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很有几分是枝裕和《步履不停》的味道，好像在日本电影里对于家常琐事的处理，都能娓娓道来，不会有丝毫的平淡无聊。细节的把握，永远是电影的致命力。煽情或许可以在这类型的电影里讨巧走捷径，但未必能讨好。与之相比较，倒是更愿意细节与情感的累积让人为之动容，毕竟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而这点《我的母亲》处理得很棒。 　　 　　其实关于老人的电影在近年来并不少见，谈到老人，也必定会牵连出一系列的词。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孤独。孤独其实是一个很概念化的词语，凡是与心绪相关的，总有各自的读解。于我来说，与“孤独”最贴近的是“距离”。但距离的产生，并非取决于爱的多少。相反，可能正是爱的存在，从而才会有了距离的概念。 　　 　　影片里老年痴呆的母亲与身为作家的儿子，再到身为作家的儿子与其坚持自我的女儿，三者之间的关系可用三角形来做一个图解。几者之间所共通的便是辈分差异里所存在的距离。距离，或者是隔阂，在家庭之间永远隐忍于和谐之下，它偶尔得以出口爆发，但很快又会回归平静。这种距离感是存在于所有的家庭里的，本就疏于表达的现状，总会累积出一些过后看来稚气的情绪。在家庭间似乎有着一种不必说明的秩序，比起解决或者直面，更好的处理方式是沉默。说到这里，构成三角形的三人关系，是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场，持有着对另一方的距离。但即便各处一端，我们知道的是三角形永远是最坚固最牢固的图形。 　　 　　在段落的把握里，不仅仅在老母亲形象的塑造上有力。在父女之情的处理上，同样无可挑剔。至少我与父亲相处的模式，像极了影片里呈现的父女关系。于是整部120分钟的影片，给你的感觉是，对，我也是这样的。没错，我的奶奶也是这样的。不得不说，东方人对于家庭情感的表达，有着难以用言语陈述的共性，我在长大，父亲在变老，奶奶在日渐走向生命的终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是成长。而以奶奶，也就是以老母亲的角度来看，更多的是回归，回归本我，亦或本真。不免让人想到影片里作为作家的“我”认为的那样，若母亲不在了，那我与死亡的隔阂也消除了。这样一种辈分交替而带来的轮回感，也让人想到那句《旧约》里，同样也出现在很多电影里的话“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影片的后段儿子下了送女儿去夏威夷的轮船，来到无人的海边，生着火，等待那个患有老年痴呆，拿着手电筒跑出家门来海边找曾经年幼儿子的母亲。儿子在海边第一次有了与自己女儿最亲密的动作，他主动拥抱了女儿说“即便路途上发生了很多事，可是终点只有一个。”有人说，终点的归结是死亡。或许转念想，无论是在海边背起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还是在得知母亲去世之后流下来的眼泪，在与死亡的隔阂消除之后，没有惧怕，也没有不安。漫漫又短暂的生命与生活教会人，终点最后所拥有的，永远是爱。