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如此紧凑的英剧我也被它牵着走

春意渐浅，乍暖还寒。如果在家宅饿了，这种天气你肯定会想念外卖小哥。今天我们要说的这部剧，恰巧也关乎一个外卖小哥的生死故事——连带伤害Collateral这么人畜无害，温暖和蔼的外卖小哥，为什么会被伤害？别急，这正是这部英剧的厉害之处。从未想过以“腐”著称的英格兰，也能拍出这样西班牙悬疑风格浓厚的剧集，而且整部剧只有短短四集，在四集的时间里，要讲清楚一个因外卖小哥被谋杀而牵扯出的一系列蝴蝶效应，不简单。仅仅播出两集，豆瓣评分就狂飙到8.2，甚至，有网友看剧看出了上高数课的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节奏但外媒却似乎不感冒，烂番茄观众评论还未解禁，媒体口碑比起豆瓣却低到了坑里，只有可怜的58%。不过，我还是比较赞同《英国时报》影评人的观点——这剧质量高到你根本停不下来。主演凯瑞·穆里根。听名字可能有点陌生，看看她的作品你就知道了。一部《成长教育》，让她早年成名，凭借此片狂揽第八届华盛顿影评人协会奖、第12届英国独立电影奖、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芝加哥影评人奖、评论家选择奖、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女主角和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电影中，她刻画了一个上世纪60年代的16岁高中女生珍妮，从开朗纯真的学霸到世故圆滑的女郎的改变，入木三分。之后就到了我们熟悉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那个风姿绰约，让小李子魂牵梦萦的昔日恋人Daisy，在凯瑞的扮演下显得娇憨可爱又风情万种。凭借《妇女参政者》获得第19届好莱坞电影奖最佳女演员；凭借话剧《天窗》斩获第69届托尼奖最佳复排话剧奖、英国戏剧界最高荣誉东尼奖7项提名，说了这么多，概括起来一句话：凯瑞·穆里根是正儿八经的演技派。正是因为她的表演，短短四集的英剧才有了更加深入骨髓的精致感，那种眼神里都是戏的镜头，太多了。更要说的是，在签约加盟该剧的时候，凯瑞·穆里根已经怀孕，编剧不得不将她的身体情况写入剧情（剧目一开始就会看到女主穿着孕服）。到该剧拍完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来看剧情。不是我危言耸听，剧情从刚开始，就处处是坑，一步一个坑不仅让观众猝不及防，而且能极大地勾起观众的好奇心。外卖员阿卜杜拉（山姆·奥图饰）和麦克（布莱恩·威纳尔饰）是帝王披萨店的两个配送员，忙碌的披萨店里，有一份本该给麦克的外卖，被经理强行派给阿卜杜拉。当阿卜杜拉风尘仆仆送到家时，女主人显然不太满意，因为披萨并没有她需要的“配菜”——付完小费后，披萨被扔到了墙角，恰巧，外卖小哥刚刚下楼，就遭到枪杀，没来得及装起来的硬币散落一地——这几分钟，坑就挖了无数，比如外卖小哥被杀对于一个伦敦来说似乎很正常，但本该别人去送的外卖偏偏给被害人呢？再比如配菜是什么，披萨为什么会被丢掉？还有，这是一次错杀，还是早有预谋要除掉一个外卖小哥？往下看。女警长Kip（凯瑞·穆里根饰）半夜因为这起谋杀被叫醒，带着一股起床气来到凶案现场，虽然是她的第一个凶杀案，但凭借直觉，她相信这次案件绝非偶然。调查开始，Kip开始一一询问和案件有关的三个人，恰巧三个人全都是女性——点外卖的单身母亲，披萨店经理和另一个亚裔目击者。事实证明，这三个人都有问题。单身母亲，是披萨店的常客，每周一都有吃披萨的习惯，但将没有“配菜”的披萨直接扔掉，还是让人费解。并且，当警察问及她的家庭状况时，她立马开始避嫌，好像她知道会有案件发生一样。披萨店经理劳拉（海莉·斯奎尔斯饰），嫌疑更大。这份披萨本应由麦克去送，但她非要阿卜杜拉去，结果后者身死，难道是巧合？