面危机的战斧。D后面每逢男主开始退缩和怀疑自己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地问男主要不要喝水特别搞笑。二是男女主角三次相遇的场景。男主角上场就被一连串失败病例、离婚琐事搞得焦头烂额恍恍惚惚，第一集出现了好几次声画不同步，如水泛涟漪，连带着女主角也变得飘飘摇摇、别有风致。三次相遇像三杯酒一样灌醉了钱斯，令他在ep1结尾向D吐露作为心理医生的无力感，并决定帮助杰奎琳逃离困境。1.开头初遇开头杰奎琳有精神分裂的问题，被转来寻求医疗建议，离开后钱斯在窗边注视着她离去，一阵微风乱发，这个背影在第二集钱斯的思绪中又出现了一次。2.书店偶遇六周后钱斯正在犹豫是否卖出家具，到书店查找资料时偶遇了杰奎琳，这个场景中杰奎琳的台词和表演都很好。在对话中我们和钱斯一起发现，杰奎琳不只是个精神病人，也是个有生活情趣的女人（“我喜欢翻新旧物件”）杰奎琳不了解钱斯所面临的问题，却说出了“别想太久”，使钱斯将家具目录放到收银台结账；分别前杰奎琳感谢钱斯给自己介绍的心理咨询，仅过了六周就给出了积极的反馈（“那真的改变了一切），这对因工作而产生挫败感的男主来说无疑是一种慰藉。在这个场景中，杰奎琳散发着一种脆弱又迷人的气质，此时她似乎不需要帮助，却让人心动不已。3.咖啡馆之约被丈夫殴打后，杰奎琳出院去找钱斯，两人的咖啡馆之约很有《迷魂记》的感觉。钱斯一进门就看见杰奎琳一头金发形单影只地坐在咖啡馆角落，街窗闪光，镜照人影。在此之前全剧开头钱斯经手的女病人刚刚自杀，钱斯有倾诉的需要。一落座杰奎琳就问及钱斯病人情况，钱斯开始泄露病人隐私，此刻医患关系颠倒，过肩镜头切换成了杰奎琳关切和钱斯沉重神情的特写（又出现一次声画不同步）。钱斯说到自己无法帮助他们，只是握着他们的手，这时服务员开始上咖啡，钱斯意识到逾越界限，体态从前倾稍微收回，杰奎琳放在桌上的手也略微收回，钱斯对杰奎琳说：“也许唯一的奇迹就是让我握住你的手。”但他只是看着杰奎琳的手没有动作。意识到钱斯不会以她想要的方式帮助她（扳倒黑警丈夫），杰奎琳告诉他，丈夫有能力毁灭善良人格杰奎琳，她隐瞒着真实需要告诉钱斯自己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钱斯进一步提议用法律手段（依然是正当途径）解决问题，杰奎琳再次拒绝，但她主动握住了钱斯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并离去，徒留钱斯的手悬在空中。在这个场景之后，钱斯终于开始找资料，寻求朋友帮助，踏上寻找真相、拯救杰奎琳的旅程。除了这三次相遇，第二集的中餐馆对峙也很有意思。钱斯和杰奎琳约好了在中餐馆，谁知杰奎琳丈夫找上门来威胁他不许干涉家事。场景不细说，这段有趣之处在于警探说自己不相信“巧合”（coincidence)，钱斯为了掩饰保护杰奎琳讲了一个关于“巧合”的故事。这里扣了一下题，因为剧名Chance翻译成中文就是“契机、偶然性”。警探问：“那我们就不用为我们的行为负责了吗？”恐吓钱斯，钱斯开始掉书袋引用威廉•詹姆斯说人别无选择也只能相信自由意志。第九集警探的回忆中，我们看到现在的家暴黑警男也曾是杰奎琳的骑士，当他同样决定帮助杰奎琳逃离困境时他说“也许整件事都是意外（accident)”，然而信与不信的变化中，杰奎琳的黑暗面却不够强大惊艳，让人信服。这部剧的很多地方都致敬了经典，场景转换中金门大桥的镜头让我们立刻想到《迷魂记》，蛇蝎美人也是许多黑色电影和小说的人物配置。看剧时我总想起詹姆斯•凯恩的《双重赔偿》（也有同名电影），在小说里一恶一善两个女孩，主角专业、冷静、精明，在明知美人不真心、计划有破绽仍然孤注一掷，推进计划。《钱斯医生》却刚好相反，蛇蝎美人和天使合而为一甚至界限模糊，主角从头到尾一直表现出犹豫、虚弱和胆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人心和时代的变化吧。双重赔偿8.2(美)詹姆斯·M·凯恩/2012/上海译文出版社可能《双重赔偿》对立分明的道德论点到今天已不再流行，但它的结尾极有冰冷决绝、艳丽诡谲的美感，我想以此为这篇不专业的剧评做结：“有鲨鱼在尾随这只船！”我尽可能不去看，但却克制不住自己，只见一滩污秽的白色闪耀在下面一片绿色中……她看上去就像是《古舟子咏》中上船来掷骰子决定谁死的怪物。我没有听见睡舱的门打开，但此时她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还在写。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月亮升起来了。本文版权归作者食莲人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