当警察询问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时，她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我就是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说了算。牵强。唯一目睹整个凶案的女孩琳，是个越南裔留学生，但她好像也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草草说完案情后，她将假的姓名（韩研）和地址给了警察，可送她到家门口之后，警察前脚走，她后脚就转身离开。是不是越看越有意思？警察这边摸不着头脑，导演却用上帝视角，给了观众凶手的真实身份。琳回到家后，跟自己的舍友（也有可能是恋人），一位牧师讲述了真实情况——我觉得凶手是个女人话音未落，凶手的背影出现在眼前，她扮作夜跑的人，丢枪，在卫生间换衣一气呵成——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凶手竟然是军人——萨里皇家炮兵部队，肖上尉短短五十分钟，第一集交待线索的复杂性，甚至超过了许多悬疑电影，而这些冲突性极强的片段的聚合，似乎又隐隐碰到了光鲜社会外表下，底层的复杂脉络。如果让我用一个词形容《连带伤害》这部剧——胆肥。短短四集剧情（每集时长56分钟），导演敢于将整个案件，以及涉及到案件所有人的背景和故事全部铺陈开来，有条不紊得进行剪辑和讲述，这不仅出于导演自身的魄力，更是对剧质量的自信和自己执导能力的自信。要知道，许多长达几百集的电视剧，都无法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角色呈现出来，而《连带伤害》以四个小时的长度，要做到如此，绝非易事。线索的展开一旦失控，不论对于剧集还是对于观众，都将是冗长的灾难。不过就目前来看，无疑是成功的。导演用写实的手法，不仅展现出了凶案调查的正常流程，对于案件涉及每个人物的刻画，也几乎达到丝丝入扣，这种细致，一方面好像带着观众进入了导演构造的真实案件场景——毕竟现实中的凶杀案也是如此——每个证人，每个目击者，每个涉及者，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故事，就有原因，就有秘密。另一方面，通过导演的剪辑，每个角色的表演恰到好处，既不累赘冗长也不轻描淡写，就在你以为自己看透案子本质的时候，戛然而止。是的，他每次带你填完一个坑的同时，又挖下另一个坑。还是用这四位女性（加上凶手），时光跟大家说一说导演的小戏法。单身母亲点的披萨，“配菜”其实是毒品——而麦克，平时除了当外卖小哥，顺便贩毒挣点零花钱，所谓“每周一”的披萨，不过是吸毒的由头而已。前面的坑填平，第二个坑又来——阿卜杜拉的死跟毒品交易有关？披萨店经理（此处有剧透），临时改换送餐员，当然不是巧合，警察之后从她家抽屉里，搜出了1000英镑现金，显然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可她为什么要用如此愚蠢的方式杀掉一个外卖小哥？傻子都知道突然改变送餐员致人死亡是无法摆脱嫌疑的。为什么不提前计划好这个外卖就让阿卜杜拉去送？亚裔目击女孩，之所以将假的名字给警察，是因为当时她嗑药嗑嗨了，还有她非法移民的身份——除了这些，她到底和凶杀案还有什么关系？还有凶手。回到军营，看到新闻里的不对头，凶手拿着自己的一次性电话，问了一个问题——“目标人物”，在填平凶手身份这个坑的同时，案子到底是军方一手策划的所谓“任务”，还是肖上校自作主张的一次“谋杀”？一位军中上校到底和一个外卖小哥有什么关联？抽丝剥茧，步步紧逼，节奏紧张刺激，挖坑不断，导演正是用这种娴熟的悬疑故事拍摄手法，不断撩拨观众好奇的神经，一步步将观众带进自己架构并结构的剧情结构里。就这些，还不算，导演不断用新出场的人物，将这些人物用细节有机联合起来，一个个细微的线索，在案子“分久必合”的趋势里，起着重要的粘合剂作用。单身母亲的前夫，是个国会议员，他跟亚裔女孩的牧师舍友是好朋友，并帮女孩申请了过期的签证——而披萨店经理，因为自己的罪责而深感内疚时，又跑去这位牧师的教堂忏悔，两人产生了交集——看似无关的几个关键人物，一丝一缕全都联系在一起，这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导演理清错综复杂线索的同时，也将一个外卖小哥的凶杀引出的一系列“蝴蝶效应”，正是拉开了帷幕。敢于用四集的体量“面面俱到”，并不是我说导演胆肥的唯一原因。第二点似乎更加惊人——《连带伤害》中，提到的社会问题太多了，包括但不限于难民、非法滞留、吸毒、男女平权、同性恋、宗教、政党竞选、军队操控以及各种不同的家庭困境。巧妙的是，导演并非用韩影般凌厉的镜头，直接去探讨这些问题，而是将它们深深植入到每个角色的经历中，完成了剧情和主旨的完美闭环。甚至，在《连带伤害》中，弱者不一定就是弱者，强者也未必就是强者，这似乎才是真实社会中每个人的角色转换和生存姿态。被害者阿卜杜拉，就是叙利亚移民，这起案件之所以这么受重视，跟他的移民身份也不无关联。当警察将阿卜杜拉的妹妹找来问话时，她们不仅隐瞒自己会英语的事实，而且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慌的样子。经过国土安全局的询问，才得知阿卜杜拉在偷渡时，和船长发生争执，并在“自卫”时杀死了他，但这个故事，尚未确定是她们编造的还是实情，诺，受害者一下子变成了杀人犯。施暴者肖上尉，看似英姿飒爽，杀人手法娴熟，可回到军营，却饱受上司的性骚扰——踢球时，上司随意翻看她的私人物品——诺，杀人犯一下子又变成了受害者。同时，剧中设立了多位女性角色——女警官、女军人、女店员、女难民……不同的成长环境，以及不同的身份地位，使她们的性格和心态都有着不一样的格局。在看似女性独立自由的背后，是更深刻的性别对比。第二集结尾处，导演用平行剪辑，将披萨店经理劳拉和肖上尉的悲惨遭遇一同展示出来，去教堂忏悔完回家的路上，劳拉被绑架并惨遭杀害，抛尸荒野——而肖上尉的上司，酒后用她的私人相电话威胁，并实施了自己预谋已久的“潜规则”——这段潜规则前的对白，则是剧集给军队操控最严厉的控诉——军队是层级结构我可以让你走人有多凌厉，有多现实，我就不说了，可作为凶手或帮凶的女军人和女店长，两个在社会中还算比较强势的角色，在男权主导的社会现实中，仍然如此孤立无助的事实，依旧那么让人目不忍视。《连带伤害》中，不仅有凶杀案的悬疑戏份，更可贵的是，导演将社会各个层级中隐藏的灰色地带，展示给我们，每个角色，看似光鲜，实则都心怀鬼胎，每个角色，看似平常，实则却各有难处。每个角色，看似阶级分明，实则鱼龙混杂。上有国会议员一语道破从政真谛——我是反对党的一员意味着我要抱怨管理国家的人下有非法移民，两句说完底层苦楚——不过还是比送上飞机遣返要好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胜利作为一部悬疑剧，你当然无法要求它做到更多，可主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窥探整个社会脉络的缩略图，这个缩略图中，清楚地标明着每个人的身份属性，背景故事，存在意义及所起作用，他们相互排斥相互结合，最终变成了《连带伤害》里更为敏感的社会神经元。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带伤害》告诉你，即便大如整个社会，也会因为一件事而牵动整个脉络，从而影响到每个普通人。它为每个观众提供了两种观影乐趣，一面，它供你推理填坑，享受悬疑之乐，一面，它带你深刻反思，感受社会现实。虽然因为剧中几乎涉及了所有人种，有些人批判它政治正确；虽然因为导演想要探讨的问题实在太多，有些人质疑它野心太大；可我们或许忘了，政治正确和野心太大，从来都不是评判一部剧好坏的标准，重要的，是我们看完它，看到了什么，看透了什么，看懂了什么。本文版权归作者仰望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